《【综主暮光】三千年》风萧肃

12、第 12 章

　　艾格尼斯失血过多，不得不在医院多住了几天。
　　不同于吸血鬼城堡的阴森寒冷，沃特拉城大部分时间阳光明媚，至少从气候上来讲同神殿的固有环境很是相似，流星神官目前十分喜欢这里。
　　人类总是向往温暖和光明，即使偶尔感到厌倦投身孤独与黑暗，也不会拒绝太阳。
　　艾格尼斯坐在医院中庭的长椅上，地中海不冷不热的风将她轻轻吹拂，阳光驱散从灵魂里泛出的寒意。
　　她隔着整个花园与凯厄斯遥遥相望。

　　吸血鬼臭着一张脸站在二楼的阴影中，耀眼的阳光是他们的死敌，它将一切异端暴露，让黑暗无所遁形。
　　他看着护士与艾格尼斯聊天，神官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心里越发不爽。
　　你看，只要不是和他待在一起，艾格尼斯总是这么欢喜。

　　“女士。”护士确认过那个总是一身黑衣充满戾气的男人没有守在病人周围，她关切地看着艾格尼斯，“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难，我们都可以提供帮助。”
　　神官有些疑惑，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直到发觉她的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脖颈和手腕上打转才恍然大悟。
　　“不，谢谢您的好意，”艾格尼斯说道。“但这只是意外。”
　　护士满脸的不认同。
　　如果手腕上的伤口还可以勉强说是不小心被碎瓷划伤，病人脖子上那个显眼的手印就完全无法用意外作为借口。
　　过了这么多天它都没有消退干净，足见当时施暴者用了多大的力气，是真心想要掐死她。况且这孩子手腕上的伤口又深又长，一点也不可能是无意造成的。
　　护士见过太多沉溺于爱情为对方开脱的女性，那个小子确实长着一张好脸满身矜贵，但这根本不值得女孩们付出鲜活的生命。
　　“孩子，没有什么会比你的生命更加宝贵。”她语重心长地劝道。
　　艾格尼斯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当然，我知道。”
　　“感谢您的关心。”神官真诚地道谢。

　　凯厄斯天天带着几个卫士一身漆黑满脸阴郁地守在医院里，看着就很不好惹。
　　护士本可以什么都不管，仅只是作为一个医护人员的她没有任何责任与义务，但她仍愿意冒着风险去拯救一个陌生人。
　　她的心中满怀善意，灵魂高尚足以入住爱丽舍。
　　正因如此，艾格尼斯才更不会把护士牵扯进来。普通人的世界不应该出现异类，她应当度过一个或许普通但一定足够平和的人生。
　　“祝您余生顺遂平安。”神官郑重说道。
　　平安到死才是人类最难求的人生，一百年短暂又漫长，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生离死别伤病痛苦颠沛流离，每一样都不断磋磨着人类的身体与心灵，叫他们一生都遗憾。
　　被遮掩在阳光下的星星顺应宠臣的希望，祂落下一粒星屑，令疾病与灾厄远离这个善良的女人。

　　艾格尼斯目送护士离去，她收回视线撞上凯厄斯的红瞳，脸上的笑容随即淡了下去。
　　这无疑令凯厄斯恼火。
　　吸血鬼撑着窗台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到中庭，他径直走到王后身旁坐下，阳光照在裸露的皮肤上闪闪发光。
　　艾格尼斯见状心悬起来了，她四下张望庆幸此刻正好无人。
　　“凯厄斯，你在做什么！”神官小声质问，他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不同寻常。
　　艾格尼斯为吸血鬼拉起兜帽遮住面孔，又牵着他的手要将它们塞进斗篷之中，他却纹丝不动，竖着一张臭脸。
　　“凯厄斯！”神官拽不动他，恼怒地叫着凯厄斯的名字。
　　艾格尼斯知道吸血鬼世界的戒律，保密是所有非人类种族共同遵守的约定。假如有普通人发现了异常，如果无法清除他们的记忆，那就只能取走他们的性命。
　　据她所知，吸血鬼一向采用的是第二种方法。
　　凯厄斯这样大摇大摆地行走在阳光下，会有多少个目击者，难道要把整个医院的人都清理掉吗？死了这么多人一定会引起普通人社会的注意！
　　流星神官从不小看人类。虽然相较于前三代的黄金、白银、青铜人类，黑铁时代的人类个体更加弱小。但正因为个体的不突出，所以他们总是很团结，聚拢在一起可以产生无比强大的力量，就连神都会败在这股力量之下。
　　“你想死吗？”她见凯厄斯毫无反应，只能无奈地用自己的身体去遮掩他的异样。艾格尼斯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拉着他向室内走去，而吸血鬼铁了心不肯起身。
　　神官拉不动他，十分不快地弯下腰去和吸血鬼对视。她瞪着凯厄斯，实在弄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漆黑的兜帽遮住凯厄斯所有表情，他的面目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曾经的克里特王稍一用力就把神官拉进了自己怀里，凯厄斯敞开斗篷将艾格尼斯裹了进来，低头亲吻着自己的王后。
　　沃尔图里的裁缝一点也不吝惜布料，一件斗篷做得又宽又大，塞下两具躯体绰绰有余。远远望去好像它活了过来吃掉了神官的躯体，只剩下女人的头颅正在被吞噬。
　　艾格尼斯被拽了个趔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凯厄斯控制。吸血鬼不容抗拒的亲吻落下，冰冷的味道倾巢而出将她覆没。
　　她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倒在凯厄斯怀里，没多久就觉得肌肉发出抗议。
　　艾格尼斯伸出手去推凯厄斯的肩膀，偏偏他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神官实在无法忍受，她恶狠狠地咬下去，发誓绝对要凯厄斯好看。
　　这点反抗对于吸血鬼来说微不足道，构不成一点伤害。他专心致志地扫荡着王后的口腔，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与他对抗，只能任他摆布，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她。

　　凯厄斯摩挲着艾格尼斯红肿的唇瓣，觉得自己的嫉妒终于得到了一点平息。
　　“你非要这么下流吗？”神官盯着他餍足的表情，深恨吸血鬼霸道偏偏又强力。黑夜女神为什么在赋予他们长生的同时还要额外给予力量！
　　凯厄斯这会儿心情好了些，“不行吗？”
　　“这可是你赋予我的权力。”他抱着艾格尼斯，以一种对于吸血鬼来说堪称缓慢的速度一步一步走向建筑内部。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允许你如此亲近。”神官黑着脸，确认自己完全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凯厄斯果然是个暴君，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肯找。
　　“难道不是你请求伟大的克里特王怜悯他的子民。”他们在圆月之下重逢的时候，他亲爱的王后可是柔弱得走也走不动，只能等着凯厄斯将她抱起呢。
　　艾格尼斯噎住，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人类的记性也没有衰退到这种程度，仅仅只是几天前说过的话就忘得一干二净。
　　“……你还真听我的话啊。”神官阴阳怪气地说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我放下，这是我新的请求。”她将命令伪装成祈愿，我希望，即是我要求。
　　“很显然，我可以拒绝你，而你毫无办法。”凯厄斯从来都只选择听自己想听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真是令人不快的言论。
　　艾格尼斯用力挣扎了起来。
　　凯厄斯钳制住她，“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怀抱，”他说。“那么或许你会想和我聊一下，为什么你没有和流星离开。这次选择留在我身边，是又需要用到我了吗？”
　　神官僵硬地停下反抗。
　　该死，被发现了。
　　她在内心暗暗叫糟。

　　“你从来只有在利用我的时候才乖顺。”凯厄斯指责她。
　　艾格尼斯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因为被说中了真相无法反驳。
　　她确实打算利用吸血鬼的势力。
　　在听到卢米埃尔如此轻松就向阿波罗宣誓效忠的时候，艾格尼斯弑神的心都有了。
　　即使卢米埃尔最初的组成是光明神的狂信徒，但它能发展成如今的庞然大物，流星一脉功不可没。如今仅仅是因为阿波罗发出的一个讯号，他们就将忒提亚与她完全背弃，没有一丝犹豫。
　　流星女神甚至连几个巫师都指挥不了，连与她传讯都只能躲起来。
　　这种轻蔑的态度让艾格尼斯如何能容忍？她势必要维护星星的尊严。

　　更何况，神官需要人手去传播流星的神名，信仰虽然是毒药但它确实是捷径。
　　艾格尼斯想方设法要尽快将忒提亚拱上更高的位格，以使得流星在不久之后与深渊的争斗中胜利——至少不能被深渊吞噬自我。
　　阿波罗或许是不愿意接受失败的可能失去妹妹，总是在拖延这件事的到来。他希望忒提亚只是作为流星女神就可以了，难道神王还不能庇佑自己的妹妹吗？
　　艾格尼斯却与他持不同意见。
　　如果不趁着现在塔尔塔洛斯还能保持一点意识的时候完成继承，一旦深渊之主彻底沉眠——或者说死亡，到时候就只能让忒提亚独自去面对，他们谁都帮不上忙。

　　流星不能继续笼罩在光明神的辉光之下。
　　现在和过去有什么两样！忒提亚仍旧是阿波罗豢养的乌鸦。今天光明神可以抛弃流星神官，因为她无关紧要。明天他也可以抹除流星女神，因为她与神王的意志相违背。
　　神从来不会对弱者视之平等，而阿波罗从始至终都是神明。
　　半神对于神来说，是弱者；神祇对于神王来说，同样是弱势的那一方。
　　只有成为深渊之主，才能和神王平起平坐，不必受神王的限制。力量是这世上永恒不变的追求，不能掌握力量就是傀儡是猎物！只能任人宰割。

　　艾格尼斯绝不会让忒提亚和她再次沦落到那种地步。

　　既然神王也需要世俗的权势才能维持神威，大家都要依靠人类，谁又比上谁高贵强大，那她为什么不能和阿波罗争夺？
　　卢米埃尔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只有高层还保留着对光明神的狂热信仰，其他人最多只能称得上是光明的泛信徒。只要清理掉领头的几个主事，艾格尼斯有把握从阿波罗手里抢下一半的势力。

　　“那么，你会帮我吗？”流星神官放松身体靠在凯厄斯怀里，她柔声细语，眼神脉脉，像极了三千年前的克里特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