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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私会 ...

  •   明昭侧首,恰与他对视上。萧彻比她高一个头,她只堪堪到他下颚处。对方垂眸,眉眼高挑,似笑非笑,好像刻意在等她。

      明昭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挣开他的怀抱。

      她环顾四周,偌大的街道空荡荡的,只他们二人。人少是非多,更况且青天白日的,若是由人看见,这可不得了。

      “谢谢。”

      明昭不敢正眼看萧彻。他的目光太深,藏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比起在佛光寺那若有似无的接近,如今更明目张胆些,把显见的幽幽的凝望的情绪都藏在那双乌黑的眸中,像是透过她在看一个旧人,偏偏那目光里隐含的情,她轻易能攫取。

      话毕,明昭绕开萧彻,把他当透明人。她并不想与萧彻有任何方面的牵扯。

      明昭对萧彻的感情很复杂,佛光寺遁入森林的那一晚,她暂时借了他的肩膀当依靠,那是久违的难寻的一种依赖,像阿娘还在时,她才找到的家的避风港的感觉。

      以及那几场梦,她与萧彻的热烈纠缠,实在羞得难见人,偶尔回想一下,颇有余味。

      她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地图。这是她从谢鸿的书房里寻到的长安城的布局图,后她自个照着粗略描了一张。

      长安是新地方,她人生地不熟的,既然要出来谋事,自然要准备好诸多事宜,以备不时之需。

      谢家是官员府邸,建在兴化坊,坊内还聚了其他几位官员的府邸,皆是大宅,小路少,通巷少,几乎能一条街走到底。幸是中午,往来人少,明昭寻了一条府和府之间的暗巷摸出去。

      左盘旋右迂回,明昭终于走出兴化坊。长安的坊方方正正,每个坊间相隔的距离相同,坊门口也刻字。

      明昭问过路过的居民,得了指路后拿煤灰标记位置,再摸去和平坊。和平坊与西市相近,生活多便利。

      身后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传来,明昭回首,萧彻耸肩摊手,随她停下。明昭继续,他则继续。他是真的在跟她,还是光明正大地跟。

      没关系,她素来惯了视若无睹,影响不大。

      到了和平坊,入内后行人变多,烟火街头,与外头人迹寥寥的大道完全是两个情况。她沿街而走,随便看看,实则是在观路况,寻巷道。

      她借行人做遮掩,迅速遁入小巷口藏身,七转八绕,差点都要迷路了。

      明昭站立许久,估摸着时间探头,露出一双乌黑的眸,黑溜溜的瞳孔转动,往来的行人中,不见萧彻。

      萧彻那一身红色的锦衣华服,走路的仪态,非凡的气度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走在人群中仍然相当显眼,一眼便可捕捉。

      看来是跟丢了。

      明昭心下欢欣,她穿过窄小的巷口,往另一个出口走去,才探出半个身子,立马心下一颤,就想往回藏。

      “在找我么?”哑巴终于开了口,添了点洋洋自得。

      “你有事么?”明昭已无力再藏,站至他面前。她实在是不理解,萧彻怎么这么神算,能算到她正好午时爬墙出去怎么还这么闲,跟她穿接走巷,还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来。

      “啊,”萧彻怅然失笑,“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把我当透明人呢。”

      那是建立在她以为萧彻会主动知退的认知上;但这人的心思难猜,反正她是猜不着。

      明昭转身,原路返回,回府去。她午休时间一般是一个时辰,逃出府、辨路、走路、躲人已费去她太多时间。此趟顶多摸摸路,再想继续干些别的事,只能下次了。

      “你偷溜出府,不怕谢家责罚么?”萧彻亦步亦趋随她身后,这一次他不再保持五步远的距离,而是稍落于她,站于一侧,且不准备当哑巴。

      “你要去告密?”明昭顿步,猝然侧首看他。

      萧彻仿佛顿悟,“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

      言罢,萧彻快步走,往出坊的路去。明昭真怕他去给谢府告密,也从中听出是玩笑的话,忙提步追上他,顾不上周遭人群异样的目光,拉他衣袖到角落里,免得别人看戏。

      萧彻倒是乖乖随她走,她差点以为要拉不动人呢。

      到了梧桐树下,明昭双手合十,像拜佛那样哀声请求,“别呀别呀!有话好好说,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回,好不好?”

      “看在你这般诚心的份上,我勉强应下。”

      明昭哼气,真不怪她这么想。萧彻是郡王之子,他负责查佛光寺一案,定然在朝中当差,谢鸿也在朝中当差,二人很可能会见面。且她与萧彻无甚关系,何苦替她保密?

      她偷溜出来,定然会及时回去,把一切掩藏好,以待下次下次下下次,这样逃出府的机会才会无穷尽。如今管她的是沈若梅,沈若梅不知,那谢鸿必不知,但若萧彻从中泄密,这情况就难说了。

      “你会帮我保密的吧?”明昭合掌,戚戚哀求。

      萧彻心思飞颤,怎么可以这么乖。他扬起下巴,嗯哼一声,仿佛这是一件迫不得已的事,非常勉为其难地应下。

      她的目的已达到;至于她要做的事,萧彻知不知晓,也无所谓了。

      明昭藏好心中事,回去的一路听人商议许多事。闹得最沸沸扬扬的,无非查封佛光寺一案。当今圣上欲灭佛,先从佛光寺入手,目前已经查了长安城内外的所有佛寺,再扩大至周边城市,才半月过去,目前已经遣还僧人约一万人。

      灭佛还在继续。

      回府攀墙时,外头无水缸,尽管借墙面凹凸不平的点使了力,明昭仍然累得气喘吁吁,裙身沾了不少灰。

      “你这么喜欢出去,不如送拜帖给我,我约你,省得你这般偷鸡摸狗的,下次摔了可如何是好?”

      “闭上你的乌鸦嘴。”明昭跳下去前拂了他的好意。

      平安回府,踩点踩时间,她刚掩盖证据躺好,绿竹即入门,挑起垂落的珠帘勾起来,再拂过簌簌珠落声,弯腰走入内室,温柔叫她起床。

      明昭以为第二次出门不会再遇见萧彻,谁知她刚探出头,那墙下仍站了他,一身红衣,醒目得很,想忽略都难。

      明昭一跃而下,拍拍手甩甩灰,蹙眉看向眼前人,“你是故意来蹲我的?”

      萧彻不置可否。

      看来是了。不过萧彻不主动说原因,她就不问为什么。知道得越少,对她越有利,保持距离是非常有必要的事。

      萧彻蹲她,她总不能因萧彻而放弃她的计划。她再度去和平坊,向路人附近哪儿有医馆,再在地图上打标记,打算以后再去寻。如今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只能先出来熟一熟悉路和情况。

      她计划在医馆学医谋生,当一个女医士。

      她如阿娘愿回谢家,至于要蹉跎多少年,她才会走,明昭不确定;但她总不能因谢家而耽搁她的事。学医是个耗费时间的活儿,不管身处何处,她都不能搁置,这是她唯独会的东西,也是她谋生的唯一的一条路。

      元州治下小镇,她所学医术不过皮毛,只勉强给人看个诊,小病还好一点,一些疑难杂症,她诊都诊不出来,更遑论开方治病。

      长安是大盛的大城市,医术精湛的医者必定许多,她想去求学,提高医术的同时再扩一扩她的名声。人们看病,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就认医生的名。

      临要爬墙,明昭回首,与萧彻对视,“你明日还会来么?”

      “你想我来么?”

      明昭没回答,默默爬墙跳下去,理好头发,鬼鬼祟祟藏起来溜人。

      她希望萧彻来。

      确保她安全回府后,萧彻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他同是这个时辰来蹲点,奈何没等到明昭,不算出乎意料。上一世同是如此,明昭想学医,谢府不同意她学,于是她只得翻墙,去市坊游走时恰巧遇上外出的他。

      于是他陪她一起。那些药铺碍于他的身份,自然答应他所求,收了明昭做学徒。她就一直偷偷摸摸下去,后来此事闹大,明昭再不得出,待字闺中,等着嫁他。

      这次他没有介入,一是他知晓明昭与他存在隔阂,他需要借机除掉隔阂,让明昭敞开心扉,从而与她更进一步相处。

      明昭清楚他的身份,她那样聪明,必然知道利用他的身份能得到的好处。他希望明昭能利用他,心安理得地利用,他们之间不需要谈条件。

      这一世的明昭仍与上一世相同,却比上一世多了一份戒备。许是佛光寺的那一晚生变的遭遇,让她多了一份难猜的心思,毕竟上一世的这时候,明昭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

      他希望明昭能出口求他,这是拉近关系的必然举措,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他有耐心等下去。然而看明昭失落,他又难免心痛,偏偏又不能安慰,只得默默陪伴。

      第三天他还是没等到人。
      第四天无。

      第五天,他终于看见墙上探出一只手,再伸出一颗头颅。

      萧彻不免失笑。他刚想去墙角处接她,墙壁的另一边却传出一道严厉的喝止,“好你个二丫头!谁许你爬墙的?外头接应你的人又是谁?”

      明昭止步,上也为难,下也为难。

      萧彻悠悠而站,所想终于尘埃落定,不免笑出来。那样灿烂,明昭都看岔了眼。

      未几,那拐角的街道口处跑出来四名小厮围住他,其后走来一位鬓发斑白、胡髯丛生的老者。老者看去慈眉善目,腰背挺直,颇具威风,只见他伸出右手以请礼,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请你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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