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二十八章 ...
-
不多时,小六也带着于秀才赶了过来。
拨开人群,于秀才还未走进大门,远远的看见于宝儿就站在院内,震得整个人都走不动路了。
“你......你!宝儿?!”
“爹......”
“你......你不是?”
“爹,是女儿不孝,女儿不愿嫁给云乐哥哥。”
“不愿嫁?可是...你...不是被这个恶人...你怎么?”
“爹,他不是恶人,于庆是好人!官爷刚才说,他把我给杀了,这怎么可能呢我就站在这里啊!”
于秀才这几日虽是被女儿的惨死折磨得好似老了十几岁,但他的脑子还不至于也跟着衰老,他自是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如何翻腾的,但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将他所有的欣喜若狂都压了下去,作为一个父亲,他隐隐感觉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
“我叫什么?”
于宝儿闻言眉头一皱,“爹爹这问的是什么?爹爹名作于莫寅。”
“你母亲呢?”
“母亲是外乡人,名作周柳。”
于秀才摇了摇头,不不不,问得不对,这些问题但凡在琳琅镇住过三四年的都知道。
“你母亲最爱的头饰是什么?”
“是您与母亲初识时,您送予母亲的梅花琉璃钗。”
于秀才闻言心头大震,“我......我锁在书房中的小盒子,里头装着什么?”
于宝儿:“装着母亲五十四年前送给您的狼毫笔,毛都掉光了,您不舍得丢,把它藏了起来。”
“还有呢?”
“还......还有,女儿孩提时画过的乱七八糟的画。”
于秀才:“......”
纵使心中有万千疑惑,于秀才现在也只想佯装不知,“那宝儿跟爹回家好不好,你......你娘因为你已经生了好大一场病,跟爹回家吧。”
于宝儿听了一愣,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可是,爹,我已经嫁给于庆了,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啊。”
“瞎说什么!这桩婚事名不正言不顺!你不嫁给云乐我不强求你,可你一定要随我回去!”
于庆一看于秀才硬是要拉于宝儿回去,整个人突然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这是我娘子!我不许你带她回去!”
于秀才拉不动女儿,气得吹胡子瞪眼,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样全没了踪影,他猛地吼道:“别放!他杀了人!衙门里不就有一个他杀的人嘛!他当街杀人!大家都看到了!于庆当街杀人!”
于庆一怔,“衙门里有谁?衙门怎么会有我杀的人?宝儿你不是说你没死吗?”
此言一出,众人都没了声响,上百张面孔上各种神色都有,于秀才尤为震惊。
他举起颤颤巍巍的手,指着于宝儿道:“你们在说什么?被砍的那个是你吗?可你怎么没事?”
于宝儿不回于秀才的回,转过身去拽于庆的袖子,“不......不是的,相公我真的没事啊。”
于庆看着一旁的于宝儿,看了好一会,神色骤然变得狠戾,“带我去衙门!我要去衙门!带我去看衙门那个人!”
面对这突然的变化,捕快没有再拖拉,几人押着于庆便回了衙门,只留下于宝儿与于秀才在院落中。
于庆到了衙门,一见停在大堂上的尸体,突然仰天大笑,随后往堂内的柱子撞上去,被捕快们一把拉住,只受了点轻伤晕了过去。
此事疑点颇多,于庆暂时被关押在牢里,于宝儿则被送回了于秀才家,不过似乎成日闹个不停,嚷着要见于庆,可于庆却不愿再见她。
升堂之日,于庆自己说出了当街砍人的原因。
“我快三十了还没个媳妇,我想找个好看的姑娘到阴间陪我,宝儿就很好,我喜欢她很久,当街杀了她才能让窥伺她的人知道她是我的。”
此话一道出,饶是见惯了罪案的坐堂官都愣了愣,继而大怒道:“混账!就只为这荒唐至极的理由!”
于庆低头淡道:“如何荒唐?在阳间是活,是阴间也是活,我本也打算杀了宝儿就自缢的。”
说到这里,于庆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语气也旋即发生了变化,“可是等我回到家,这个假宝儿却来了,她说她没事,她爱我,要同我在一起。”
“我他娘的信了她的鬼话!若是现在去阴间,不知还追不追得上宝儿......该死的!”
“那你可知假宝儿是谁?”
于庆咬牙切齿道:“是我娘!”
坐堂官听了一头雾水,“你娘?清音娘子?”
“就是她!我能看出来!”
“那你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我......我是一时不察,信了她的鬼话!”
坐堂官略一沉思,清音娘子确是于庆的娘,只是不是亲娘。
说起来这女子当年因着姿色在琳琅镇还小有名气,可惜所托非人,不知被如何折磨得不能生养。后来夫家纳了妾,把大多暴力都转移在了小妾身上,一年酷暑,小妾生下了于庆,同一年于山暴死,不久后小妾也跟着走了,孩子才过继给了清音娘子。
后来清音娘子卖了宅子开了家香烛铺,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只是二十多年没再出现在人前了,买香烛的人说帘后总坐着一个女子,应就是清音娘子了。
坐堂官一拍惊堂木,“信口胡呲!你娘同于宝儿的相貌分明没半分相像!更何况她还知道于宝儿所有的事情!”
于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我娘!”
坐堂官看着堂上跪着的大汉,总觉得这汉子还不如十多岁的少年,心智甚至不及黄口小儿。他捏了捏眉心,甩了甩手让人把于庆带下去,然后把于宝儿招上了堂。
“堂下所跪何人!”
于宝儿匍匐在堂下一动不敢动,“民妇于宝儿。”
“胡言乱语!于宝儿几日前便被人杀了,你是何人!”
“民妇!民妇当真是于宝儿啊!”
坐堂官冷哼一声,“你若是不愿说实话,于庆怕是活不过明日!”
于宝儿抬头问道:“民妇不明白,我相公并无犯事,为何就活不过明日?”
“你不愿说?于庆已经全部说出来了。你不是于宝儿,你是清音娘子吧。”
于宝儿一颤,“听了老爷所言,民妇就更不明白了!”
“你有什么不明白,问出来,我来帮你明白明白!”
于宝儿:“清音娘子少说也快有五十,民妇刚过及笄,怎么会是清音娘子呢?”
“我听说,有一种妖法可以换人脸皮。”
“可民妇记得所有的事情。”
“我还听说,有另一种妖法可以侵取他人的记忆。”
“老爷所说皆是传言,毫无根据。”
“那我问你,清音娘子在何处?”
于宝儿一愣,“民妇如何知道清音娘子在何处?”
“于庆说,从你出现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见过他娘了。”
“难道这也能赖在民妇身上?!清音娘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这只是巧合。”
“巧合?”
“是,巧合。”
坐堂官看着于宝儿的眼睛,只从这一双眼里他便知道这女子定不是十五岁的少女,皮相易变,心性难改,但他也不知道如何让这女子显出原型,只好将人送回。
这事好几日没有进展,坐堂官也知道这大概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解决的,便派人上烙阳山去请人下来看看。
请下来的便是于秋胤与于正则二人。
此时正是孟冬,连夜的雪盖住了琳琅镇的道路,也盖住了于宝儿死时被血染上骇人红色的石砖。
两人直奔于秀才的宅子,远远的还未走到门口便看见有人跑出来一下子关上了原本敞开的大门。
一旁的捕快赔笑道:“两位道长莫要怪罪,于秀才也是可怜人,不肯信那人不是他的女儿,我这就上去敲门。”
捕快跑上前去,用力敲了敲门,有一小童在内喊道:“谁啊?”
刚才都看到了还问谁!
“我们是衙门的捕快,坐堂老爷让我来办事。”
那小童不知分寸地喊道:“办什么事?”
“办什么事还用不着和你讲,赶紧开门,再不开就强行进入了!”
小童一听却不吭声了,他悄悄地开了一条门缝,只露出一只眼,说道:“捕快大哥,还求你不要为难我,我们老爷说了,若是我开门放两位后头那些人进来,就要把我赶出去。”
捕快“啧”的一声,似想发作,于秋胤一把将他们拦住。
“算了算了,改日再来。”
拐过街角,捕快一脸疑惑道:“道长,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
于秋胤笑道:“当然不是。借你俩衣服用用。”
过了一小会,又有两个捕快敲响了于秀才宅子的大门。
小童又是开了一条小门缝,看了看门外,“两位捕头大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于秋胤:“还有些事情需要告知你家老爷,只有我们两个,这次能进去了吧?”
小童皱了皱眉,心中好一番思量,才稍稍地站远一些,把大门拉开了。
于秀才的宅子很大,入门便是一片小梅花园,园子两侧各伸出一条路,两条都可到达会客厅,只不过左侧的有一个湖,右侧修着几栋书楼,两条小路相汇处有一方大天井,天井后是会客厅,一扇屏风之后,是相当肃穆的灵堂。再往后面去,就是内院了。
于秋胤二人心中忍不住感慨,真有钱啊!
于莫寅本人虽只考到一个秀才,但他的祖父、外祖父、父亲都是大官,听闻曾祖父曾是宰相,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宅子了,屋檐上古朴别致的雕刻与园中色彩风格各异的壁画无不向外透出这所宅子年代久远的气息。
于秋胤于正则走到会客厅时,于秀才已经在厅内等候。
“两位官爷不知有何要事?可是又要招小女上堂?”
“上堂倒是不用,就把你女儿唤出来,坐堂老爷有话要同她说。”
于秀才紧张地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同我说吗?我可以转告给小女。”
于正则面无表情地说道,“坐堂老爷吩咐我们定要将话带给于小姐,若是于老爷不愿意,那就只好让于小姐到堂上去听了。”
说着,两人作势要走。
于秀才伸手一拦,“好好好,我这就去叫她出来。小英,让小姐出来一下!”
话音刚落,于秋胤两人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内院里一直传了出来,像是跑出来的样子。
于宝儿从屏风后奔出,看见两个捕快就要过来拽人,“于庆呢?我相公呢?可以放了他了吗?”
于秋胤不动声色地将于宝儿的手拨落,“于小姐莫急,事情还没水落石出,自然还不能放人。”
于宝儿:“你们要问我什么?”
“于小姐可知道换皮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