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稳重王

238、自然记号

　　大自然中，动物习惯用气味标记领地范围，用气味辨别亲属关系。这是一种特殊形式的记号，携带个人信息，需要用嗅觉识别并翻译。气味和语言不同，语言可以主动表达，它却只能被动识别。而且，嗅觉的记忆能力有限，可识别的对象也屈指可数。

　　人类拥有高级智慧，具备多种感官，不需要用气味表达身份。但是，亲密爱人对于彼此身上气息的识别能力依然存在，因为这种附有个人身份信息的气味独一无二，虽无法用语言表达，却比语言要真实且不易改变。

　　路行云想留在钟浅晴家一周的原因也是基于此，但她是个人，比动物高级，所以她想留的不是气味而是气息。她想把钟浅晴划进她的“领地”范围，让她无时不刻地能感受到自己的陪伴，让她的生活里充满她的气息。

　　早该这样的。路行云看着钟浅晴高兴的样子，内心深感自责。

　　钟浅晴走进她的生活，走进路家，给路家上下带来了欢声笑语，可她自己的家却冷冷清清、安安静静。陈孑平时太忙，到头来只有几个毛绒玩具在钟浅晴的身边不离不弃。

　　“姐姐，你怎么了？”钟浅晴见路行云不太高兴的站在一旁，眼泪似乎在眼眶里打转。

　　“我可真自私，我早该陪你回家住的。”

　　“啊？”

　　“这是你的家啊！”路行云解释不清，急得直出汗。她心里明白却怕说多了让对方误解，所以不知道如何表达。“我是要嫁给你的呀。”

　　最后，她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四目相对，时间静止，空气中的分子停止运动，惊愕地看向两人。

　　“不是不是，我们是要互相嫁给对方的呀。这话我刚刚吃饭的时候就想说。我一放假就让你来我家住，我之前从未想过来你家住。”话说一半，她顿了顿，捋了捋思路，继续艰难表达，“可是，平时我不在，你还是要回家住的。我希望、我希望你住的地方是温暖又温馨的，我想和阿姨一起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陪你，就像你对我付出的一样，你、你能明白吗？”

　　“嗯嗯，明白。”路行云突如其来的表白“炸”得钟浅晴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陪伴你。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和做法是否是对的……但是，我想、我想我应该多出现在你习惯的生活场景里。这样的话，即便我在异国他乡，你也能找到熟悉的感觉，能感受到我的存在。而且、而且我想让你的家和我的家一样，充满生活的气息。”

　　钟浅晴看着面对她容易嘴笨的姐姐，心中只剩下感动。她走到对方身边，轻轻拥住她，轻抚对方的后背。

　　“姐姐，我懂，谢谢你。”

　　从这天起，路行云就在钟浅晴家暂时住了下来。

　　在征求陈孑同意后，两人前往附近的家居家电市场，按她们自己的喜好买了不少新的家具家电，比如：创意沙发、墙角书柜、唱片柜、唱片机以及玩具展示柜，等等。

　　她们将唱片柜摆在沙发旁，里面放了几张她们喜欢的唱片。钟浅晴喜欢的唱片大多与钢琴和电影有关，路行云喜欢的则多是脍炙人口的交响曲。

　　“我觉得这旁边还缺个绿植。”路行云手顶着下巴看着唱片机认真说道。此时，唱片机传来了优美的钢琴声，旋律明快、欢乐，正如这晴空朗朗的夏日，曲名——《菊次郎的夏天》。

　　“嗯，有道理。”钟浅晴叉着腰站在她身旁，挠了挠后脑勺，“那得买个大的。”她用手比划了几下，“多买几盆，玩具柜边上也放俩。还有，你那积木要拼多久？玩具柜有点空。”

　　“还差个城堡尖尖，一会儿我就给摆过来。咱们最好再买点别的玩具，不瞒你说，我看上了葫芦娃系列的玩偶，准备买六个娃娃，嘻嘻。”

　　“啊？不是七个娃娃吗？”

　　“那个老六是隐身的啊。”

　　“哈哈哈，幼稚不幼稚。那回头把你的葫芦娃放到下面那层，中间那层我早就想好买什么了。”

　　“什么？”

　　“当然是芭比娃娃啦。芭比和城堡才配。”

　　“芭比不是应该住在梦想屋里嘛？”

　　“嚯，了不起，你竟然知道……”

　　“什么意思嘛……我也是女孩子好不好……”

　　“是哦，对不住啦。那你再给我拼个梦想屋吧，要四层豪宅的那种，哈哈哈。”

　　“……”拼到猴年马月啊。

　　事实并非路行云想的那样，芭比的梦想屋相较于积木城堡更容易拼。路行云和钟浅晴携手完成了梦想屋的建造，只是，粉色的四层“豪宅”搭完将近一米，所以它只能被置于玩具柜的一侧。

　　钟浅晴买了两个黑发芭比娃娃，用小剪刀将娃娃的披肩长发剪成姐妹二人的发型，一个放在梦想屋的泳池里，一个放在梦想屋的厨房中。偶尔，梦想屋的院子里还会站一排葫芦娃。

　　她不让路行云乱动娃娃，可是路行云并不听她的。稍不留神，她就会发现两个精美的芭比娃娃抱在一起，躺在梦想屋卧室的床上。有时，也会在浴缸里。

　　总之，因为这件事，路行云被咬了很多次。

　　旧家新环境，有说不尽的甜言蜜语，尝不尽的浓情蜜意，也有数不尽的小吵小闹，摩擦总是在所难免。

　　“路行云！”

　　“啊？你回来啦？怎么了？”路行云停下手中复习的笔，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我说过多少次了，衣服要挂到衣帽间去，不要随处扔。”钟浅晴气呼呼地抱着几件衣服站在她面前。

　　她今天去隔壁省跑通告了，刚刚到家，没进家门就开始在各个房间捡衣服。电梯间的鞋柜上、餐厅的椅背上、客厅的沙发上，到处是路行云的衣服。

　　这些衣服是她们前两天一起逛街时买的，那天她们带着杜小禾和小潘在B市东边某商场扫荡了一个下午。从内衣到大衣，从夏装到冬装，从服装到鞋帽配饰，全部采购了一遍。她们负责买，杜小禾和小潘负责搬运，这几十件新买的衣服和七八双鞋将会永远的留在钟浅晴家。

　　“不是我不想放，衣帽间连只袜子都塞不进去了。”

　　“怎么会呢？”

　　“真的。”路行云将视线落回到CPA模拟卷子上，她用计算器按了两个数，写下答案，“你去看看，我没瞎说。”

　　钟浅晴撇了撇嘴，刚想走，眉毛又挤到了一起。她从面前的书柜旁抽出一件衣服，转身抱着衣服出去了。

　　她火冒三丈地来到衣帽间，打开挂T恤的柜门，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只见，路行云的T恤和她的T恤混挂在柜子里。由于实在太多，衣服的下方还塞了很多件。没有一件衣服是叠好的，有的被攒成了球，有的被翻了面，皱皱巴巴、奇形怪状。

　　路行云一定是洗烘了衣服，懒得叠就塞进来了。

　　她耐着性子将衣服全都掏出来，一边用挂烫机熨，一边重新挂到柜子里。不仅如此，她有条不紊的将两人的衣服一人一侧分开挂放。在她的精心收拾下，衣帽间很快腾出了地方并且看上去井然有序。

　　“还得是你。”路行云抱着双臂靠在衣帽间门口，大言不惭地笑着。

　　钟浅晴不想理她。她知道路行云乱，但无论是C市的房子还是B市的路家，钟浅晴住的日子有限且留有的衣服不算多。所以，她之前没那么在意。现在不同了，本来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家眨眼间就会变得混乱不堪，这让她感到郁闷。

　　“生气啦？”

　　她推开她，前往厨房拿了一盒酸奶，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宝贝——别生气嘛——”

　　这次买的酸奶怎么这么涩，一点不好吃。她面无表情的吃完酸奶，将盒子扔进垃圾桶，转而又打开了冰箱。嗯，吃的还挺多，再吃个黄桃罐头吧。

　　“我来、我来。”路行云见她拧瓶盖有点费劲，抢过罐头，用掌心磕了一下瓶底，一拧就开了，“吃多少？”

　　“……”钟浅晴嘴唇上翘，抬着眼皮看她，不说话。

　　“嘿嘿，三瓣？”

　　“嗯。”

　　路行云小心翼翼地挖了三瓣黄桃到碗里，然后向碗里倒了点糖水，双手奉上。“您请。”

　　“勺。”

　　“对。”她拉开橱柜侧门，是一个暗藏的刀碗架。

　　厨房几乎都是路行云在用，她已经对厨房里物品的摆放位置了如指掌。每天上班前，她不仅会吃完自己的早饭，还会顺手将钟浅晴的那份也做出来并放进保温柜。

　　黄桃还是挺甜的。钟浅晴默默吃完后习惯性地将碗递给路行云，对方转身就把碗给刷了。

　　姐姐大部分时间还是挺好的。

　　“来。”钟浅晴理了理心情，主动牵起路行云的手，坐到沙发上，“刚刚是我不对，又乱发脾气了，对不起。”

　　“没事儿。”她笑嘻嘻地看她。

　　“可是衣服的事情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就不听呢？”

　　“听，是我忘了，我下次注意。”

　　钟浅晴长吐一口气，“下次注意”这句话她听的耳朵都长茧了，而且不止在乱扔衣服这一件事上。说着、说着，她就觉得沙发有点铬，随手从屁股下摸出一本书来，书名——《小妇人》。她又叹了口气，将书放到一旁。

　　“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就是随意惯了，赖我。”路行云见她表情落寞，心疼了，将她拉进怀里，“从明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乱扔衣服了。”她顿了顿，“还有书。”

　　“拉钩。”

　　“哈哈，好，拉钩。”

　　“如有再犯怎么办？”

　　“呃……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哈哈，成。”

　　肚子里憋什么坏水呢？路行云见她喜笑颜开，眼底的光忽明忽暗，笑容调皮，便知道她不生气了。

　　她懒得多想，双手托起钟浅晴的脸颊，没有浅尝辄止，舌尖直抵对方唇齿深处与其缠绕在一起，琼浆玉露，融会交合。

　　这是专属于二人世界的快乐，这几天一贯如此。她们走到哪，吻到哪，家中只有她俩，情到深处时越发的肆无忌惮。

　　钟浅晴一如往常地跨坐到路行云的身上，她喜欢居高临下的吻她，爱极了她仰着脖颈渴望的样子。她会将一个个轻吻落在路行云的脸颊两侧，额头、鼻尖，耳廓……她还会轻轻含住她柔软的耳垂，继而向下……

　　路行云喜欢钟浅晴高高在上的姿态，她喜欢仰着脖子看她，爱极了对方反客为主的强势。她会不顾一切地回应她的深吻，全身心的感受她的热情。彼时的她无法思考，钟浅晴想做什么都行。

　　事实证明，路行云随处乱放的东西可不止是衣服和书。

　　夏日的太阳炽热如火，金色的阳光下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梦似幻、热烈异常，那是翻滚于天际的火烧云。

　　不远处，七八月的知了还在繁衍期，它们用力地震动腹部鼓膜，快速且持续的欢叫着。这声音不似先前吵闹，竟变得唯美动听，带有大自然独有的原始腔调。

　　爱与欲望，难舍难分。她们遵循本能感受彼此，呼唤彼此，让对方感知彼此。

　　这是造作又放肆的一周。

　　钟浅晴的家里处处是她们爱情的影子，每个角落都留有专属于她们二人的自然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