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尽》白鼠唯爱猫

10、第十章

　　从山上回来后，莫吟秋病倒了，之后，体质变得十分虚弱，再加上孕期不能吃药，会影响孕子药生成孕囊的厚度，冲了孕子药的稳定，他只能靠自己硬挨。
　　他的肚子渐渐隆起，村民们不敢再靠近，原本门庭若市的医庐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变的无人问津。
　　莫吟秋和他的医庐，好像自那天大闹婚礼之后就被蒋家村的人遗忘孤立，门前积了越来越多的落叶与灰尘。
　　没有村民们的援助，也没有蒋逸扬在身边分担生存重担，莫吟秋不得不自食其力。
　　他时常挺着大肚子去山上采药，之后再扮成女装去镇上卖药换取生活所需。为了给自己以及孩子补充营养，他还逼着自己学会了如何布置陷阱来捉捕一些小动物，以此来勉强糊口。
　　独自生活的过程很艰难，也充满了艰险。
　　有一次莫吟秋在采药时无意撞见一只狼，本以为自己要命丧于狼口之下，还好那只母狼只是盯上了他手里的药材，并没有要伤他性命的意思，而且那只母狼即将临产，盯上他手里的药材也是为了补充体力。
　　倒是一只聪明的狼。
　　莫吟秋毕竟是个医者，即便母狼一直用着凶狠警告的目光瞪着他让他赶紧滚，但他看的出来母狼这胎生得很艰难，如果没有外人助产，迟早胎死腹中。为此，莫吟秋好说歹说，这才在母狼龇牙咧嘴的威胁下替它成功接生出一只健康的小灰狼。
　　母狼这一胎只怀了一个，个头还挺大，难怪会难产。
　　小灰狼倒是对莫吟秋“一见倾心”，灰绿的大眼睛一睁开就对上了莫吟秋温柔的笑脸，从此就把自己的母亲抛到了身后，迈着不稳的小碎步蹭起了莫吟秋。
　　母狼不高兴地低吼，好几次咬着小灰狼的后颈把它叼回来，但转眼又鬼机灵地跑到了莫吟秋身边，气得母狼冲它吼了好几声，吓得丛林里响起一阵逃窜声。
　　莫吟秋看着它们母子俩玩得那么开心，不由想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禁畅想着，若是自己的孩子出生了，是否也会像小灰狼那样健康活泼，是否能像他父亲那样高大威武……
　　想到蒋逸扬，莫吟秋的笑容渐渐收敛，情绪黯淡下来，摘下需要的最后一株药草后，摸着俩狼的头表示要下山。
　　小灰狼哪肯离开莫吟秋，小声呜呜地要跟着他，母狼也用着希冀又别扭的目光瞅着他，仿佛是有意要跟他走。
　　莫吟秋哪受得了它们的眼神攻势，想着自己的医庐根本没有人愿意靠近，又是在村子外，带回两只狼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于是便将俩狼领了回去，并为它们取了个俗气的名字。母狼叫阿灰，小狼叫小灰。
　　阿灰刚开始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无论莫吟秋怎么叫它都不理会，但时间一久，它还是给出了回应，到最后更是欣然接受。
　　小灰就不用提了，不管莫吟秋喊它什么它都能屁颠屁颠跑过来，俨然是把莫吟秋当成自己的母亲那般亲昵。
　　母狼和小狼的到来让莫吟秋渐渐淡化了对蒋逸扬的思念，由于阿灰会给他抓一些小猎物回来，因此莫吟秋可以安心在医庐里养胎，不必到山上奔波。
　　莫吟秋仔细想过，等孩子出世后，他就带着孩子以及阿灰小灰离开蒋家村，到外面的世界游历四方。
　　莫吟秋对未来的生活很是憧憬，每天过得也很有滋味，尽管有些艰苦，可蒋逸扬却没那么好过。
　　他即便还是跟柳悦拜了堂成了亲，成了既定夫妻，但那只是出于柳悦的威胁，他答应过柳悦会配合她一件事来让她放过莫吟秋，可是他做到了，而柳悦却食了言，竟然在婚礼当天那般对待吟秋。
　　为此，他们当晚就吵了一架，他险些没忍住跟柳悦动了手。要不是蒋母在门口死命拍着门并用自己的命来作为要挟，放言他若是敢动柳悦一根汗毛，伤了她孙子，她立马撞死在他们门口。
　　无可奈何，蒋逸扬只能狠狠收手，从蒋家搬了出来，终日守在莫吟秋的医庐外。
　　他没脸见莫吟秋，也不敢见他，他伤害了吟秋，他明明在将军（殷君霖）面前发过誓，会一辈子对吟秋好，绝对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可是他没做到。他自责也害怕，担心吟秋恨他，毕竟吟秋看着软和好欺负，骨子里却很冷硬。他要是真的决定放下，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再靠近他。
　　他不能靠近，又对他思念非常，只能靠这种方式以解相思之苦。
　　莫吟秋怀孕之后容易嗜睡，一旦睡着就不容易醒，因此，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潜进医庐候在他的床边，陪着他入睡。
　　等天一亮，莫吟秋有了要清醒的迹象，他再赶忙跳出去，躲在角落暗暗看着他，看着他挺着肚子艰难地上山采药，然后再换上女装去镇上卖药。
　　显然，吟秋也在担心自己要是以男子身份挺着肚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会吓到他们。
　　这般小心翼翼的他，是被他逼出来的。
　　每每想到此，蒋逸扬就懊悔无比。
　　他一直偷偷跟在莫吟秋身后保护着他，即便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也忍不住在某一时刻幻想，若是他的孩子他该有多高兴，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可惜并不是，骨子里的自尊和嫉妒让他到底没法接受。
　　他会一夜坐到白天守着莫吟秋，会守在莫吟秋身后，会提前赶到药店打点好一切，让他们多给吟秋一些银两。看到他身边多了两只狼，看到他不用再为吃食忧虑发愁，不用再上山涉险，心中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这些行为激怒了柳悦。
　　柳悦虽然对蒋逸扬没有爱，但她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是自己的东西，即便不喜欢也必须留在身边，而蒋逸扬对她而言便是这么一件东西。哪怕他心里有别人，哪怕他对自己恨之入骨，可只要他还是她的丈夫一天，那就必须乖乖受她摆布。
　　况且她现在怀有身孕，情绪正是最为敏-感之际，即便蒋逸扬不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她也要给自己孩子争一个最完美的父亲回来。
　　她的孩子，绝对不能是庸人的种。
　　而蒋逸扬，就是十里八乡最符合她标准的人。
　　为此，她可以不顾一切。
　　“想要撇下我跟莫吟秋相宿相憩？蒋逸扬，你做梦。我要你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为我的孩子赎罪。”
　　柳悦一个人在房间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柳悦计划着将莫吟秋彻底赶出蒋家村，但由她出面无疑是激怒挑衅蒋逸扬，万一他真破罐子破摔，她得不偿失，于是她找上了蒋母。
　　柳悦最擅长的就是演柔弱委屈戏，见到蒋母先是柔柔地喊上一声母亲，之后也不说话，就开始垂头掩面哭泣。蒋母是个急性子，一见柳悦哭就立马着急心疼了，迭声地问她到底咋回事，柳悦只需要支支吾吾地，等蒋母说出是不是蒋逸扬让她受委屈了，她再假装实在受不了这委屈地大哭起来，抽抽嗒嗒地将事情委实告知。待蒋母气得暴跳如雷，抄起扫帚就说要去赶走莫吟秋，不走就打死他云云的话，柳悦再假装体贴地拦住蒋母，隐晦地给她支招，示意先把蒋逸扬给支出去。
　　蒋母很是认同柳悦的话，她是知道蒋逸扬的倔脾气的，要是让他知道她们俩去医庐闹，别说能不能将莫吟秋赶走，到时候怕是连儿子也留不下来。
　　想罢，蒋母便装病将蒋逸扬找了回来，一边说着要让蒋逸扬去镇上买点药回来给她吃，一边示意他去买点孩子需要的东西回来。
　　蒋逸扬本不想去，柳悦的孩子要生了关他什么事，但转眼想到吟秋的肚子好像也快八个月了，再过不久也要生了，得给他多准备衣物，给孩子准备些玩具才行，于是蒋逸扬不疑有他地离开。
　　只是在临走前，他去看了眼莫吟秋。
　　从村子到最近的来溪镇来回至少要四天，他怕自己会太想吟秋，所以这会儿一眼接一眼地看着，怎么也看不够。
　　怀孕中的吟秋比以往更加温柔慈爱，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他对肚子的孩子太温柔，温柔得蒋逸扬又是吃醋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内疚自己不敢露面，不敢正大光明的守着护着他和孩子。
　　由于蒋逸扬的气息一直萦绕在医庐周围，阿灰和小灰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见他过来，俩狼很是自然地走了过去，小灰甚至用头蹭了蹭他。
　　小灰认得出来，就是这个人类每天给了它和两个妈妈很多好吃的。
　　蒋逸扬要离开，可又放心不下莫吟秋，于是引着俩狼走远，千叮咛万嘱咐要它们保护好莫吟秋，谁来咬谁。至于吃的，如果不够就去它们先前常去的秘密基地搬，那里已经存放了很多粮食和衣物。
　　安排好一切，蒋逸扬这才按捺下担心离开，摸了摸胸口连夜画好的玩具图纸，唇角翘了起来。
　　不知道吟秋到时看到这个玩具会不会开心一点？
　　吟秋，等着我，等你生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发誓，这次绝对不会再负你。
　　等我，吟秋。
　　驾——
　　马蹄狠狠踏地，扬起一大片灰尘，看着蒋逸扬的身影越发远去，一直跟在其后盯着的柳悦这才悄悄现身，目光阴冷地望向那座孤零零的医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