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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香休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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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念佛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叫顾维轩的穷酸小子。
如果可以,他根本就懒得知道这种鬼祟之徒的姓名。只是阴错阳差的还是看到了那张录取通知书。最让他愤怒地,莫过于姓顾的小混蛋所报考的学校,竟然和女儿齐姝琴是一致的——想来早就说好。
女儿的恋爱已经谈到和小男生追求同一理想的阶段,他却还茫然不知。一心一意地以为将女儿的一切都掌握在手的齐念佛,坐在车子里目睹了混小子轻吻齐姝琴的瞬间,齐家掌门的冷静被瞬间的怒气摧毁。
之后的事情,是齐念佛不愿再回想的。如果齐姝琴还好端端地在他身边,那么他不介意偶尔去想一下这场景,对自己威严的又一次胜利而小小陶醉一把。
但是现在,他坐在女儿的病床前,安静地看着那张不再苏醒的睡颜——浓密的长睫毛甚至不曾动弹分毫。齐念佛的心肺盛满了失望和沮丧。
为什么会到了如此地步?
狭长的光线投映而来,照得那张安详睡颜一片死人般的惨白。齐念佛拧起眉头,身后传来侄女齐入画颤抖的声音,“伯父……大哥说有个案子,要请示您。”
齐念佛将女儿的手放好,深深凝望一眼,这才转身走向门口。
“伯父。”齐入画急急跟在他身后,“伯父……您真的看见了……那个……那个人啊?他死了吧?难道还活着?”
齐念佛用眼神示意她快些出来,小心关好房门。
“这件事情,你听我的安排就好。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乾儿、笛儿和成儿。”齐念佛嘱咐,“平时我不问,你也不要再问。我要你做什么,你照办就是。我不会害了你。你放心——”他读懂齐入画眼里的恐惧,“你父母为了齐家而死,他们只留下你这么个女儿。你父亲,我那小弟弟,一辈子不求人,到了最后向我低头……画儿,我这个做伯父的,绝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伯父……伯父……”齐入画感激地哽咽,齐念佛也不管她,径直走去书房——长子齐宇乾已经等他很久。
“委托人是香休岛夜歌宾馆的总经理,给的是高价,绝大部分钱款都已打入账户。看他如此诚恳,我特意将这个案子提出来,让父亲您看一眼,不好怠慢。”齐宇乾四平八稳地说。
齐念佛的眉头动也不动——什么总经理,是唬不住他。只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案卷,坐下翻看。
“夜歌是香休岛唯一一家供游人住宿的宾馆。开业于七年前,称得上是老牌子。但是这七年来,虽然表面风光,实际波涛暗涌。宾馆经理跟我说,自开业起就一直在闹鬼。最初游人较少,还不怎么在意。后来随着云帆号游轮的路线变更,香休岛成了必停之地,岛内的旅游业也随之发达。夜歌宾馆占据了天时地利,生意越做越好,以前不怎么明显的问题,也就让人无法漠视。”齐宇乾侃侃而谈,“眼看暑假临近,又一次旅游旺季即将到来,酒店经理十分焦急,故而做了委托。具体的闹鬼现象我都整理出来,就在后面那几页……”他要去翻出来,齐念佛的手一按,让他的手指停在半空。
“目前有死者和严重的受害人了吗?”齐念佛轻道。
齐宇乾摇摇头。
“那么多凶死的案子你不管,就看中了这个旅游胜地了?”齐念佛似笑非笑地问儿子,齐宇乾闹了个大红脸,“爸爸,其实……”
“你愿意去,就一个人去吧。”齐念佛口气平淡,“费用,家里可以出。但是务必把事情办好。单枪匹马,也算是对你的一次考验。齐家未来的接班人,不能总靠家里的力量,一个人多出出远门,有好处。”
“……是。”齐宇乾毕恭毕敬地答了。
“父亲!”一声清脆,跑进来的是齐柳笛,“有封给您的匿名信。”
“匿名信怎可贸然交给父亲!你安什么——脑子?”齐宇乾将到了嘴边的“心”字给吞回去,但齐柳笛的胸脯还是猛地起伏一下,显然是咽下愤慨。
“父亲,我已经让傀儡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大概也只是言语内容或者人心。”齐柳笛不软不硬着。齐宇乾也不是傻子,怒视小妹妹,齐念佛的手抬起来——兄妹俩都噤声了,看着父亲将手轻轻放下,“给我看就好,你们都先回吧。笛儿,帮你大哥收拾一下行李,他要出远门办案。”
兄妹俩只好答应,互相不搭理地离开书房。齐念佛等了片刻,才让傀儡替他打开信,展开、铺平在他的眼前。
白纸,灰色横格,蓝色水笔,几行工整的楷体,落款是一组手机号码。
尊敬的齐掌门:
您好!
很想和您取得联系,谈谈您的千金——齐姝琴大小姐。若掌门阁下肯将这个莫大的荣幸给予我,随时都可拨打下面的号码。
此致
敬礼!
“云帆号游轮今晚将夜宿香休岛,游客们可凭船票入住夜歌宾馆。明早八点,准时启航前往下一个……喂!喂喂!许乐之!你给我把手挪开点,我看不到旅游计划了!”岑曼丽将草帽重重扣到许乐之的小脑袋上,后者一通连天抗议,苏吉从接待员手里接过房卡,苦恼起如何分发。
“我和乐乐一间,小顾和董大哥,曼丽和清浅还有组长……没有三个人的吗?”苏吉问了前台接待员,得到的还是摇头。
“加床。”许乐之拍拍柜台,苏吉说:“还是去问问组长……组长呢?”
“我刚看见她和董大哥聊天,还奇怪怎么跟着她的不是小顾。”岑曼丽多嘴,苏吉脸上一暗,许乐之笑道:“为啥是小顾就不奇怪?”
“我觉得小顾特别关心组长。他以为我是文员,老和文书省的打交道,没少跟我打听关于玄黄世家的事,可我知道的也不多,我看他老去图书馆,还和文书省的工作灵搭讪——”许乐之插话,“我早就注意到了——”岑曼丽按着他肩膀不让他多嘴,“组长来了后,小顾办案要比以前积极多了。要说是美女效应,可云朵的脸蛋也不差,除非小顾对熟女没兴趣。哈哈。”
许乐之冷笑,瞥着垂了脑袋的苏吉,轻哼,“不听乐之言,吃亏在眼前。”
“你说什么?”岑曼丽追问,许乐之不肯再讲,闹着要入住休息。吵来齐姝琴和董霄,问了情况后,齐姝琴说:“就一个晚上,我和清浅、曼丽挤到一起就好。”
“组长,我要单独住。”裴清浅不知打哪儿晃过来——难得她换了现代装束,却还蒙了条古色古香的清凉面纱,也不忘带上那把仕女团扇。顾维庭在她身后五六米处,正向这边走来。
岑曼丽轻吁,齐姝琴看在眼里,心知硬要弥合她们是不易的,点点头,让大家各自找好行李,一起去等电梯。同时等电梯的还有一对中年男女,一人提一个小行李箱。岑曼丽和齐姝琴待久了,熟知这位组长平易近“人”,便附耳道:“和咱们是船友。我在甲板上还看到他们呢。”
齐姝琴附和微笑,岑曼丽又说:“是夫妻。他们跟人说是夫妻,跟船员也说,刚刚跟接待员也说,但我看着不像,即便是,那也是要离的。”
“为什么?”齐姝琴有点兴趣。
“一人一个箱子。”岑曼丽说,“都是个人物品箱,夫妻的话,一般都是一只大旅行箱,老公提着。”
“或许是给孩子或者老人提的?”
“他们没孩子,也没带老人。那女的在船上和人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了,她声音真吵。没要过孩子,男的上头已经没老人了,女的还有,这次都没跟来。”
“哦。”齐姝琴对岑曼丽的细致观察倒是很有兴趣——比研究一对陌生夫妻更有趣。岑曼丽翻翻眼,还要再说什么,许乐之突然叫道:“不住了不住了!分明是不欢迎我们!”
“怎么了?”大家都问。
“房卡。”许乐之亮出来,“背面的注意事项,除了常规的宾馆指南外,竟然还有这个——鞋尖不要对床,陌生来电不要接听,夜间两至三点避免对镜梳妆,本店忌讳各种灵异类游戏,包括塔罗牌在内……哇!还有这个,有异常请按紧急客服铃——”
“防恶鬼又不是防咱们。”齐姝琴平静道,“还有,小声点。”
那对不像夫妻的夫妻果然在打量他们。许乐之收了房卡,愤愤的时候,一台电梯下来了。
“好小……”岑曼丽瞪圆眼,“星级宾馆的标准吗?我看也就挤进去五个,大家还有箱子呢。”
“重量不是问题。”苏吉喃喃的时候,那对夫妻已经站上去了,做丈夫的问了句“你们上吗?”
“女士优先。”裴清浅清亮道,带着自己、齐姝琴和岑曼丽的行李一起站上去,“那我们先走,一会儿楼上见。”齐姝琴回头微笑,不知是对谁说了句——也许是对所有留下的组员。苏吉倒是精神振作了一下,顾维庭只是翘起嘴角。
电梯上去后,余下的几位继续等待。这时候又来了一个提着高级行李箱的年轻男子,口气傲慢地对许乐之道:“喂,C栋的电梯是这里吧。”
许乐之还在计较防恶鬼的事,加上也是嘴欠,点头的时候小声嘟囔句“写得清清楚楚的告示看不见,俩眼睛丢去了哪里?”
男子目光冷下,“穷小子,你说什么?”
苏吉抢在许乐之前面道:“是C栋的,没错没错。出门在外大家都少说几句——”许乐之推开苏吉,“傻X!你丫说谁是穷小子?”
“穷鬼!你骂我什么?!”男子恼羞。
“你丫是傻X!”许乐之活似打鸣公鸡。
男子阴冷一笑,“果然是穷地方的破宾馆,住的都是没档次的垃圾。”
许乐之一拳过去,男子猝不及防的挨了一记,勃然大怒,“找死。”他低低暗骂,右手张合间放了条符咒,带着一蓬玄光,杀气腾腾而来,直冲向许乐之的额头!
苏吉脸色大变,许乐之还呆呆没反应,董霄迅猛地推开许乐之,那符咒奔到地砖上,一股子刺鼻味,砖面生生冒出红烟!
董霄惊怒,没料到这人竟下毒手——莫说对灵,便是人挨了一下,搞不好都要脑震荡。他当即拿出警队的身手,按住那男子手腕,正要挥拳过去弄晕了再说,顾维庭生生插进来,“董大哥住手,这位兄弟——”顾维庭挤开董霄,对那男子冷静道:“出门在外,何必为了小事而酿成大祸,耽误自己的要事呢。出了意外对谁都不好。我那朋友骂人确实不中听,这个我替他赔礼。不过先生您刚刚的某些话也有违高素质文明人的标准了。”
“小顾!你丫不许跟他道歉!”许乐之气急败坏,苏吉拽住他,“息事宁人好不好!非要给组长找麻烦?”
顾维庭只是用纯粹淡定的目光——含着劝诫之意,静静注视这个傲慢的男子。
男子收起傲慢,有些正经地和顾维庭对视。僵持间,咚一声,电梯下来了。
“不耽误了。”顾维庭松手的时候微微用力,男子脚底有点乱,还是勉强稳住,他瞪了顾维庭一眼,提起箱子快步上了电梯,立刻按了关门——“还他妈不爱跟这种货色一个电梯呢!”许乐之骂着,电梯已升了上去。
“就该好好教训。”董霄面带怒意,顾维庭却说:“不要给组长找麻烦——”
“组长肯定会向着我们!”许乐之坚信,董霄也说:“小乐多嘴不对,但组长绝不会赞成那人的恶毒出手。那人肯定是个玩玄术的,该知道下手轻重!简直草菅生命!玄黄界若有此人,岂止是无辜妖鬼不幸,简直就要祸害阳间了!”
愤懑声讨中,顾维庭的脸色好像雷阵雨前的天空。
“董大哥,”他说,“既然知道那人是玩玄术的,竟然不知道他是谁吗?”
董霄一怔,“要你一说——似乎看那背影很熟,好像前几天在哪里见过……似乎是监狱门口?我和组长还有曼丽、裴清浅都在的那次。”
顾维庭说:“我在车站见过他,印象很深。”
“不会又是个齐家人吧?”许乐之嘲弄,“除了咱组长,我看目前出场的齐家人都是白痴样。也是,掌门就白痴,上梁不正——”苏吉拍他脑袋,“说话注意点!别忘了那是组长的父亲!”
“好个苏吉!现在就想把热脸贴到假想丈人的冷屁股上吗?!你无知愚昧,不要跟人说我认识你!”许乐之怒骂。
顾维庭寒着声音喝道:“自己的同伴别闹好不好?那人是齐宇乾,掌门齐念佛的长子,也是她的亲哥哥。我看他来了这里,估计没什么好事。大家……都注意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