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喝瓶北冰洋》楹袖

5、第5章

　　“你想骂就骂，我知道你认出来是我了。”

　　刘清芳回到出租屋，看到张颜躺在凉席上，背着她，面对着墙，她去把窗帘扯上，从裤里掏出一盒烟，“我跟你姨父是过不下去的了。”

　　张颜没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我十八岁就嫁人结婚了，这么多年就生了小涵一个姑娘，说起来我才三十岁，陪你姨父搞养殖场，借贷款也要陪他搞，他干啥呢？让我去伺候畜生，他跑去迪厅找小姐喝花酒，一晚上充大款，给人家打赏几百块，买多少钱的酒都不含糊。”

　　张颜身子没动，听到点打火机的声音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姨也学会抽烟了。

　　“我哭过也闹过，闹了每次他就拳头伺候，我盼着小涵有点出息，他爸妈不顶事，任由他去胡闹，养殖场倒了，最后落了那么多债务在我身上。”

　　刘清芳吸了口烟，她其实不喜欢烟的味道，只是因为有个寄托，“离婚离不掉，你妈你外婆给我做多少回思想工作，叫我为了小涵考虑，不要给孩子找个后妈，我在家里看着烦，索性出来还账，所以我叫你出来——”

　　她笑，笑声很是无奈，“出来看看，不要糊里糊涂跟个男人就结婚了，你爸妈老实，被人糊弄的团团转，家里弟弟马上考大学，他们指着你挣钱养他，要我说凭什么养？”

　　刘清芳也是有恨的，“自己嫁个好男人躲远些，离那群没心没肺的东西远点。”

　　张颜擦了脸上的泪水，盯着刷了白石灰的墙，瓮声瓮气，“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是连名声都不要了吗？

　　“无所谓了嘛。”

　　刘清芳垂眸，“我就后悔当初没多读点书，初中毕业就去找活儿干，我班主任跑去找你外婆，说我要是读出来，以后肯定能上个好大学，你外婆把人家骂跑了，去年我回去还碰见那老师。”

　　张颜看不到刘清芳的脸，只看到墙上刘清芳的影子糊成一团，“老师一眼就认出我，说我可惜了，我永远恨你外婆，永远恨你那三个舅舅。”

　　她灭了烟头，“人活着也就这样了，我啥也不怕。”

　　张颜把脸埋在枕头里，嚎啕大哭。

　　第二天张颜肿着眼睛去网吧。

　　昨天已经熟悉过了，今天她不需要人带，早上她买了六个馒头，准备饿了就啃一口，找了播放器搜许嵩的歌，列表循环，登录上去后她就开始忙忙碌碌。

　　连周彤来过她都不知道。

　　中午网管送了一份炸鸡和可乐，是德克士的牌子，张颜长这么大，没去吃过炸鸡，只是去工厂实习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过乡巴佬。

　　她愣了一下，“我没点这个。”

　　网管是个小年轻，也才十六七岁。

　　他那张脸红透了，取了她耳机说，“彤哥给你买的。”

　　张颜回过头去看，没看到周彤，她道了谢，屏幕上消息闪动，等网管走了，她抽空拿了手机给周彤发消息。

　　素颜：“谢谢。”

　　周彤：“……哦，不客气。”

　　张颜又忙碌起来。

　　可能是平面设计公司那边给刘清芳说了什么，张颜晚上回家，刘清芳站在窗边往下看，她那个男人就坐在床上抽烟。

　　张颜眉头皱紧，男人看到她进来，那眼神上下扫了好久，刘清芳冷着脸，“你回去吧！”

　　男人站起来抽着烟走了。说起来这男人长相顶多算是周正，只是身形魁梧，看着不太好惹。

　　刘清芳把门关上，手机摔在桌上，“你老板下午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说你这两天都没去上班，我听说你跟那个彤哥走很近，张颜，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啥啊？”

　　她恨铁不成钢，上手点她脑子，“你要是不想干你给我说，换个其他工作都行，你晓得那彤哥以前干啥的？从牢里放出来的，劳改犯啊！她喜欢女人你晓得不？她给你介绍工作给你买吃的送喝的，就是看上你这个人，想把你搞到手！”

　　张颜被戳的头疼，杵在那，连呼吸都快停下来了。

　　刘清芳气得咬牙，“你要是不想呆，明天就回去！回老家待着！反正你爸妈想你得很，说要给你介绍男人！”

　　张颜醒过神，她轴得很，“我不回去！”

　　她面红耳赤的，“我和彤哥清清白白就是朋友，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她！你可以去查！我不想走，也不想让你管！那个地方我就是不想去了！那个黄健伟有老婆有小孩还想占我便宜！你能忍我没法忍！”

　　她最后两个字几乎是靠吼的。

　　刘清芳脑子发晕，被她点燃怒火，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啪！”

　　力气不重，但打在张颜脸上，张颜恨恨看她一眼，眼里含泪，转身跑了出去。

　　刘清芳反应过来，出去追她，没追上。

　　张颜跑得快，跑出去才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

　　四周都是厂区，这边谈不上什么治安，夜里犯事的人不少，但她不想回去，大马路时不时有一辆车过，路灯把她影子拉长。

　　她不想叫小姨找见，她心里乱的很，她想痛痛快快哭一场，但不知道是为了谁。

　　这么想着她就真哭了出来。

　　“你哭啥啊？”

　　迎面一个女人喊住她，张颜没回应，低着头继续走，那女人步子加快拦着她，“哎哟，是你呀！大晚上的你咋在这狼嚎呢？”

　　张颜抹了泪，看到烟花头抱着一袋子零嘴呲牙咧嘴笑，她想起她是谁了。

　　她哭得更厉害了。

　　晚上十点。

　　周彤确定无误后，道了谢，把电话挂了，脸色淡淡的，“她跟我朋友遇到了，今晚在我朋友宿舍睡，你要是不放心，我让她拍张照给你看看。”

　　“不不不用了。”

　　刘清芳一晚上急坏了，眼角泪痕没干，“彤哥，谢谢你，我就知道，这一片你想办的事儿，没你办不成的。”

　　周彤没理她，铲了垃圾，把拖把拿了出去，烟柜推进屋，又去推冰柜。

　　刘清芳杵在那，搓了搓手，“说起来我比你大几岁，可能有些话你不爱听，小颜从小胆子小，我带了她几年，后来我嫁人了，她过得也挺不容易的……”

　　周彤没吭声，冰柜不好推，刘清芳要去帮忙，周彤推开她，自己用了力，把柜子推了进去。

　　刘清芳猜不透她什么意思，“我就是想，给她介绍个条件不错的对象，让她以后生活好点，有婆家照顾，结婚生孩子，起码不受气，不挨苦。”

　　“所以……”

　　她迟疑了一下。

　　周彤把冰柜推进去了，转身看她，那张脸倨傲的，嚣张的，好像从来都不将人放在眼里。

　　刘清芳斟酌言辞，“你以后，能不能离她远点？她一个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

　　周彤皮笑肉不笑，拿了铁钩去拉卷帘门，“我对她做什么了，你这么害怕？”

　　刘清芳退了出去，卷帘门哗啦啦的响声往下，周彤只拉了一半下来，夜里通宵打麻将的，会有人买泡面买烟的。

　　刘清芳脸蛋涨红，“我没什么意思……”

　　她知道周彤不好惹，“我是她小姨，我……”

　　“行了。”

　　周彤拿了一包红双喜，取了一根抽，烟雾起来，她眯了眯眼，“我是同性恋，不是变态狂，我是喜欢女人，但从不强迫谁，你要是不放心，把她绑了永远不放出来，行吧？”

　　刘清芳愣了愣神，自知理亏，神色呆呆地走了。

　　这样子倒是和张颜有几分像的。

　　周彤低骂了声，掐了烟头，心烦意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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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这样咯。”

　　烟花头盯着天花板，撇了撇嘴，“说起来，不被退学的话，她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都读到大三了，再坚持坚持也能毕业了呀。”

　　“但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毁了。”

　　烟花头翻了身，想不通，“你说谈了三年，既然喜欢男人就大大方方去喜欢，为什么要告诉彤哥她是被男人强J了呢？彤哥和那个男人，最多也就是斗殴吧！但是她上东西了，这就判成她的错了。”

　　烟花头气得捶床，“那男的一家死活不接受和解，她刚进去，那个女人就跟那个男的结婚了，我TM都要笑死了，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贱的人？？？”

　　张颜背着她没吭声，蚊子还在嗡嗡嗡叫，烟花头一巴掌把蚊子拍死在墙上，从床上爬起来，“忘点蚊香了嗨。”

　　她拉开了灯，看到张颜睁着一双眼，歪头，“你没睡啊？”

　　张颜盯着她那张素净的脸，“所以你生日，彤哥去了吗？”

　　说起来烟花头就气，她哼了声，蹲在地上拆蚊香，“去了，拒绝我了，说我们之间不可能，连蛋糕都没吃就跑了，烦，说起来这个我就烦。”

　　烟花头垂着眼眸道，“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人，那种意义上的喜欢，她说，如果没有做好准备，不要轻易去喜欢一个女人。我知道她什么意思，她不就怕我和那个贱人一样，谈着谈着跑去上男人的床嘛。”

　　烟花头摁下打火机，火苗窜起来，差点燎了她的烟花头。

　　她吓一跳，跌坐在地上，头发还是被燎焦了一点。

　　“靠！”

　　烟花头骂了声，随即道，“我又不是傻的，我连喜欢不喜欢都分不出来嘛？”

　　张颜定定看着蚊香盘，神色恍惚。等烟花头上了床，她闭着眼，“恩”了声。

　　也是，人怎么可能连喜欢和不喜欢都分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