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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机关算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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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时间应该不会伤我们性命。但要出去,却也是难上加难。”我掂一掂水袋,见南羽盯着水袋咽了口口水,便递给他喝。
“《墨灵诀》是什么?”皎月却道。
徙华一族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不可能知道我明白《墨灵诀》的秘密,那么惟一的可能……我道,“《墨灵诀》定是与南羽的碧眼有着莫大的关系,若能解开南羽身世之谜,也许便能有些头绪。”
皎月看一看南羽,道,“不要告诉我这个傻子是徙天皇族的后裔。”
南羽有些惭愧,那种局促的神色又浮现了出来。
我道,“南羽性情淳朴善良,若说他傻,也不过是涉世未深,不懂得人心险恶。倒是你,哼,你以为你很聪明么?”
皎月自负道,“我爹爹常说我是他最宝贝的女儿,是他子女中悟性最高的人。”
我看一看她,看见她我就想起金庸老先生塑造的最傻美女郭芙,“你爹爹真惨,生了一堆傻子,你还算最聪明的?哎哟,真对不住,我太同情你们一家了。”
“你!”皎月气极,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却没发作,只原地跺一跺脚道,“你少欺负我!这一次,我看你能不能出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三个人又摸黑走回洞穴,我让他们学我趴在墙上摸摸有没有什么机关。我想着按照武侠小说的定律,这时候怎么着也得有个宝藏啊武功秘籍啊什么的出现才对啊。三个人摸了一圈没有效果,坐在原地都不说话了。
“在地上捡些碎石敲一敲墙,看哪里的声音比较脆,也许这洞穴外别有洞天。”我渐渐觉得有些头晕,这洞穴里湿气很重,又因为常年不通风,有一种腐烂的气味。此处氧气肯定不够,三个人在这里,即使是干坐着,也是伤身。
“有了!”皎月叫道,“这里的岩石看来比较薄,咱们试试能不能将这石头给击穿了,也许能逃出去。”
南羽道,“好,我来试试。”片刻后道,“南宁,你来看看,这石头一定很厚重,我用了全力也推不开。”
“我们三人合力。”我站起来,让三人一字排开站在那巨岩前,“你俩有武功,使出内力来。”
“嗯!”他俩都点头。
我喊“一二三”,三人便齐齐使力,这巨岩却纹丝不动。
那两人累得坐在地上喘气,我将这巨岩上的一层青苔用碎石刮去,手上竟渐渐觉得有了凹凸感,再仔细一摸,叫道,“这里有字!”
“朝露寻得中阙,然遇天劫不能呈于恩师。有缘之人至此,携此中阙至吾师清秋散人,方可……保命?”我一字一字读出来,读到最后正在诧异,忽觉手指奇痛,心下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所刻之字均涂描了毒液。看来这毒,非清秋散人而不得解。这应当就是“朝露阁”班主韩朝露的笔迹了,看来惟恐有人得了中阙却不送至清秋散人处。
又觉得蹊跷,此处未见人骨残骸,这字迹却是正面所书……莫非,这巨岩是翻转石?
我将刚才那写字的布条给南羽包了右手,道,“你用流风掌,使出全力推这巨石的右侧……对,就在这里,越是边缘越好。”
皎月道,“我同他一起使力吧。”
“不,这岩上字迹有毒。方才岩上有青苔我们才没发现,让南羽手上包了布先试试再说。”
南羽点头,右掌抵至巨岩右侧,一个使力,但觉头顶有很多灰尘粉末和碎石“扑簌扑簌”往下掉,掉了我满头满脸。却听见“喀喇”一声,那巨岩已被南羽推开了一条细缝。
皎月喜道,“推开了推开了,不知巨岩背后,能否通到外面。”又道,“有亮光!”
南羽又使劲将这缝隙扩大,只等我们三人都可以一个一个钻出去,才停了手。
进去一看,却原来又是一间石室。这石室地面上满是大小不一的夜明珠,直照得这里亮若白昼一般。
皎月尖叫一声,下意识就往我身后躲,一边喊道,“有人!”
我揉揉被夜明珠亮花了的眼睛,定睛向她指的方向看,也唬得向后一步。
原来这石室中央,正坐着一男一女。男子右手长剑竖地,左手揽着女子。那女子伏在男子怀中,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一般。
南羽却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在那里回头看我,“南宁,我不知怎的,心里难受得厉害。”
我走到那一男一女面前,这才看清这男子碧眼半睁,低低盯着面前的一块地。那女子面容安详,闭目靠在男子怀中。这两人也不知道死去了多时,尸身既未腐烂,也无异味,当真神奇。
我用中毒的右手去拿女子手中的一块羊皮,见羊皮一面有字,一面记载的似是乐律,细细一看,正是《墨灵诀》中阙。当下不言,只低念上面字迹,“恩师万安,朝露与夫君死能同穴,已是至幸。吾儿徙天•凛正,生于麒国太安元年,碧眼,背烙桃花纹案。盼恩师寻得吾儿,佑其安泰。清秋林春时桃花,朝露永世铭记。不孝徒儿,朝露绝笔。”
念到此处,不禁回头看南羽。见他碧眼高鼻,与地上这男子,竟有七分相似。此刻却泪流满面,神色怔忡。正要言语,皎月却一剑划下,露出南羽后背,叫道,“你便是那徙天•凛正!”
我不由得翻个白眼,低骂,“你有病啊你!你若好奇,让他脱衣也便是了,现在好了,他衣服都破了,你脱衣给他穿啊!你……”
话未说完,面上一痛,竟吃了皎月一记耳光。颈间一凉,皎月那把明晃晃的软剑,已然抵在了我脖子上,“你再胡言乱语,我杀了你!”
“皎月!”南羽紧张。
被我抢白,“你也不想想我们是为了谁才困在此处,我手上还中毒了呢!你若有良心,应当帮我吸毒疗伤才是!”
皎月又怒又羞,“呸”了一声,“谁替你吸毒!”
吸毒?我还贩毒咧!这丫头毛病不轻,动不动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张牙舞爪。
我将颈间软剑推开,不理皎月,见南羽满面泪水,碧眼里却仍是似懂非懂,便替他擦去脸上泪水,又握住他手道,“你是徙天•凛正,生于太安元年,今年十五啦。这两位便是你亲生父母,跪下磕头罢!”
凛正眼泪更是汹涌,向着那对男女跪下,磕了三个头,也不站起,兀自呆呆跪着。
想来也是,凛正活了十五年受人欺侮,还被当作男奴贩卖。骤然间得知自己身世,父母却已然故去,心里恐怕是又委屈又不舍。
我心里对父母之事是不以为然的,管他呢,这世上只要有公子护着也便够了,但此刻惟有说得比凛正更惨,才能安慰他。便在他身边陪他一起跪下道,“我真羡慕你,知道自己父母是谁,还能见到他们容貌。我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呢,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着亲生父母。”
凛正果然抹一把眼泪,转头安慰我,“南宁比我心酸数倍。我答应你,一定陪你找到父母。”
唉,基本上,我是没有寻找父母的意图的。但此刻见他脸上还有泪水,眉眼却很认真,仿佛从此以后帮我找寻父母便是他最重要的事情一般,不由得也很感动。我点头道,“谢谢你,凛正。”
他一愣,仿佛未曾反应过来我在喊他,片刻后点一点头,“对,我是徙天•凛正。”
我与他一同站起,却见他忽然破涕为笑,认真说道,“我从前在荒原丛林中与群狼一起生活,现下竟然能见着生我的父母,我……我真快活。这世上南宁待我最好,我也一定要待南宁最好。”
蓦然想起初见他的时候,他对于杀气异常敏感,类似于兽类的敏锐。是了,他从前与群狼一起生活……心里一酸,见他像是骤然之间成熟了许多,又觉得感动。
或许是知道身世以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他挺直了腰板,未曾发育完全的身量,已经比我高了半个头。从前我看他,都觉得他憨憨傻傻很是可爱,又像玩具又像一个可以随时欺负一下的弟弟。此刻见他,心里想到他竟是比我长了一岁的,不由得有些感慨,“虽然你从前便很好,但现下里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了,你父母一定很高兴。”又道,“我也觉得很高兴。那个什么……与有荣焉。”
皎月“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顿时觉得很没面子,挠挠头说,“用错词语了,哈哈,多多包涵。”
皎月本就是眼若星辰,此刻在夜明珠的光辉下嫣然一笑,没了平常凶巴巴的样子,看着倒也可爱。我叹息一声道,“皎月若是平日里便这么温柔该有多好,偏偏总是一副母老虎的样子,叫人避之不及。”
她脸上一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么?”
我环顾四周,只觉得这洞中很是古怪。明明是密闭的空间,空气却未有腐臭之味。凛正的父母,尸身鲜活一如安睡一般。这地上的大小夜明珠,又是谁的手笔?
正想着,凛正问道,“为什么起先我们三人合力那大石头都没有推动,后来我一个人,却推动了?”
皎月道,“你真笨!这石头是翻转石,我们三人一字排开使力,这石头受力均匀,怎么可能推开?须得有一股力道用在一侧,石头才能翻转过来呀!”
凛正点头道,“嗯,原来是这样。”又低头一笑,碧眼里都是良善,“你们都比我聪明。”
皎月道,“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这个么,还是南宁先想到的。”
两人说话间,我一直在观察这石洞。没有解开的疑点,真的太多了。
这两个人是怎么死在这里的?
温姑姑此前说见着一个碧眼蒙面人,那一定是凛正的爹爹了。
韩朝露武功那么高,当夜吐血不止,现在想来,定是也演绎了这《墨灵诀》中阙,才遭内力反噬。
温姑姑说当夜月光暗红,百兽逃散,那十几年前的天灾,到底是什么?又是否,另有隐情呢?
韩朝露在翻转石上刻下字迹,又翻向外间洞穴以引人注意。说明她定是知道这外间有个洞穴的,莫非,她也是曾经在那洞穴中寻找出路,才寻到翻转石的机关,进了这个石洞?那么,她难道也是被徙华一族害了,囚禁于那洞穴?
如此一来,这个遍地夜明珠的石洞,却是早就存在的了。又究竟,牵扯着什么秘密?
正百思不得其解,皎月推我,她指着那碧眼男子道,“你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