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喝瓶北冰洋》楹袖

6、第6章

　　张颜和刘清芳保持着该有的默契。

　　仿佛那一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一巴掌，避之不谈更为妥当。

　　两人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张颜每天按部就班，刘清芳做了饭盛出来她就吃，没做就去外面吃。

　　刘清芳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

　　张颜不去主动去找周彤，周彤也不会来见她。她偶尔去小卖部买东西，小卖部总是有人，周彤也不怎么看她，将她视为普通顾客，收钱抽烟跟人聊天。

　　好像和她根本不熟。

　　张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怪不舒服，就像幼儿园小朋友表演节目，自家家长光为别的小朋友喝彩，根本没来看她一眼。

　　有了这个念头，张颜就醒过神，她这该死的想法。

　　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要幼稚。

　　很快到月底，张颜工作了二十天，还有十天就能清算工资，刘清芳说带她出去吃饭唱歌。张颜不想去，她天天上班很累，腰酸肩膀疼，哪里想去应酬。

　　刘清芳想缓和关系，这再怎么闹都有歇的时候，“十月过了就要添秋装，我顺便带你去街上买两身，不然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去买？”

　　张颜又不得不承认小姨对她很好。

　　小时候爸妈忙地里的活儿，只带着张冲在身边，把她丢在外婆家，小姨带着她打狗逗猫，有一年村里打谷子，小姨把她牵出去忘了带回来，等外婆去找的时候，发现小姨为了躲懒，把小孩儿和羊拴一起。

　　羊遛着小孩儿跑，小孩儿手里还捏着一颗颗的羊粪蛋蛋。

　　外婆当场就把小姨暴揍了一顿。

　　从那以后，小姨走哪儿把她带哪儿，她是小姨的跟屁虫，但在家吃饭时她和小姨一样，肉是三个舅舅的，和小姨没什么关系，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张颜还是答应下来了。

　　她想，如果她工资发了，她给小姨换一部电话。小姨舍不得换手机，虽然给她买小米，自己却还是用的旧翻盖。

　　只能接打电话用彩信。

　　进□□空间都需要半天，手机上唯二的游戏就是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那手机早该换，翻盖都快盖不严实了。

　　她照旧是往常的装扮，T恤加上牛仔裤，她早不穿低腰裤，刘清芳很满意，拿了自己的口红给她涂，想想又给擦干净了。

　　“素净点好。”

　　刘清芳说，张颜没回过味，以为小姨只是不想让她太艳气。

　　路过小卖部时，张颜看到几个人在外面坐着斗地主，周彤运气好，一直赢牌，修车铺的小学徒嚷着她欺负人，周彤笑到得意忘形，给他们一人拿了一罐可乐。

　　刘清芳拽了拽她胳膊，张颜回过神，在夜色中匆匆赶路，周彤喝可乐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走路的姿势很好看，叫人很难不去注意那圆润的弧度。周彤看了两眼，被人一喊，回过神继续笑笑，洗牌重新再玩。

　　张颜已经走的很远了。

　　张颜没想到，小姨口中约的人，竟然是那家平面公司的老板娘，刘清芳似乎一点都不尴尬。

　　几人围在一起吃火锅，老板娘笑，“我那个侄儿，虽然是经常在外地出差，但是国家电网这单位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待遇一等一的好，他模样周正啊，要不是咱们老相识，我看张颜这孩子也不错，早介绍给别人了。”

　　老板娘看向张颜，眼神一点不别扭，“张颜也是，有了好工作去别的地方上班也不说一声，我们那也不缺人，不过都是自家人，这也就没说头了。”

　　刘清芳一直笑着说是，正巧着一个中年妇女带着自家儿子来了，和老板娘打了招呼，看到张颜，那眼神是明目张胆的审视。

　　她儿子胆子不大，一直缩在她旁边，样子腼腆，张颜看过去，瞧不见他长什么样子，他妈捅了她一下，他才敢抬起头。

　　老实本分的长相，不丑，但也和帅字不沾边。头发没个型，背还是弓着的，像很不适应这种场合。

　　看到张颜那样子，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更害羞了。

　　张颜眉头微拧，朝着刘清芳看过去。刘清芳一直对她使眼色，笑着夸那儿子帅气，张颜这才知道，今晚是来吃的什么饭。

　　那个叫李运鑫的，就是小姨给她早早物色好的结婚对象。

　　条件好，国家电网的工作，稳定的铁饭碗，父母在街上开一家建材店，一年收入可观，因此他妈身上总有股暴发户的气质。

　　张颜食之无味，草草两口了事，那个妈脖子上大金链子有点晃人，头发烫成一团，跟个钢丝球似的，她笑眯眯的，却是掩饰不住地精明。

　　“听说是学的计算机，大专毕业也好啊，以后结了婚，可以帮她姑姑管公司，他们那设计公司学生都说你负责吧？”

　　她笑，“咱们本地人也不考虑房子的事，以后拿一间房住就行了，等着啥时候拆迁就享福，不过孩子是占份额的，先生两个再说，我们罚款也能交得起，趁着年轻，孩子生了一起带，以后也不碍事。”

　　她儿子缩在旁边，一张脸已经憋得通红。

　　刘清芳笑了笑没吭声，老板娘起哄，“可不，那娶进门就是当太太的，什么都不用干，有人挣钱，吃喝不愁，以后只要把孩子带好就行了，咱们女人，不就这点活头么。”

　　见张颜低着头没说话，老板娘给钢丝球挤眼，“咱们张颜和小鑫一样，没谈过对象，人呢也单纯得很，外面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玩不来，这知根知底，以后日子也能过起来的。”

　　钢丝球笑，“是，我第一眼看这小姑娘就喜欢，虽说年纪小点，明年才满二十，但先订婚，处一段时间结婚也行。”

　　张颜胃里直犯恶心。

　　跟吞了无数苍蝇似的。

　　她知道刘清芳是好意，无非是在她认知的范围内，给挑了一家条件最好的。

　　可就是恶心。

　　说不清道不明，她觉得自己像挂在钩子上的猪肉。

　　供人挑挑拣拣。

　　她抬起眼皮，吸了口汽水，平息了怒火，为难道，“那恐怕不行呀。”

　　这句话一出，钢丝球和老板娘都看向她。

　　张颜笑，“我申请了专升本的考试，明年要返校读书，没毕业之前，我也是没考虑结婚问题的。”

　　“啊……”

　　老板娘嘴巴张了张，看向刘清芳，刘清芳急了，“这事儿你怎么没给我说一声？”

　　张颜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我以为你知道呀？”

　　钢丝球脸上千变万化，老板娘见谈不拢，笑呵呵道，“那吃，吃完了去隔壁唱歌，老赵老黄在那喝酒，好久不见你们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张颜站起来，“我就不去了吧，明天还要上班，我怕起不来。”

　　“去去去，怎么不去，一起玩玩，好歹咱们也处了一个多月，这不干了还不认人了啊？”

　　老板娘能说会道，“我给你做了那么久的饭，这点面子不给像什么。”

　　刘清芳脸色算不上好看，没吭声，张颜被逗得发笑，亲亲热热挽着老板娘的胳膊，“好呀，我最喜欢唱歌了，以前我总去唱的。”

　　这话一出，钢丝球又重新审视了她一番，见儿子要贴上去，给了几分警告，那李运鑫磨磨蹭蹭的，又回到了她身边。

　　张颜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了。

　　老板在黄健伟和那个大勇都在，多了一个钢丝球的老公。

　　几个大老爷们在包房里吼着，闹哄哄的，没一句在调上，周大勇把刘清芳喊过去，搂着她点了一首凤凰传奇的《自由飞翔》

　　张颜找了个角落坐，李运鑫凑过来，规规矩矩坐着，手夹在腿缝里，他妈把他叫过去了。黄健伟过来招呼张颜，“妹妹，好久不见啊，在哪儿混呢？”

　　他喝了不少，但没醉，只是说话打结，张颜笑不出来，“随便找了个工作。”

　　黄健伟“哦哦”两下，递给她一罐没开的六个核桃，“给你。”

　　张颜诧异，抬头看他，黄健伟凑到她身边，手臂搭着她肩膀，“在外面玩，千万别喝酒，人家给的酒水，开了封千万别喝。”

　　张颜别扭躲开他的手，接过那罐饮料，黄健伟拍拍她肩膀，“好好玩！”

　　然后走了。

　　刘清芳已经和周大勇唱起来了，周大勇唱歌不错，嗓门大，唱的时候还扭一扭屁股，刘清芳有点腼腆，唱歌一直跑调，但老板娘还是很给面子一直吆喝摇沙球。

　　周大勇搂着刘清芳兴致正高。

　　张颜拿出手机，点开企鹅。

　　班级群消息铺天盖地，和舍友聊天还停留在几天前，越往下翻心越燥，她手指停在一个对话框上。

　　对镜自拍的头像换成了全黑，她点进她的空间里看，却被告知没有访问权限。

　　张颜发消息。

　　素颜：“？？？”

　　系统弹出消息：【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素颜：“……”

　　周彤把她给删了！

　　周彤她大爷！

　　张颜点开她□□号，申请添加好友。

　　素颜：“周彤你把我删了！”

　　素颜：“我明天就来把你烟柜砸了！”

　　素颜：“你凭什么删我！！！”

　　她微信里没几个人，她翻到周彤，发消息过去，得到的又是红色的感叹号。

　　张颜把她微信也申请添加，一边添加一边骂：“你心里有鬼是不是？”

　　张颜：“你删我干什么？你又不喜欢我，你把我删了干什么？”

　　弹了大概十几条，那边终于接收了消息。

　　周彤微信也是一个黑色头像，和企鹅号如出一辙。

　　周彤：“？”

　　张颜气得翻白眼，刘清芳已经唱完一首歌了，本想来找她，被老板娘拉住了。

　　李运鑫又一次过来，给张颜端了一碟花生瓜子。

　　张颜把KTV地址发了过去。

　　素颜：“你能不能来接我。”

　　素颜：“求求你了。”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