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不妖君

34、上清宗1

　　“对，叶无妄。我遇见他本来想杀了，但想想还是算了。你既然喜欢那就给你留着。”宴行章并指成剑，将左肩完整切除，连同袖子掉在地上。好似切菜一般将自己的左手整个切下来，鲜红的血流淌而出，而后像是有生命一般凝结起来，从肩膀的切口处不断往外生长出白骨与皮肉，不一会儿新的手臂就完全长成。

　　宴行章捡起地上的断手，森冷的黑火骤然燃起，包裹断手，燃烧殆尽，最后只留下掌心一朵玉雕似的白莲。白莲花瓣尖为白色，中心为殷红。

　　“这肉身莲生了魔心，有了执念，落了下乘，对我没什么用处，”宴行章将玉莲扔在青石长老的怀中，道，“母体被冒牌货吃了，这是剩余分身。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既然你收了冒牌货为徒，算起来也是我的徒孙，就当我送给徒孙的见面礼。”

　　红心白莲静静躺在青石长老的怀中，散发着淡淡的银白灵光，灵息浓郁。

　　宴行章见他不动，以为他害怕自己存心害人，面露不满道：“放心，毒不死他。母体食人肉而生，你徒儿囫囵吞下去早晚入魔。这分身与我的血肉相容，足够压制母体的魔息，虽然吃不了寻常人吃的东西，但好歹不用去吃活人，犯杀孽。”

　　青石长老这才慢腾腾的将玉莲揣进袖子里，看得宴行章一阵气闷。

　　望着远处藏匿在云雾中的主峰，赤着左胳膊的宴行章道：“你现在不愿跟我走，我不强求。但我耐心有限，等不了太久。”

　　十分了解他的青石长老问道：“师尊过来时遇见了谁？”

　　宴行章笑眯眯道：“不告诉你。”

　　此次天穹宮来的人不多，但办事效率奇高，将城中人皮俑尽数消灭，神识覆盖整座城池就能够知晓还有多少活口。

　　上清宗宗主另外派人过来善后，几位受阴气侵蚀严重的弟子先行乘坐飞舟回宗门，余下人留下来帮忙。而殿司使陆青回确定城中阴气被清干净，先行离去，留下两名手下。

　　叶无妄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躺在回上清宗的飞舟上，周围弟子三五一群，神色颓然的抱团团紧挨着，明明后舱挤满了人却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不见薛誉与薛婉婉的身影，叶无妄挣扎着起身，惊动了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的赵敬亭，赵敬亭用剑柄压住他的肩头，睡意朦胧道：“你脱力昏迷，还是多躺会儿为好。”

　　叶无妄查看了下身体情况，破衣烂衫换成一身崭新的弟子服，伤口也都全部愈合，唯独长发披散着，赵敬亭见他对着那一绺绑了红绳的头发出神，凑过去道：“你这头发古怪得很，谁碰蛰谁，实在没办法只能先让你散着。这是什么古怪的结印？”

　　湖面冰层碎裂，叶无妄掉下去时曾被一道虚影护住，当时那道人形虚影的长发中便有与这一样的红绳与双扣结，可叶无妄再入瑶仙镜却没在花辞的发间发现。

　　瑶仙镜的花辞十二三岁的少年模样，水中那道虚影却是位俊美的青年人，他确定几次护他的人都是花辞，只是不知为何形态不同。

　　花辞不愿现出真身必有其原因，叶无妄不好过多追问。

　　叶无妄询问薛誉与薛婉婉在哪，赵敬亭双手交叠在脑后，道：“医修人手不足，你的小师妹被留下来帮忙，做哥哥的自然得跟着。而我跟你一个蠢货一个废物，就没必要给大家添乱了。放心吧，宗主另外派了长老过去处理，还有天穹宮的人，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这次回去赶紧跟你师尊拉拉关系，问问你师尊还收不收弟子。”

　　叶无妄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收弟子？”

　　“张天河跟周子穆接连惨死，还死的不光彩，此次回去宗主肯定得追究，除名是必然，还不知道会查出什么。这些都无所谓，毕竟两人也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可留下来的弟子就没那么幸运。包括我在内都得另寻他路，若不然就没办法继续呆在宗门内。”赵敬亭凑过去，忽闪忽闪的眨眼睛，一脸的“纯良无害”，“师兄看在我这么卖力跑腿的份上，你不会忍心看着我被扫地出门吧。”

　　赵敬亭的声音不小，周围好几人侧目看过去，但没人说话，也没有第二个人对阳寿将尽的青石长老感兴趣，倒不是觉得青石长老不足为师，主要是怕新找的师尊没多久就嗝屁了，到时候还得重新折腾。与其如此，还不如在众位长老中寻找更合适的人选。

　　上清宗弟子上千人，对外统一自诩宗门弟子，对内则要求必须认一位长老为师，就算不选也会被随机分配。让众位长老担起传道受业解惑的职责，往后谁的弟子出事，首问长老的责任，其次才会归罪于宗主。

　　如今张天河一死，座下弟子都要另寻门路。

　　赵敬亭来上清宗混吃等死的，在谁手底下混都是混。

　　之前选择张天河就是因为张天河贪心太重，只要好处给足了就不会管他，可实际上相处下来，有其师必有其徒，赵敬亭过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畅快，索性这次就去青石长老手下混日子。

　　旁人看到的是青石长老阳寿将尽，保不齐哪天就没了，自己又得找靠山，赵敬亭看到的却是青石长老时日无多，更不可能管束弟子。

　　事实上叶无妄几人基本是被放养。

　　本家是兖州陆氏的附庸宗族，有现成的靠山，赵敬亭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呆着，可谓是比叶无妄还要胸无大志。

　　叶无妄了解后不敢善做决定，只说等回去询问师尊的意思。

　　赵敬亭这才扯回叶无妄身上，有意避开其他人，挤眉弄眼道：“不管你这次有了什么大机遇，你接二连三害得师弟师妹担心，回去总归是要拿出一个解释出来的。薛誉说了，他放任你几日，看看你要找什么借口糊弄。”

　　叶无妄略微尴尬道：“他真这么说？”

　　“你要听实话？”

　　“不，这话就听着挺好。”叶无妄猜都能猜到薛誉会说什么。

　　玄阴刀就在他体内，昏迷的这几日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知道刀被他拿了，肉身莲的事之前就说过了，只是解释不清他如何得到灵核，以及为什么要吞灵核。

　　赵敬亭先放任他一个人发愁，再八卦也得分清楚哪些事该问哪些事不该问。还被当做外人的赵敬亭就算问了，也听不到几句真话，不如先过了青石长老那关再说。

　　叶无妄尝试用传音石联系兄妹两，薛誉不说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薛婉婉不会撒谎，每次想多说什么都会戛然而止，显然是被身边人警告了。

　　“哥哥可以看一下右手手背。”叶无妄尝试与体内玄阴刀产生共鸣，共鸣没有，但是听到了花辞的声音，微愣了下，这才发现右手不知何时套了只露指手套，掀开手套，手背上印着莲花符文，与印在雀玄阴刀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人多眼杂，叶无妄不好直接将雀阴刀唤出，先压下冲动，问花辞道：“怎样做才能让你从我身体里出来？你虽不会害我，但不能总是藏在我的身体里，必要的时候我还是需要点个人空间的。”

　　“比如？”

　　叶无妄一时答不上来，就拿这个问题去问赵敬亭。

　　赵敬亭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只外焦里嫩的烤鸡，正躲着其他弟子大快朵颐。叶无妄一闻到烤鸡味就胃里翻滚难受，连忙拒绝他的盛情相邀，见他吃得差不多了才过去。

　　赵敬亭用净身决除掉身上的味道，听完叶无妄的询问，想了想，道：“比如喜欢一个人又不敢让别人知道吧。”

　　叶无妄看着他默了一下，道，“这真不是你的风格。你有喜欢的人？”

　　赵敬亭欲盖弥彰道：“怎么会？小爷我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能被小爷喜欢上的人还没出生呢。”

　　叶无妄也就随便一问，然后往自己身上一套，觉得无法理解，喜欢一个人为何要藏着捏着，那多没意思。

　　花辞问道：“哥哥有喜欢的人？”

　　“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叶无妄道，“但要说非谁不可的喜欢就没有，我不太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能为另一个人要死要活。要我看，人生在世离了谁不是活，与其深陷相思之苦，还不如抓紧时间干些别的事情。修仙问道之人理应将修炼放在第一位，将情爱放在第一位就成了心术不正，容易入魔。”

　　“只要长得好看，哥哥就可以随便亲？”

　　“亲什么？”叶无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花辞指的是他在水下耍诈时擅自咬人嘴巴的事。叶无妄立刻澄清道，“那是渡气！渡气！我那时候就快被憋死了，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纯心要占你便宜。哎哟，这事做的。”

　　赵敬亭看在原地打转，不禁问道：“你怎么了？被蛇咬屁股了？”

　　“没事。我活动活动。”叶无妄不想再谈这个水下咬嘴巴的事，往飞舟外一看，就见山门口有不少人聚集，其中不乏几位神色严峻的长老，赵敬亭刚从外面回来，于是问他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敬亭道：“说是有人破了守山大阵，但没抓到人，禁制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