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妖日常》小蛮无细腰

14、第十四章

　　顾舟看到吴耀祖率先给自己投了一票，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是当张俊明他们把那一盘子萝卜雕的雪莲花全都吃完了之后，把一个空盘子推出来的时候，他真的笑了。

　　张俊明他们吃完了雪莲花之后，这才开始吃主菜松鼠桂鱼，感觉比顾舟做的那一道蒸鱼差太远了，除了有没有鱼刺这一点区别之外，总感觉这条鱼又老又柴，调味的酱汁也不太过于重口，完全掩盖了鱼的味道。不像顾舟做出来的鱼，几乎入口即化，却又有鲜美的鱼味在嘴里。

　　众人有点失望的放下筷子，接着又各加了一块煨火腿放在嘴里，咸鲜的火腿的确也足够好吃了，然而却还是远远比不上刚才吃过的那一道腌笃鲜。直到吃了那一份锅塌豆腐，才感觉豆腐和鸡蛋竟然可以如此香味扑鼻，几人脸上失望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又将那盘子分吃的一干二净，接着又一个空盘子被推了出来。

　　两桌菜一共只能推选出六盘最好的，现在顾舟一人已经得了三分，可以说基本已经稳定了胜局。那两个厨子看到这一些，脸上的表情越加惊恐起来，如果他们不仅输了，而且连一分都没有得到，回去过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

　　还好他们看见张俊明他们几人又盯上了那一碗开水白菜。看到他们眼前的我已经弄脏了，仆人又拿来小碗，给他们各自分了一些汤。这一刻，他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享受的表情，然而那个享受的表情只在脸上停顿了片刻，五位秀才又纷纷露出疑惑的样子，彼此对视着，说不出来的奇怪。

　　此时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想法，虽然觉得那碗汤很好喝，但是跟刚才喝到的那一碗开水菊花豆腐比起来，却好像差了一点什么，三人都有点迟疑。

　　他们一方面觉得这碗汤很像顾舟做的，另一方面却又感觉失了水准，难道是因为比赛太紧张了再加上时间不够，所以才没有做出最好的汤来吗。

　　接着这众人又尝了尝了长剩下的两道素菜，果然都做得极好，素炒丝瓜和蘑菇炒竹笋的火候掌握的都很好，口感鲜脆，再加上漂亮的颜色，让人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整盘菜。可惜这两道菜跟那一道蜜汁雪莲比起来，还是逊色太多。如果不是有珠玉在前，张俊明觉得自家的厨子如果能够做出这个水平，他也不会那么挑食了。

　　然而万事万物都害怕一个比较，即便说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做菜也像做文章那样没有绝对的标准，但是好文章和好菜放在那里，坏的自然相形见绌。所以除了那两盘素炒之外，其实另外两个厨子做的菜都是挺好的，可惜遇到了比他们更好的，就被比下来了。

　　但是顾舟这一次做的汤，不如上一次做的好了，所以张俊明他们就觉得另外两个厨子或者也许还有一争的机会，于是他们就将目光放到了剩下的蛋饺汤和那仿佛白水一般的葱花汤上。

　　蛋饺汤的滋味也很好，汤底是用鱼骨熬的，蛋饺里面包的也是极细的鱼茸，虽然比不上那一碗开水白菜却也是鲜香入味，那蛋角咬起来颇有弹性，却也非常滑嫩。众人喝完点点头，又摸摸肚子，都觉得已经有点撑了。但最后还剩一碗葱花汤，看起来实在太过平凡，在这样的比试中又显得非常特别，所以他们还是稍微空出一点肚子，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至少还是要尝尝味道才算尽职尽责吧。

　　但是那一勺汤喝进嘴里，五位秀才全都睁大了眼睛，微辣，微酸，微甜和无与伦比的鲜味，在嘴中融合成一股奇妙的味道。明明肚子已经有点撑了，却仿佛又打开了一个大口子，又能吃下很多的东西了。

　　五人齐齐放下勺子又端起碗来，将分别盛放在各自碗里的汤一起喝了进去，然后又快速的把还剩在汤碗里的汤全都分了，一饮而尽。

　　那边的吴耀祖同样已经选出了雪莲花和那一道锅塌豆腐的盘子，最后他又喝了两种汤，于是在比较之下，就要选出那一碗开水白菜获胜的。却看见隔壁桌的人竟然在抢分那一碗他根本看不上的葱花汤，他突然停住了手，让自己的属下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细细品味起来。

　　这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甚至超出了他对于它的理解。不是清淡而是过于刺激，以至于他的额头微微冒出一点汗水，他竟然没有摆谱，让伺候的人帮他擦汗，而是粗鲁的抬起自己的衣袖，擦掉了额头的汗水，这才反应过来，但他却并没有重新纠正自己的遗憾，而是干脆扯开了领子，又自己去盛了一碗汤，全都喝了下去。

　　要说顾舟在做这碗葱花汤的时候，用了什么名贵的材料，让这些人如此推崇，那也没有，他只是由于对味觉的绝对掌控，用最佳的比例，调和了白醋，胡椒和一点山间采集的野蜂蜜和野蘑菇粉而已。

　　其实顾舟也觉得今天来挑战自己的这两个厨子，比记忆中的刘川强出了太多，只是人类的力量始终没办法跟他这种可以完全了解人类喜好的梦妖相比，所以他们的失败，从一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所以当他看到吴耀祖和张俊明他们一起推出了最后一个碗，宣告着自己大获全胜之后，终于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对大家说，“看来诸位客官都很喜欢我做的菜，那真是谢谢大家了。”

　　另外两个厨子垂头丧气的回到吴耀祖的身边小声的说，“千户大人，我们俩败了。”

　　原本以为可能会迎来滔天怒火的两人，却看到吴耀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对他们两人摆摆手说，“没用的东西，下去吧。”

　　虽然被骂成没用的东西，可是两人心中却是一阵暗喜。虽然吴耀祖也有事后再找人麻烦的先例，可是现在看他脸上并没有那种隐忍的表情，想来就算他生气，也不会气得太过分了。

　　再加上他们随后有听到吴耀祖顾舟说，“你这人厨艺还真不错，我看你长得也还算机灵讨喜，不如和你那伙计一起跟我回去，做我家的厨子吧。我每个月可以给你二百两银子的月钱，不比你在这里开一家酒楼好。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月恐怕也赚不了一百两吧，去了我家里，就只管专给我一个人做饭，每天清清闲闲，也不用看客人的脸色。”

　　无名又在吴耀祖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轻挑表情，这一次他比对方用这种表情看自己的时候还要愤怒。不等顾舟开口，他就率先站出来对吴耀祖说。“我们掌柜的厨艺如此了得，好比一把绝世名剑，他只想在属于自己的战场上扬名立腕，却不想被那个藏家带回去束之高阁。你的这个提议，对于掌柜来说，无疑是冒犯了。”

　　说完无名便抬手轻轻一弹，就弹灭了吴耀祖肩头的一把阳火，原本还想等他走出了福泉酒家再动手的，但是吴明现在已经忍不住了。

　　站在他旁边的顾舟也看到了无名的举动，同时看到跟在吴耀祖身后的，一个全身都是咬痕的残破少女鬼影，一瞬间咬住了吴耀祖的半个头。原本还因为无名的指责皱起眉头的吴耀祖忽然抬手扶起自己的额头说，“我的头好痛。”

　　跟在吴耀祖身后的几个狗腿子，一边扶住他们家的千户大人，一边抬起手来指着顾舟说，“好你个谋财害命的黑店，到底给我们家大人吃了什么东西，你看他都快被你毒死了。”

　　无名也不希望吴耀祖是在自家的店里，所以用老办法丢出了一张傀儡符，粘在吴耀祖的身上便抬起吴耀祖的手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张口就要给顾舟罗织罪名的狗腿子。

　　他一边喘气一边大吼着，一边往外走，“老子这是了头疼的老毛病犯了，你别在这里污蔑别人，你看旁边的人不也跟我吃了一样的东西他们都没事，还不快去给我找个大夫来，净说些没用的话。”

　　“是是是”狗腿子也连忙跟着吴耀祖乌泱泱走出了福泉酒家的大门，顾舟跟在后面，原本还想说他们没给钱来着，就听到张俊明和安秀才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为人爽朗大方的安秀才率先走到顾舟面前来，拱手道，“恭喜小杨兄弟赢了这次的比试，你的手艺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顾舟想到吴耀祖千里迢迢来给自己当了一回垫脚石，而且他已经被女鬼缠上了，肯定活不久了，也就不跟一个死人计较。重新露出笑脸来对安秀才拱手道，“还要多谢几位秀才公的捧场。”

　　“好说好说”安秀才说着，就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了整整二十两银子拍在桌上说，“你这一桌酒席整治的真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很满意，这是说好的尾款，杨掌柜收下吧。”

　　顾舟把钱收下了，就听到旁边的张俊明说，“你这里的饭菜真不错，我明天还想再来吃一顿。”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摸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说，“唉，吃了你家的饭菜，我回家之后再吃那些村厨子做出来的饭菜，肯定食不下咽，今天晚上就难熬了。”

　　无名还以为张俊明也想说，想要把顾舟带回家去做厨子的话。就将一双眼睛落到了他的身上，还好张俊明只说，“我听我家的下仆说，你们福泉酒家还在外面摆摊子卖卤味来着，而且听周围人的口风都说那卤味的味道非常好。

　　你们现在还有没有多余的卤味，要不然让我带一份回家去当晚上的菜吧。”

　　说完他又让旁边的仆人拿出了二十两银子放到桌上说，“我可以给钱。”

　　无名听到这话才将自己的目光挪到了别处，准确的说是控制者那一枚傀儡符带着不要煮回了他的老家，根据跟在他身边的那些鬼魂传来的信息，还有许多虚弱的鬼魂，没有办法在白天出来活动，都躲在吴耀祖老家的宅子里，只要他回去了一定会被万鬼分食，也算是偿还了一场孽债。

　　然而他刚刚回过神来，就听到顾舟说了一段令他感到痛惜的话，“卤味早就卖光了，想要打包也没有。不过我原本是准备了一些点心，准备在宴席过后拿来给各位客官带回家去的。还有我准备了酒水，各位客官也只顾着吃菜，根本没动，所以我就把店里做的蜂蜜红枣鸡蛋糕和百果千花酿给各位一人一份，带回家去慢慢享用吧。”

　　众位秀才，当然笑着说，“好！”然后他们又劝顾舟收下了张俊明给的钱，这一次顾舟倒是欣然收下了银子，并没有拒绝。

　　而无名却要辛苦的去酒窖里，把自己亲自酿量好的酒全都搬出来，送到他们的车上。还得把他好不容易用尽全力打出来的鸡蛋糕送给他们，而自己什么也不能留下。更令人心痛的是，厨房里现在连一点剩菜都没有了，而他和顾舟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吃中午饭。

　　等送走了客人，顾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无名说，“要不然我们俩今天中午出去吃吧，也让你好换换口味。”

　　无名坚决的摇头说，“我看厨房里的汤锅里还剩下一点高汤，不如我们再加点水煮一下。然后你去隔壁买两个鸡蛋和一些面粉回来，你就给我做一碗煎蛋面，我喜欢吃那个。”

　　顾舟说，“你可真会给我节约钱。”

　　但他还是满足了无名的要求，抬腿去了隔壁马掌柜家里。不过他也没有只买两个鸡蛋和两个人吃的面粉，而是拿出十两银子，让马掌柜给他们那边送了一大缸面粉，一大缸米，又买了整筐的鸡蛋，最后剩下的银子就全都买成了瑶柱。不过瑶柱的价格十分高昂，即便最后还剩下五两多的银子，也只买了不到半斤的瑶柱。

　　刚才跟给安秀才他们准备宴席的时候，顾舟也没舍得用这么名贵的干货海鲜，这一次仅仅是给无名煮个面条，顾舟却毫无不吝惜的在汤里放了五颗瑶柱，瞬间把那锅汤的味道提升到了另外一层境界。

　　当无名端起碗来吃面条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要被鲜掉了，吃进嘴里的面条又让他胃口大开，等他吃完了一整碗面条，又拉出一个碗对顾舟说，“我还想要。”

　　然而顾舟却无情的说，“剩下的汤里全都给用完了，你还想吃什么，明天再说吧。”

　　无名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顾舟。顾舟却依旧不为所动，无名毫无办法，只能垂头丧气，犹如一只失落的大狗狗一样，回到厨房洗碗去了。

　　顾舟看他这样，也觉得有点心虚，只能哄着他说，“要不然今天下午，我们去山上野餐吧。”

　　反正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他以后也要端起架子来，没有预约绝对不做席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