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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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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靠这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很多眯眼的人处于半醒状态,听到收作业,头垂在课桌挣扎一会就爬起来了。
趴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同学,绝对上节课就进入了补觉的世界。
手中的卷子一层一层积多,临近最后两排,陆知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余时州的座位在最后一排,他前面有二个睡觉的人,章欢和彭民达,一瘦一胖,好像在比呼噜声谁大,一个响完另一个接起,不绝如缕地扩散到空中。
靠墙坐的唐佳抬起胳膊,把卷子递给她,眼睛扫向睡觉的那两人,无奈地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一是扰人清梦的事她不想干,二是清楚这忙她帮不得,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位余时州同学想必乐意至极。
陆知欣点点头回应,印象里睡着的这两个人平时和余时州形影不离,打架的事情也少不了他们。
手表的秒针一震一震,马上就要上课了。陆知欣略过倒数第二排,径直走到余时州的桌子前。
余时州趴在桌子上,长腿闲适地伸直,金黄色的光线投过窗户落下来,黑色的头发泛着柔软的浅色。
陆知欣犹豫了几秒,伸出胳膊,小幅度地推了推他的肩膀,轻喊:“余时州。”
余时州肩膀抖动,垂下的脑袋磨了磨与桌子亲密接触的手。
眉毛无意识皱起,戾气横生,眼睛却一直没有睁开。
陆知欣放下了手,他紧皱的眉一点点舒展,泛起的褶皱渐渐松开。
毫无要醒的迹象。
陆知欣打量着余时州,见他不为所动,手上的力道加大了点。
她微微弯腰,又叫了声:“余时州。”
余时州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他,还敢推他的肩膀,困意束缚着他挣脱不开。没想到这个人胆子不小,肩膀上的触感更激烈,他刚要发火,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每个夜晚侵入他梦中的声音。
余时州慢慢抬起头,风动,伴着薰衣草的清香缠绕在他身上。
深色的眸子驱除疯狂叫嚣的睡意。
抬眼,撞上少女看来的目光,晶亮湿润的眸印着一个他。
也只有他。
“陆知欣。”余时州缓缓地叫她名字,沙哑又低沉。
目光从头到尾扫了她一眼,眼神闪着侵略的占有。
陆知欣撞上他的视线,捏了捏手中的卷子,强装淡定。
他没穿校服,一件淡黄色的卫衣,松松垮垮地套在少年单薄的身上,隐约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乌黑的头发耷拉在额前,一双墨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
不知为什么,陆知欣对他的眼神隐隐生出一种恐惧,太过强烈。
陆知欣安静地站着,像往常一样把长发扎起在脑后,露出白皙的脸庞。眼睛很黑,也很亮,秀挺的鼻梁,小巧粉嫩的嘴唇,漂亮的像橱柜里的洋娃娃。
这学期文理分班时,余时州和一帮好友们直接坐在了最后一排,班主任王有为横叉一脚硬是在中间多加了一行,打乱班里座位的布局,中间从三行变成了四行。
因此他有幸和陆知欣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虽然不到一个月。
开始对陆知欣的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安静话不多,还有一点笨,一道讲过的物理题第二天能忘得干干净净。
细白的手握着一根圆珠笔,她苦恼地皱眉,思考问题的时候,脸颊鼓了鼓,又瘪瘪嘴。
洁白的脸上流露着倔强,让人感觉下一秒要哭出来似的。
她常用薰衣草味的洗衣液,缭绕在两人之间,香香的,声音也软软的。
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大大咧咧地趴在桌子上假寐,女孩刚洗完头发,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有点像冰糖雪梨,甜腻腻的。不难闻,很香。
上课铃声响起,他懒洋洋地窝在桌子上,刚准备爬起来。
一只小小的手,搁在他肩头,温和地摇晃。
“上课了。”
软软的声音钻入他的脑袋里。
两种香味混合,空气莫名多出了几分缱绻的味道来。
余时州慢吞吞地抬头。
星星点点的光斑染在陆知欣身上,直刘海下一双漂亮的杏眼,嘴角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澄澈的眼睛望着他,干净的面孔显得温柔又单纯。
见他醒来,她收住笑容,毫不留恋地偏过头。
余时州心里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蠢蠢欲动,像吸水的气球,不受控地膨胀。
“陆知欣。”
他不知不觉喊她的名字。
她目光投来的那一下,像是盛满了天上的星星,他的心脏莫名颤了颤。
当下余时州心痒痒的,想做点什么,让这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一会。
从那以后,余时州像中毒一样,眼睛总会在她身上停驻,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炙热。
每回到教室,陆知欣像粘在板凳一样都在,有时候会和别的女生聊天,更多的是低着头奋笔疾书,仿佛学习的永动机不知疲倦。
跟她讲话,会回,又透着疏离和冷漠。
余时州自信地想,既然她这么喜欢学习,他有能引起关注点的地方,他物理和数学单科一直保持第一。
某节课上,王老师打印出一张新成绩表,上学期文综理综都考,排名也按照总分来,而这张表新在抛去了文综三门课后重新排了名。
哪里有让他飘的余地?陆知欣除了他得瑟的两门外,成绩都比他高。
你多看看我,好不好。
余时州知道自己病了,此药只要陆知欣能解。
这种病,叫喜欢一个人。
睡起来的同学们低着头,从桌肚寻找下一节需要的教材。
余时州单手撑在桌面上,喉结微动,压低的声音里满是调笑。
“想我了?”
陆知欣垂下头,有些难堪地望着地板,花纹冗杂,弯弯绕绕,好比她脑内乱成一团的毛线球。
明明之前做同桌余时州还正常,现在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仿佛变了一个人。
变得很缠人和轻浮。
陆知欣定了定神,公式化的僵硬语气:“我来收物理卷子。”
余时州早就看到了她手中的东西,就是找个借口和她多说说话。
“物理卷子啊!”他拖长了调子,漫不经心地说:“我没写,太简单了,扫一眼答案不就出来了。”
陆知欣:“……”
上周五物理老师发下一张卷子让带回家做,题量不多10道选择题3道大题,一部分来源于课后题,出卷人“聪明地”换了一个数字。
适合大部分人的基础。
陆知欣了然地点点头,漆黑寂静的眼眸看着他:“你能不能帮我叫醒前面的章欢和彭民达?”
有求于人,陆知欣脸上笼罩着不好意思,眼睛怯生生,看得余时州心都要化了。
小姑娘终于懂得他的好了,有事请他帮忙。
余时州若有所思,慢慢地嘴角升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正经道:“帮忙会有奖励吗?”
陆知欣知道他没这么容易同意:“你想要什么啊?”
余时州“嗤”了一声:“叫声哥哥听听。”
“不要。”陆知欣丝毫没有迟疑地开口,她还没这么喊过人。
光听到“哥”字叠在一起就泛起了鸡皮疙瘩。
陆知欣脸皮薄,此刻小脸蛋红彤彤的,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
“我不叫。”她眼睛嗔怪着他。
余时州发现自己真贱得慌,即使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妨碍一颗为她蠢蠢欲动的心。
能被她责怪几句都觉得甜。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啊?”
他问得理所当然,一字一顿重重地敲在了陆知欣心上,脸面有点挂不住。
“算了。”陆知欣也不强求,她自己叫也是可以的。他们应该不会打人。
多哄哄他不能吗?
一阵不明的酸涩袭来,默了几秒,余时州妥协道:“我帮你叫。”
他们班是理科的第四个班,这学期转来不少最初被分到文科班的同学,也有不少学文的同学离开,来来去去打乱了班里的座位顺序。第一次月考前,王有为进行了一次排座位,按身高坐,男女不能同桌。
每两个星期左右移位,前后不变,中间四行每次三行到左边,换着换着也产生了男女同桌的事。
班里一共53个人,剩下的三个人没有组到一起,三碗水端平,左中右各一人。
余时州没有同桌,他提着凳子往前移动了几厘米,长腿一伸,踹了踹前面两个人的凳子。
“睡什么睡,起来。”
语气微沉,哪有半分刚才的温柔。
章欢最先睁开眼,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瞅见旁边的人还睡得一脸死猪像,“啪”得一声大掌落在彭民达的背上。
往空气里掀起一股冷冷的风。
“死胖子,你不醒!是不是还在梦美女呢?”
彭民达嘶了一声,有些吃痛,醒来后踹了脚章欢的凳子,凶神恶煞地说:“我梦你妹呢我!”
章欢冷笑,一脸贱兮兮:“嗨嗨,我没妹妹。”
两人开始拌嘴,倒是最先踹人的余时州被忽略个干净。
余时州掀起眼皮子,声音有些许低沉,含着几分警告:“吵个屁,交物理作业。”
“哦~”彭民达转头看到陆知欣,呵呵地笑了几下。
章欢停止和他拌嘴,哗哗的翻书声响起。
彭民达嘴角歪了歪,露出两颗大白牙:“我没写,瘦猴你写了吗?”
章欢烦躁地揉了两把头发,眼睛飘闪:“这个星期玩嗨了,我早忘了还有卷子这回事。”
章欢瘦瘦高高,皮肤有点黑,人称“瘦猴”。那个名字有点拗口的彭民达体型有点肥,花名“胖哥”。
陆知欣一直站在旁边等,听到两人都没写点点头说:“我去收那边。”
余时州蹙眉,冷声道:“你两赶紧补。”
“耶斯~”
两个声音同时应和。
彭民达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说:“小嫂子,你的卷子借我抄抄。”
静了一瞬,谁也没说话。
章欢难以置信地勾着彭民达的肩膀,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胖哥牛拌啊!”
陆知欣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他喊得人是自己。脸色变了又变,细腻小巧的耳垂染成红色。
她急了,皱着眉头反驳:“我不是。”
“瞎说什么呢?别乱喊。”
余时州警告了一声。
彭民达识时务地说:“抱歉,嘴瓢了。”
语气里有多少道歉的心思,众人心知肚明。
余时州漫不经心地瞥了陆知欣一眼,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似乎很满意刚才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