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商央

11、绝处逢生

　　眼睛？
　　我定睛看去，见那男子半睁的碧眼微微垂下，视线集中之处，有一处青色岩石微微凸起。皎月正要碰这石头，被我左掌隔开，“你不要碰，我怕有毒。还是我来吧。”用已然中毒的右掌，轻轻抚在那块青石上。
　　没有反应，再微微用力，不想那青石竟被我整个移动，刹那间洞穴摇晃，我们三人都跌坐在地上。皎月惊叫一声，就向我身上靠。
　　洞顶有碎石掉落，凛正张开双臂护在我们上方。
　　片刻之后，石洞停止摇晃。地上的夜明珠，全都滚到了一个角落里。看来这数次摇晃下，整个石洞的底部已然倾斜。我扒开地上碎石，惊见地上有暗红色的笔迹。心里头灵光一闪，是了！这遍地的夜明珠，正好覆在地上，以强光遮住了这些笔迹。此刻夜明珠全都滚向角落，才显露了出来。
　　皎月与凛正见状，也伏在地上与我一同将碎石扒开。
　　我见到地上几个字，写着“徙天碧剑”，心道这莫非是凛正他爹爹写下的剑法，忙喊，“凛正，点了皎月穴道！”
　　凛正条件反射，未等皎月反应过来便已将她定住。
　　皎月恨恨盯着我道，“南宁，你又想做什么！”
　　“这个……这回当真不是你的错。”我向她笑，扶她靠着石壁，背对着那些字迹坐下，又道，“地上这些，应该是凛正家传的剑法，我们都是外人，不可以看的。你看，我这不也不看了么，陪你在这里坐着。”
　　心里面在暴走，好你个凛正！我辛辛苦苦穿越过来，怎么好处全给你得了。我都中毒了，还又给你查明了身世，又给你弄出了家传剑法。你说你以后怎么谢我吧你！
　　一回头见凛正还在地上拨着碎石，便道，“凛正，我猜这地上是你爹爹给你留下的剑法，兴许还有一些旁的什么武功，现在反正出不去，你先练着，没准等你练会了，力气大了，咱们又能推开个石头什么的。”
　　凛正点头应了，便拉开架势开始练武。不时有些不认识的字，我便伸长了脖子看一眼，然后给他解释。
　　皎月拿眼睛斜我，“你不是说这是他家传的，我们都看不得么！”
　　“我又没法练，看看能怎样。”我很委屈，这疯婆子又勾起我筋脉损耗不能练武的伤心事，便道，“再说，我要看，凛正才不会阻我！”
　　凛正听见，百忙之中还抽空点了个头，“嗯，我什么都不瞒南宁的。”
　　我看向皎月，估计这会儿眼睛里全是得意。
　　皎月“哼”一声，转头不说话了。
　　我心里那个美呀，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有人格魅力呢。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皎月穴道早已自行解开。她却也乖乖的，和我一起背对着凛正坐着。饿是饿得很，三人没东西吃，只得喝些水。
　　皎月可怜兮兮地转头看我，低声道，“我们还能出去么？”
　　其实我心里，也已经有些绝望。已经没有退路了，刚才那一阵摇晃，已然将翻转石合上，若我没有猜错，此门是再也无法推开的了。没有吃食，难道真要生生饿死在这里？
　　不，应该不会！韩朝露既然留书给“有缘之人”送《墨灵诀》中阙给清秋散人，这里，定然是有出处才是。
　　回头见凛正，已然停止练武，此刻仍趴在地上看字。我道，“凛正，这些字你都记下没？”
　　凛正点头，“嗯，有些我实在不明白，便记下来，以后慢慢想就会明白了。”
　　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我站起来道，“我们沿着地上摸摸看，应该有机关。”凛正与皎月见我笃定的样子，便跟着我在地上摸索。片刻过后，三人又沿着石壁摸了一圈，仍是无果。
　　皎月瘫坐在地上，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我怎么会死在这里？我皎月怎么会死在这里？”
　　此刻三人心头都是绝望的情绪。
　　我靠着石壁坐着，心里反复想着，这不可能。
　　凛正跪在父母面前，又将他们细细看了一遍，低声道，“爹，娘，其实我愿意与你们在一处。只是我不能连累了南宁，若是你们在天上看见了，便来帮一帮我罢。”
　　皎月哭出来，“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是为了我才这样的。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待你们。”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我不会死在这里，我要再将这石壁摸索一遍。”
　　凛正忽然仰起头，低声道，“你们听。”
　　听，听什么？
　　我眼前发黑，耳边回响的，全都是公子的声音。
　　“宁儿，你以为我不会罚你么？”
　　“宁儿，我这里有本书叫《五国志记》，你若闲得慌便去看看。”
　　“宁儿，你别难受，我练了《弓梳神策》，这些……都是该当受的。”
　　“宁儿，若是没有你，我该多寂寞。”
　　我要是死了，公子怎么办呢？
　　我觉得眼眶里一阵发酸，公子待我这么好，我还从来没有报答过他。

　　忽然听见皎月一声尖叫，便喊道，“是箫声！是箫声！”
　　箫声？
　　我的神智渐渐清醒，睁开眼睛，凛正扶着我，“南宁，你听，这个曲子，你从前也吹过！”
　　我听不见，我一点也听不见。我没有半点武功，又哪来那么好的听力？
　　皎月道，“有声音，这里一定有缝隙！凛正，你听声辨位，找找那个缝隙在哪里！”
　　凛正点头，走近一处石壁，又将耳朵贴在上面仔细听了一听，“一定是这里。”言毕未等我们说，已然运功掌中，“嘭”地一声，生生在石壁上打出了一道口子。
　　这时候我终于听见了一些隐约的乐声，这箫声再熟悉不过，是《君宇曲》！
　　皎月道，“我与你一起将这缝隙扩大。”说罢两人合力，硬是将那一道小小口子周围的岩石打落。这下子，那洞口已然扩大数倍。皎月身形纤细，钻了出去向外看。
　　待得回头，她已然泪流满面，“崖上坠满了绳索，应该能攀爬上去！”
　　我早已横笛唇边，应和那《君宇曲》，耳听得箫声渐渐近了，皎月在洞口兴奋地喊，“我们在这里！”
　　喊罢拖着凛正后退数步，片刻之后，石壁轰然巨响，那个小小洞穴，已然别人打成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口。
　　强光陡然照进来，我举起左手遮住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君宇的武功。
　　也还不知道，他有没有使出全力。
　　他自洞口一跃而入，长发在日光中耀眼极了。
　　他眉头微蹙，一身玄衣也失了往日的风度，却从容道，“宁儿，孤让你久等了。”
　　竟是信心满满呢。
　　我靠着石壁，此刻只觉浑身虚脱，却还在嘴贫，“饿得腿软，迎不了太子大驾，实在抱歉。”
　　他微微一笑，将我抱起来，“抓紧些，孤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