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不妖君

33、白莲血潭27

　　“胡夫人”不是他的母亲，这令他非常失望。失望的感觉非常不好，让人讨厌，既然讨厌这些人，那么就全部杀光。至于掩藏身份，胡怀恩早就在觥筹交错中学到了如何用一点事掩盖另一件事。

　　这就是胡怀恩要大肆操办婚礼，迎娶柳凝儿为正妻的原因，他花钱找几个外人假扮自己的“父母与兄弟”，将全城人的目光从胡家人接连失踪转移到婚宴上。

　　不知什么时候，胡怀恩不再自言自语，身体里的那道声音彻底消失，而随之产生的困惑与失落，在胡怀恩从邪修手里得到一堆残卷断章后，被好奇与兴奋所掩盖。

　　大婚之夜被他抛下的柳凝儿趁他不在，想要将藏在府中的两个女人扔出去，胡怀恩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女人的嫉恨心有多疯狂。

　　红菱受到刺激，挣扎间将柳凝儿推倒，撞倒后脑勺，血流一片。

　　柳萋萋将红菱揽在怀中，求胡怀恩饶命。

　　胡怀恩看了一眼痴痴念着“明郎”的疯女人，又看了一眼地上不知死活的刚娶进门的女人，将这个选择留给了柳萋萋，让她从自己与红菱中间选一个。

　　柳萋萋愣住，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胡怀恩道：“府上需要一位主母，我不在乎是谁。如果她死了，你或者她都可以。”

　　柳萋萋爱慕着胡怀恩，这份爱慕非常卑微，可就算卑微也不愿意被胡怀恩随意践踏，她最后选择了红菱，既然胡怀恩只是单纯要一个“主母”，若是选择红菱，红菱就会得到很好地照料。

　　柳萋萋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她低估了胡怀恩的恶意。

　　胡怀恩确实需要一位“主母”，也确实不在乎是谁，但没说一定要一个完整的人。刚刚学会点灯换魂术的胡怀恩见柳凝儿尚存一息，又厌恶红菱没玩没了的念着“明郎”，于是“大发善心”的将柳凝儿仅剩余的魂魄留在了红菱体内。

　　随着城中不断有人失踪，莲花池逐渐被传为会吃人的“白莲血潭”，在上清宗任务堂挂了任务牌，紧接着就是弟子考评，有几位着急立功的弟子先后接下任务牌，自此一去不归。

　　而张天河作为执事长老，十分积极的向上清宗宗主请命，自愿带人前往查探。

　　一行人的落脚点首先就是胡府，而当天晚上接风宴过后，张天河骗开郢红玉，与胡怀恩密谈，提及胡家先祖流传下来的玄阴刀。

　　最开始张天河不敢问的太露骨，后来胡怀恩为了引开众人目光，让柳夫人“疯症”发作，张天河得知柳夫人被邪修换了魂魄后，让所有弟子出去，与胡怀恩在房中“商讨”。

　　张天河冷眼觑了一眼被锁魂灯困住的柳夫人，捏了捏山羊胡子道：“若不想办法寻到此人，夺回夫人的魂魄，时间一长，异魂相容，夫人就算无性命之忧，也将七情不遂，气机失畅，饱受病症折磨。”

　　胡怀恩“失魂落魄”，很快明白张天河的意思，滚在地上磕头乞求道：“求仙长救我夫人性命，我必将玄阴刀双手奉上！只是……”

　　“只是什么？”

　　胡怀恩有些为难道，“府上曾经失窃，玄阴刀被一邪修夺去，如今虽然还在城中，但想要取出来，似乎不那么容易。幸而今日几位小仙君在城中搜寻时有些收获，待会仙长可以询问一二。”

　　张天河察觉胡怀恩的异样，见他有意指向周子穆，更为不解。

　　但由不得他追问，柳夫人再次发作，弄得张天河好一顿折腾，而这之后周子穆查到尸俑，为了拿到尸俑中的秘宝而捅破了尸俑的肚子，导致阴气爆发，上清宗一众不得不前去处理，而也给了胡怀恩潜逃的机会。

　　身后忽而落下一道身影，叶无妄转身见是花辞，脸色有些不太好，他独自看着肉身莲这些年的记忆碎片，多少受了些影响。

　　花辞上前道：“哥哥不开心？”

　　叶无妄阴恻恻的瞥他一眼，随后用手捂住双眼，稍微冷静了一下，便道：“张天河主修符阵，却对一把刀执着到不惜叛出上清宗的地步。而这把刀是张天河亲手从周子穆体内取出来的，也就是说，这把刀最开始就在尸俑体内。赵敬亭说，是胡怀恩故意引导周子穆找到尸俑的所在地。”

　　如此往回推测，恐怕胡怀恩是提前知晓张天河与周子穆来此处，真正目的不是血潭，而是夺取玄阴刀。本该惜命怕死的师徒二人，先后为了一把刀而送死，这显然说不过去。

　　叶无妄心念一动，玄阴刀被他握在手心，他实在想不通这把刀有什么奇特之处，便直接询问花辞道：“你既然知道肉身莲，是否知道这把刀？”

　　花辞上前端详片刻，道：“这把刀曾生有灵智。”

　　“刀灵？”

　　“嗯。不过现在是无主之物，并没有刀灵，但联系尚存，哥哥若想与这把刀结契，恐怕需要先找到刀灵，毁了或者收为己用。”花辞伸手覆在刀身上，一道莲花符文闪现，“在此之前，这道临时契符可以帮助哥哥暂时驱使这把刀。而更重要的是，哥哥是否确定要与这把邪刀结契，作为自己的本命魔武。”

　　“魔武？”

　　“哥哥食阴气修诡道，不是魔武是什么？”花辞将手收回，莲花符文消失。

　　叶无妄第一次听到“魔武”，一知半解的，既觉得花辞说什么都对，又觉得会这么想的自己有些不正常。

　　上清宗。

　　一人朱玉华服，独步千里，来到一处隐蔽无人的荒郊野地，望着面前郁郁葱葱的密林矮山，此人有些不确定的往前踏了几步，又往后退了几步，站定后伸出手往前探，掌心好似触碰到一层柔软的薄膜。

　　是这里了。

　　五指一收，以掌心为中心，一道极致的灵波顺着薄膜表层震荡开去，连同空气一起凝结，随后迅速崩裂，暴露出里面灵雾缭绕的仙山云阁，琼楼玉宇。

　　封山大阵被破，外敌来袭，数位化神境守山长老瞬移而至，更有深处练虚期神识倾压而下，但等所有人到达时，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擅闯之人步履轻盈，沿着汉白玉堆砌而成的登天阶拾阶而上，迈出一步，人却出现在百丈之外，周身无一丝灵力波动，与路边的花花草草融为一体。

　　上清宗内某处清幽小院内，盘膝坐在廊下的青石长老神色昏昏，好似随时就会睡去，凌霄花随风摇摆，一朵花离开枝头落入水中，激起涟漪，青石长老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不请自来的外客，眸低激起一丝波纹后再次弭消。

　　胡怀恩，不，应该叫做宴行章，时隔多年再次醒来，离开原地便径直找到这里，直到看见面前满头白发的耄耋老翁时，才有一丝岁月如梭的恍然。

　　青石长老鬓丝禅榻，自从感知时日无多后，除去关心叶无妄几人的事就不再插手外界之事，闭目塞听，不闻不问。

　　在旁人看来，就是单纯的等死。

　　“一别百年，沧海桑田，想不到临死之前竟还能见到师尊一面，天道也算是待我不薄。”

　　宴行章用一种难以接受的眼神盯着他，道：“你真的要死了？”

　　青石长老看着面前依旧年轻俊美如当年的青年，淡淡笑了一下，“人各有命，师尊现在这具身体不也是新得来的？毕竟当初是徒儿亲手将师尊挫骨扬灰了。”

　　宴行章的脸色有些难堪，毕竟谁也不想被人当面掀开伤疤，但师徒二人百年未见，他不想一见面就吵架，因此很快转换了脸色，四处打量这个小院，除了寒酸还是寒酸，他颇为嫌弃道：“这一百年你就过成这样？全身经脉坏了十分之九，剩余那点勉强支撑着筑基期的修为，上清宗现在的长老席位这么不值钱，区区一个元婴期就能奉为上宾？”

　　青石长老精道：“现任宗主继任不久，虽修为不高但颇通人情往来，一来一往的，宗主也就愿意照顾徒儿一二。徒儿这小院虽小，但胜在清静，不用饮冰卧雪，也没蛇虫鼠蚁。”

　　宴行章冷笑道：“你在指责为师当初亏待了你，让你饮冰卧雪，与蛇虫鼠蚁相伴？”

　　“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宴行章压了下脾气，“罢了，你都敢把我挫骨扬灰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我这次过来只问你一句，你还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师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那你跟不跟我走？”

　　“不跟。”青石长老回答的十分干脆。

　　宴行章眯眼，气息抑制不住的开始翻腾，周身空气出现肉眼可见的扭曲。

　　青石长老道：“师尊是想要将其他人引过来，还是想就在这里杀了我？”

　　“你连死都不怕还会担心我杀了你？”恐怖气息瞬间消散，宴行章道，“我知道你为了复活叶行止，拼着魂飞魄散闯入境离天拿到瑶仙木。可叶行止的魂魄被我打散，你折腾半天也只能复活出个冒牌货。好像叫叶无什么。”

　　“叶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