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美食录》常穗

55、芋泥香酥鸭

　　“客官是来用膳的吗，我们小店今儿炖了鸭汤，保证又鲜又甜，吃了一次再也忘不掉这味。”

　　“的确是吃一次再也忘不掉，难吃到这个程度，能忘得掉吗？以后后再也不会来你家这店了！”

　　男子在阶下破口大骂，苏眠雪连句话都插不进去，胳膊被人拽住，往里面一拉，门一关。

　　显然轻车熟路，干过不少这种损事。

　　“我不是来吃饭的！”苏眠雪挣脱拽人之人的束缚，两个小二一人抱着一个漆盘，指着路，带着苏眠雪坐在椅子上。

　　店老板挥手：“快，上菜，将我们店里的鸭汤拿上来。”

　　两个小二风风火火，酒楼里苏眠雪一个人食客，压根不怕把人撞了。

　　一碗稀水鸭汤端到眼前，里面飘着几片肉，搅和两下捞出来一看，皮多肉少，养容美颜。

　　秉着尝试的心，用勺子咬起一勺汤喝，还未回味，店老板堆着笑伸出手，两个小二手里抱着武器，温和有礼：“此汤一碗三两银，姑娘打算怎么付？”

　　苏眠雪哂笑，汤寡淡无味，鸭皮油腻，卖三两银子，已经明着抢钱了。
　　她将碗推开半分，“你这鸭子是拿热水冲开的吧，一点味道都没，鸭毛也没拔干净。”

　　“客官，你会不会喝汤，我们家的可是正宗鸭汤，这毛一看就不是我们家鸭子上面的，我们汤在上来前可是干干净净的。”

　　“这几块肉，是我带来的吗。”苏眠雪拿勺子捞出肉，用筷子夹起递到他眼前。

　　店老板还要辩解，苏眠雪拿手挡住，打断他说话的机会，“你们厨子在哪。”

　　店老板拍下手里的书，红着脸恼道：“你在质疑我们店的大厨吗？那可是我花了十两银子请来的神厨！”

　　“你没吃过你们店里大厨做得菜？”苏眠雪问。

　　店老板气壮：“吃过啊，就是吃过才请他的，每个人做出来都是这个味，你们喝不惯，怎么还反过来诋毁我们的汤呢！”

　　“这汤，你让他们俩喝了。”苏眠雪不多费口舌，直接强迫两个小二喝汤。

　　店老板也来眼了，揪着两个小二，又拿两个碗出来，一碗汤分为三碗，他拿一碗一口气闷下，对苏眠雪说：“哪里难喝了，我都喝完了这不证明好好的吗！你们两个也快些喝了，证明给她看。”

　　“这……”小二有些犹豫，两人互相看着，抱着碗迟迟不敢喝下。

　　苏眠雪其实说委婉了，今天煮汤的鸭子是他两人处理的，毛和内脏都没处理干净，闻着味就难下口。

　　“你喝，你喝。”
　　“不不不，你先喝，你先。”

　　……

　　推辞半晌，苏眠雪分开两人，对店老板说：“你也看见了，做菜还是要符合大众胃口。而且我来你们这也不是为了吃饭，是为了应聘厨子。”

　　店老板原地呆站了会：“我们家有厨子了。”

　　来应聘什么，他家有厨子了，一个月十两银。来店里没几个人，多得也不需要。

　　每天早上把汤啊菜啊煮好，一天招待三四个客便够了。

　　店老板猛然想起，清秀的公子再次原地错愕，不停摇着手中折扇，苦恼道：“可惜我现在也不错，再请个你，不就要多笔支出吗。”

　　店里现在勉强维持着工钱，每日收入刚好和支出持平，偶尔还能多几个子用来喝酒。

　　虽说他不差钱，但店里只亏不赚总不太体面。

　　“你先让我试试，再做定论。”苏眠雪开口说。

　　五两银子一月诱惑不少，垂眸思索片刻，咬着唇角有些苦恼。

　　看这东家衣着不凡，只怕是不缺钱花的主，这酒楼都冷成这样还能在这处繁华地段苟延残喘，身后肯定是有关系。

　　“带她去后厨，试试就试试。”

　　令下，苏眠雪跟着小二到后厨，里面只有一个正打着瞌睡二十上下的男子，躺在藤椅上悠闲惬意。

　　小二动作轻巧，避开睡着的男子，“这是我们店里的神厨，你小心点，别吵醒了。”

　　“……”

　　苏眠雪从厨具中拿出一把铲子，铁片相互碰撞，就是再控制着，也难免会有细微的声音放出。

　　两个小二紧张着，唯恐吵醒了躺在藤椅上睡得正香的人。

　　苏眠雪看着手里的铲子，犹豫许久，闭上眼。

　　原来钱真的那么好赚。

　　只要有个冤大头，什么不是难事。

　　“让你们东家，去买只烤鸭来。”苏眠雪难得再次盯着架子上的锅碗瓢盆发愁。

　　这家店冷清，真不怪来往食客，开酒楼店里连点食材都没，这怎么能成。

　　小二不太明白，但得了吩咐两个一块出去在边上买烤鸭。

　　架子上仅有的五谷杂粮和红薯之类，苏眠雪拿了芋头和紫薯，削皮切块蒸熟，倒些牛乳压泥。

　　两个小二在不远处一声不吭，看着苏眠雪倒了半杯的牛乳不免肉疼，提醒道：“这是我们老板喝得，你拿去做了，会遭殃。”

　　小二离她有一米远，伸长脖子张大嘴，从嘴里吐出来的声音不大，苏眠雪没听见。

　　压成泥后往里面放糯米粉定型，揉成团，分两半，一半压成大饼状，切块去骨的烤鸭铺在上面，另一层芋泥盖住烤鸭肉，涂鸡蛋液裹一圈面粉，放油锅里炸熟。

　　店老板听着两个小二苏眠雪做菜的过程，听得一愣一愣，先这样再那样，拿芋头紫薯活和包住烤鸭，烤鸭还不是她自己做得。

　　这要什么技巧在里面，换个人不都能做出来吗。

　　五两银子，多了。

　　一股油炸的香味从四面八方而来，两个小二顿时眼睛放光，努力抽着鼻子，最后扑到门边上，打开门眼珠子转溜一圈，没发现香味从哪来的，但绝对不是他们店里。

　　“芋泥香酥鸭，三位试试。”

　　苏眠雪准备了四副碗筷，她走了半日，中午还没吃，做出来的鸭子还挺大，她特意把外边的芋泥往多了做，两个实诚小二又把鸭子往大了买。

　　一来二去，特地弄多的食材变成刚刚好，这么一大只，四个人吃都绰绰有余。

　　因为油的原因，她还备了道拍黄瓜，里面醋和糖没有半分不舍得，绝对入味好吃。

　　瘦些的小二左右瞧着，老板还没吃，不大好意思动筷，“真的吗。”

　　苏眠雪点头：“嗯。”

　　她拿小刀给芋泥香酥鸭分块，切好的芋泥香酥鸭阵阵香甜味混着烤鸭味从里面传出，外面一层炸锅，连着里面一块烫呼着，夹起一块，外面裹了面糊的酥脆，芋泥那一层软糯，没有加糖，加的是牛乳，所以会有一个奶味和甜味。

　　最后一口，便是咸香的烤鸭，外酥内软咸香，一口菜有多个口感，吃多了容易腻，但配上拍黄瓜就刚刚好。

　　“这个是真的不错。”瘦小二嘴里塞了一块还没咽下，筷子上的又止不住往嘴里塞。

　　“我也觉得，吃了这么久的汤水，终于吃到肉了。”矮些的小二赞同称赞。

　　也不是他们不想说那厨子不好，而是店里没什么客，一月二两银子，早上干干白天碰瓷就没事干了。

　　人安逸久了，又有比其他地方高许多的银钱在手，有些细微末节的，比如每日的伙食都能当着不知。

　　总就几顿饭，大伙吃得都一样，往嘴里一塞就吃下去了。

　　“老板，这个必须留，我觉得留下，我们店肯定能回到开业时的盛况。”

　　店老板嚼着嘴里没什么滋味的芋泥鸭，陷入沉思，真有这么好吃？

　　不都是一个味，吃什么不一样。

　　苏眠雪看店老板放下碗筷，道：“你开酒楼，肯定是想赚银子，但依着你现在的情况，能勉强维持着都难，只怕是掏自己腰包来贴这儿。”

　　店老板惊讶望着苏眠雪：“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向谁打听的，有什么目的！”

　　“不用打听，拿眼睛看就行。”

　　苏眠雪含着笑，素手搭在桌上，身上衣服轻便，颜色素雅不失灵动，容貌谈不上国色天香，那也属上乘。
　　一年岁月，身上少了几分自来的温柔小意，多了几分圆滑，端坐在椅子上便拿出了几分气势。

　　她处事向来能屈能伸，遇见比自己厉害的报以敬意，遇见在自己之下的，谦和中不免彰显身份，以免受人看轻。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三人性格摸了一个大概。

　　店老板掏银子开酒楼，没有半分主见，只要得过且过维持表面平和，两个小二拿银子唯命是从，十两银子的大厨更是轻松，完全没有管理制度，跟玩一样。

　　“这家酒楼交我负责，我做大当家，你做二当家，你出钱我出力，第一年的分红你六我四，后面对半分。半年内，我把这酒楼盘活，不说长安城内第一，起码要长安城内的百姓记住它的名字。”

　　苏眠雪口气不小，但这家酒楼地段不错，要是好好经营，至少在这条街，当个街霸王不足为惧。

　　“……凭什么你是大当家，我是二当家。”

　　少年面露不解，这家酒楼是他的。

　　苏眠雪是个好商量的人：“你是大当家，我是二当家。”

　　“我出钱，你出力，立下字据。半年内盘活你才能当二当家，年后才能分红。”

　　“成。”
　　苏眠雪爽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