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宿敌身边苟命》江涵秋

62、被抓

　　睿王突然的沉默让安孝帝抬起了头，他立即收敛了脸上不悦的神色，露出乖顺的面容和笑脸：“儿臣不敢妄加评议，人无完人，殷王和洛王都如人中之龙，出类拔萃，父皇定夺就好。”

　　安孝帝听闻终于落了一子，“如果他俩有你一半的品性就好了。”

　　睿王闻言轻笑，当他从安阳宫踏出来的那一刻起，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坚硬的宛若冷铁，如同换了张脸。

　　晴空万里，睿王脸上却生了黯淡的天光，他回头望向宫城里的大殿，大殿巍峨，任重道远。

　　殷王和洛王虽各有失误，根基仍在，破船还有三千钉，接连的碰壁也让他们反省和思考，下了早朝，两个人走出宫门，路窄处刚好容纳两人通过，两个人又别扭的不想走一起，原先争抢惯了，一定分个我先你后，这次却都兴致不高，主动让了起来。

　　让来让去，兴致不高的两个人都觉得没劲，最后还是一起走。

　　洛王宛若一个笑面虎：“听说四哥这几天一直在府里栽花？改天种点果树吧，苹果、橙子什么的，还省的在外面买。“
　　听到橙子，殷王内心如同被扎了一针，回道：“我的生活比较无聊，不如五弟在家里带孩子热闹。”

　　两人都在心里翻了个无趣的白眼，洛王比殷王体力好，走的稍快一些，他回头对殷王说：“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宫里发生了一些变化？”

　　殷王在心里打起了草稿，此时他和洛王惺惺相惜，吐槽了起来：“睿王最近总去父皇宫里，听宫里的小太监们说父皇很开心，他们一起进食下棋，父皇昨天连折子都给他看了。“

　　洛王拧起了眉：“我听说折子是父皇主动给看的，二哥闲情逸致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对朝堂之事感兴趣了？”

　　殷王：“母后让我小心他，她说睿王绝对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一说完，偏头看洛王，洛王果真脸色不太好，虽然殷王并非太后亲生，两人哪怕彼此利用，多年相处下来总有一些情分，亦真亦假。对洛王这个从小没有感受过父爱和母爱的人来说，宫里的真情太奢侈和遥远，但今日他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有为此郁郁寡欢，接着说道：“除了睿王，慕王也有问题。”

　　殷王疑惑了，他对慕王的印象停留在江州一事办的漂亮，圣心大悦，他曾经也隐隐担忧，怕是又要多一个人来争储君之位，但此后慕王如同神隐，超然物外，与世无争，他问道：“慕王有什么问题？”

　　洛王自揭伤口：“东郊银矿的事里有他的影子，起初是他在查，后来也没少搅混水。”

　　说起这事儿，殷王有些心虚，止住了话头。

　　洛王看他一眼，俩人斗了多年，彼此心知肚明，他知道殷王刺他最深，但自己的手同样不干净。
　　“慕王和唐天关系也不错，唐大人后来开窍说不定有专人指点。”

　　殷王更加疑惑了，洛王脸上已经露出了狠戾之色，“有人见过慕王府的一个幕僚在唐大人府外闲逛，他现在可和杨飞一样，是慕王的左膀右臂。”

　　殷王终于听懂了，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洛王，洛王冲他挑了一下眉：“豺狼虎豹太多，我们不得不防啊。”

　　洛王说完，迈开大步走了，如曾经无数次嫌弃殷王那样。

　　裴诗淮在徐轶书房里悠闲的浇花，并不知道有人瞄准了他，大祸将至。他近日的心思全放在了睿王身上，这只从半路杀出来的拦路虎，高深莫测。

　　徐轶正神情专注练着字，外面忽然有人来报，官兵来抓人了。

　　慕王府里每天岁月静好，轻松的时光终于被打破。

　　裴诗淮放下了手里的浇水壶，想出去看热闹。

　　徐轶淡定自若地问：“抓谁的？”
　　家仆抬头朝前看了一眼：“裴诗淮。”

　　裴诗淮脸上的笑缓缓僵住了。

　　徐轶同样一怔，他带着裴诗淮走出去，这一路裴诗淮心里七上八下，一小段路似乎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到了门口，官兵们朝徐轶行礼，为首的捕头凭借通缉令上的画像很快认出了裴诗淮，要上前羁押。

　　裴诗淮朝徐轶轻轻一笑，随后转头问：“敢问我犯了什么事儿？”
　　“勾结前朝余孽。”

　　这一瞬间裴诗淮全身颤栗，如同一下子跌落悬崖，他心跳骤停，大脑停转，仿佛快要被人一箭射中，他眼睁睁看着箭矢朝自己飞来，利箭离胸腔越来越近，不可思议和恐惧感如熊熊烈火，围困了他。

　　眼前只剩小时候老庄主拉着他，和他说从今日起你不再姓谢的话。

　　裴诗淮伸手攥着衣角，不知所措时他习惯抓点什么东西，尽管内心几乎崩塌，神智也被冻结，但他的脸色却下意识撑住了场子，反问对方：“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徐轶看着通缉令盯了一会儿，为首的捕头说：“我们是奉命行事，请和我们走一趟。”

　　裴诗淮看了看外面的架势，一群人围在慕王府门前，都是来办公事的。看来他今天非去牢里一趟不可，哪怕徐轶想救他，也救不了他。

　　裴诗淮乖乖听话伸出了手，被拷上后他被押上了马车，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徐轶，什么都没说。

　　徐轶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消失在慕王府的街角。

　　杨飞同样摸不着头脑，他在背地里查过裴诗淮，没记得他勾结过前朝余孽，不解地问：“勾结前朝余孽？怎么回事？”
　　徐轶神色阴晴不定：“你查一下。”

　　坐到马车上后，裴诗淮一路闭上了眼，他难以冷静，路边看热闹的人群议论纷纷，他感觉自己一路朝最害怕的终点走去。

　　心扑腾扑腾的跳着，快要溢出胸腔，这条路的终点仿佛是铁链和油锅，此时裴诗淮最想见的人，竟然是徐轶。

　　他临走时看了徐轶一眼，徐轶脸上的表情平和又冷静，眉头微微拧着，看着让他莫名心安。

　　裴诗淮双手交叠着，两手紧紧交握，脑海里划过徐轶的脸后，内心平稳一些，冷静下来，除非有内鬼背叛了他，他不知道哪里被人抓住了把柄。

　　知道裴诗淮真实身份的人寥寥无几，别提背叛他。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消息此时肯定已经传到了谢源处，哪怕身份真的暴露了，大不了釜底抽薪，远走高飞，暂时离开盛平。
　　可现在的裴诗淮还有点舍不得，他说不清自己舍不得什么，总之不想离开。

　　裴诗淮被带到了大理寺的监狱，他刚下马车，直接被带走，负责主审他的人是大理寺少卿郭锐。

　　裴诗淮挑了挑眉，大理寺少卿亲自审他。

　　屋子里是面目森然的官兵，四周全是铜墙铁壁，只有门上开着一个小窗，他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着，被安排坐在大理寺少卿对面。

　　屋子并不大，郭锐离他有一段距离，裴诗淮默不吭声，他看着大理寺少卿翻动卷宗，等郭锐锋利的目光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友善无辜的回过去。

　　郭锐身形高大威猛，皮肤黝黑，兴许是因为总在外面办案，他脸上粗糙，眼神锋利冷漠，身上的杀伐气和血腥气分外浓烈。
　　“你和袁成杰是什么关系？”

　　裴诗淮的眼皮几不可察的跳了一下，原来是因为袁将军。

　　袁成杰本是前朝的将军，在仕途上大有可为，但随着一个王朝的覆灭，他在命运的推手下隐姓埋名，苟活于世，直到被山庄的人找到，重新出世。

　　然而好景不长，年轻时远赴盛名，年老了同样备受瞩目，他被人举报，一把年纪被送进了大牢。

　　袁将军被关进去后，紧守牙关，什么都不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审了一轮又一轮，大理寺的人没从他身上套出任何消息，于是给他安了个前朝余孽的罪名，关在牢里度过余生。

　　大牢里关着形形色色的罪犯，牢狱里的狱卒巴不得老东西早点老死，天子开恩，对前朝余孽不当下取他们的命，但他们在这里生不如死，关一辈子还不如择日处斩。

　　袁成杰被关进去半年后，裴诗淮和谢源曾设了一计在一个月夜将袁成杰从牢里救了出来。

　　此事轰动一时，事关名声，大理寺悄悄压下没有声张，只有安孝帝和几个近臣知道，暗地里从未终止过调查。

　　裴诗淮侧了侧身，将左耳朝向大理寺少卿郭锐：“你说谁？”

　　郭锐微微张口，声音一落地却掷地有声。
　　“袁成杰。”

　　裴诗淮皱了一下眉：“他是谁？”

　　郭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了裴诗淮身边，从他身后饶了半圈饶到裴诗淮身边，伸手抓住了椅子一边的扶手。

　　裴诗淮感到了深深的压迫感，他的视线看着前方，浑身紧绷。郭锐年纪轻轻，便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上，为人做事绝对有两把刷子，手段也颇多，令人闻而生畏。

　　“袁成杰被劫走的那段日子，有人说看见你总来大牢，普通人谁每天闲着没事围着大牢转来转去呢？”郭锐又朝前走了半步，居高临下地问：“你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