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操纵时间》姬婼

32、031

　　“我什么？”我被他的正经吓了一跳。
　　梅初泠垂眸，三秒后，又忽然捧腹大笑，指着我鼻子“哈哈哈”三声：“你还当真啦？”

　　“哎呀！我去找司柳了！”被耍了的我憋红了脸，气急败坏喊了一声，站起来要走。其实旁边有人朝我看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攻击，这些年默默无闻，我也习惯了不去看别人的眼光，但别人可以不管，自己的心却不能蒙骗。
　　眼前这个家伙逗我逗得那么顺理成章和自然，让我前所未有的慌乱，尤其是在想到我妈自作多情瞎掺和过后，更有些后怕——怕他想多，更怕他假戏成真。

　　所以有的事情必须得讲清楚。

　　“我有话对你说。”梅初泠却先抢了我的台词。
　　我低下头：“巧了，我也有话对你说。”我硬着头皮，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我不敢看梅初泠的眼睛，哪怕那双眼睛隔着眼镜也不行。

　　想说自己其实有喜欢的人了，可忸怩又纠结的性格，让我又害怕他根本没这个意思，要是这样突兀地说，以后门对门，见面想三秒，我妈再捣乱一下，完了，真是尴尬得没天理。
　　要不，旁敲侧击和他说一下，我心有所属？还是说刚才的调侃是他已经看出来了？

　　“其实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正为难，梅初泠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先一步把难题解决了。
　　我附和：“我也没有。”

　　然后，我拎包，我俩背对背分开走。
　　走了两步，又齐齐回头。我忍不住开口：“要不……你说说是关于什么的？”

　　“关于司柳。”他倒是很诚实。
　　换做往常，我该为这种八百年难遇的巧合憋笑，可现在我一点也笑不出来，我听见自己软懦地跟声：“其实……我也是关于司柳。”

　　“我想说……”梅初泠看着我的眼睛，嘴唇几度翕张，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指了指我身后，扬长而去：“算了，不打扰你约会！我才不做电灯泡。”
　　我往后瞥了一眼，司柳提着蛋糕，站定树下，我急得狠狠一跺脚：“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司柳笑眯眯看着我，歪头问。我很窘迫，更窘的是，他还追问我，“关于我的什么？”
　　我装傻：“你去问梅初泠。”

　　司柳不再续这个话题，而是调转话锋，俯身下来，在我耳边轻声问：“那说说，今天你生日，为什么这么慷慨请我看电影，还给我留座？”
　　他说到点子上了，其实如果没有老妈的干预，没有梅初泠的请客，我是真的打算找个借口，跟司柳出门看电影。我真的真的很想体验两个人一同分享一同吐槽的感觉，尤其是……跟喜欢的人。

　　沉默不过一分钟，但心里已经删改过好几版台词。
　　然而，没等我说话，背后闲聊的小女生对另一个小男生开玩笑：“你今天为什么请我看电影，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我抬头看着司柳，司柳也看着我。
　　我摸了摸鼻子，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傻丫头。”

　　就三个字，我却觉得甜到了心里，但仔细想想，又不太懂他的意思，只能一会抬眼偷看他，一会低头，七上八下。
　　等了许久，也没有再等到别的话，心里的甜蜜褪去，只剩下满腹狐疑和点点失落。但我向来是善于安慰自己的，于是我告诉自己，他终究还是要回到他的世界。

　　如果请看电影就算有意思，那么……三张票怎么算，梅初泠请我看，我请司柳？梅初泠请司柳看，我请我自己？
　　这奇怪的单箭头，画面太美。

　　公车到了，我拉着他的胳膊，像个没事儿人，笑得很开心：“走啦走啦，回去过生日。”

　　鉴于不知道爸妈什么时候会回家，我和司柳搬了桌子和一应东西，爬到了天台。
　　天台上虽然堆满杂物，但拥拥挤挤十分有家的温暖，尤其是在满是高楼大厦的钢筋森林中，抬眼即是万家灯火。

　　我不能喝酒，只倒了一小口红酒，还兑了一些雪碧，意思一下，然后推给司柳一杯，一边吃煮花生，一边麻溜拆开蛋糕盒子。
　　司柳把数字蜡烛递到我手上，我摇了摇头，换成了普通蜡烛，一根一根插在奶油上：“小时候盼着长大，现在只盼着岁岁年年如今朝，巴不得没人知道我的年龄，我就可以自欺欺人，永远在生日这天，假装天真烂漫。”

　　这种细长蜡烛燃烧得很快，如果一根一根慢慢点，点完最后一根第一根都快烧了一半，不仅滴蜡，看起来也十分不和谐。于是，我留下两根，用打火机点燃，塞了其中一根在司柳手上，敦促他快点点燃。
　　他却当着我的面伸手一拂，火焰凝在了空中：“我冻结了蛋糕的时间。”

　　蛋糕还有时间？
　　我傻傻低头，看着始终保持不变的烛光，忽然明白，不是蛋糕的时间，是蛋糕周围一圈的时间。
　　所以是幻象吗？其实蜡烛已经熄灭，但外面的人，却认为它永远不变。

　　“快点坐过来！”我指着身边，笑嘻嘻地对司柳招手，“大妖的生命那么长，你上次不是说你已经忘记你的生辰了吗，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也过生日好了！你以后也不用怕忘记，我帮你记着，我每年还是很惦记过生日的，我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司柳愣了一下，眼中慢慢亮起了比城市的华灯还有璀璨的光芒。
　　愣怔中，我强行拉着他唱起了歌，当我俩四目相对，都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时候，生出了一种你为我祝福，我也为你祝福，永远不落单也不孤单的喜悦。

　　“许愿许愿！”我焦急地指挥，自己却先一步闭眼，双手合十。
　　等我睁开眼时，看他竟然还保持原样，我十分狐疑，他刚才是不是故意走神。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于炽烈，司柳稍稍一避，轻声说：“小丫头许了什么愿？”

　　“那你许了什么愿？你是不是没许？”
　　司柳抬头望天，眼中沉淀着太多的东西，以至于浑浊得让人辨识不清，不知道他高兴还是不高兴，但那种感觉，莫名让我有些害怕，就像看清了前路，提前晓得结局，所以通透而无趣。

　　时间线既然可以指向过去，那么也可以指向未来。
　　我有些慌张。

　　好在，司柳并不是个扫兴的人，他一贯温柔，也一贯爱对我笑，所以当他回头看我的时候，我心里所有的阴霾都消散不见。
　　“如果愿望真的都可以成真，我的心愿是，希望你今夜许的愿能够实现。”

　　我心里一阵狂跳——
　　他该不会以为我许愿要成为“成功人士”吧？还是以为我许愿想要摆脱过去糟糕的性格和失意的生活？

　　其实都不是啊。
　　他的愿望和我相关，那我的愿望，又何尝不与他相关？

　　“还能这样？你只是能控制时间，并不是掌控命运。”脸颊微烫，我已分不清是不是酒劲上头，但我感觉我已经醉了，小声嘀咕，小声反驳。
　　司柳眨眨眼，我从他眼睛里，看见了烛光照耀下，我发窘的脸。他说：“也对。不若你说一个，也许我能帮你实现。”

　　“真的？”
　　“真的。”

　　“什么都可以？”
　　“那你得先说。”

　　我想起了他刚才施用的法术，磨叽了一会，才吞吞吐吐，小心翼翼地捧着双手，凑上前去：“那……你能不能将你自己的时间停住二十秒。”
　　司柳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急匆匆拿出手机，打开歌单，左挑右选想放一首甜蜜的，气氛足的，可一直没拿定注意，好容易闭眼随便点了一首，刚拖到副歌，司柳已经开始实施法术。我一想，那二十秒太短暂，于是扔下手机，朝他冲了过去。
　　——我想啊，只要我速度足够快，司柳就不会发现我偷偷亲他，因为于他而言，我过去了二十秒，而他却停留在原点。

　　但我忽略了一件事情，这在我的常识之外——
　　因为时间流速不同，我们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光幕，我扑向他，实际上扑向了光幕，我想吻他，却吻到了光幕。

　　但二十秒过后，光幕破碎，我却落到了他的怀中。
　　他将我揽住，低头看我，眼神深邃而温柔，和平时看冒冒失失的我并不相同。此刻甜蜜散去，我只觉得又窘又尴尬，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

　　“我刚才……”
　　司柳摇头不语，随后轻柔地拍了拍我的肩，将我扶正。按理说他该是不知道的，但看他的样子，我又实在拿不准。忐忑纠结也就罢了，还不好问，一问可不就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芒。”
　　他唤了我一声。我收拾好心情，抬起头来，只见他的手在我眼前轻轻一划，城市中川流不息的车流像加了八倍速一样，连成了一条条金色的线。
　　随后，他再一挥手，拉着我步入云霄。

　　金光从头顶坠落，像烟火，又像萤火，迅速将我俩包围，我努力嗅了嗅，并没有嗅到刺鼻的硝石味。
　　“这是？”我怔怔地看着司柳。
　　“用时间捕捉的光，你可以称之为流光，”司柳紧紧盯着我的眼睛，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瑰丽，“生日快乐，小芒。”

　　流光啊，是流动的光，也是流逝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