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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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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瓒说去新加坡出差三天,因此第三天的晚上,陆星儿怕他回来,刻意坐在沙发上多等了一会儿,结果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急切的手机铃声吵醒的,陆星儿很想骂回去,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沈瓒两个字就像高高在上的圣旨,她咽下气,接起电话,“喂……”
“陆小姐,不好意思,我是韩延,十分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是阿瓒他喝醉了,谁也劝不走,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没办法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你能过来一趟吗?”
你说呢?
你觉得呢?
陆星儿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好,你把地址发给我……”
陆星儿花了四十多分钟赶过去,却被拦在了门外,那是个高档会所,没有预约她进不去。
陆星儿转过头掏出手机想回个电话,叫韩延出来把她接进去,可老天就像是跟她这个小姑娘过不去似的,打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没人接通,手机难道被沈瓒抢回去了?
她没办法,只好站在会所门外等,这时已经入秋,凌晨的温度十分不友好,她又出来的匆忙,连外套也没来得及穿上一个,就那么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时不时有醉鬼从会所里面出来,衣冠禽兽的模样,见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面站着,不怀好意的冲她脸上喷着酒气,“小妹妹,去哥哥家里喝一杯?”
这种人不同于街边的流氓,要什么女人都有,不必理会就是,何况这里随随便便出来的一个,她恐怕也得罪不起。
那人见陆星儿乖巧模样,不清不混的上前就要摸她的脸,陆星儿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躲开,那只想轻薄她的手就被人打开了。
陆星儿望过去,正要感谢,却瞧见了来人冷着一张能冻死人的脸,竟是沈瓒,他不是喝醉了吗?
那人仿佛也认识沈瓒,有些敢怒不敢言,但瞧见陆星儿在旁边看着,似乎不想在她一个小姑娘面前失了面子,壮胆呛声问道,“沈总,您这就有些不厚道吧?”
沈瓒不高兴地蹙了蹙眉头,似乎不满意于这样一个小角色的打扰,不咸不淡地点了一句,“西区的那块地,我觉得……”
那人脸色大变,“别,沈总,我这就滚……”
前后反差叫陆星儿没忍住轻笑出声,却招来了沈瓒不悦的目光,“陆星儿,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大度,随随便便的白给别人摸?”
陆星儿生生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她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是为了谁?
还不是你们这帮纨绔子弟、高高在上的少爷折腾人?她还没要找谁说理去呢。
“你怎么来了?”
月光下,他的瞳仁湿漉漉的,像是泛着清晨的薄雾。
“韩延给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叫我过来接你回去……”
沈瓒也不知有没有在听,见她抱着胳膊,于是问了句,“你冷?”
“有点儿……”陆星儿瞥了眼沈瓒的外套,露出向往的眼神。
“哦,冷着吧。”他嘟囔了一句,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陆星儿移开视线,不想看见这个人,她为什么要大半夜跑出来受气?
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一股独特的男士香水味道传入鼻腔,她忙伸手扒拉下来,将外套穿上,沈瓒已经往前走了。
陆星儿追上去看了看沈瓒的脸色,不确定地问,“你怎么样了?”
“没事,回去……”
行为举止还算正常模样,怎么着都不像是喝得不省人事啊,陆星儿觉得是韩延这是小题大做了。
沈瓒嘟囔着就要掏出手机给秦力打电话,陆星儿忙拦住他,“你干什么?”
“我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叫助理过来接。”
“别麻烦人家了,我们打出租回去吧。”
繁华都市灯红酒绿的不夜城,即使是凌晨也不难打到车的。
“我车还在停车位上停着呢,得开走,不能打车。”他像是较了真。
陆星儿哭笑不得,她不相信这么大一个会所,还缺那一个停车位给他,但看沈瓒这个样子肯定是理论不通的,她放轻语气哄着他,“我来开车,好吧,我来开车,咱们回家……”
沈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还会开车?”
陆星儿不理他,从他身上摸出车钥匙。
直到坐进了车里,沈少爷还在怀疑,他念叨着,“陆星儿,你不会是得不到本少爷,就想跟本少爷同归于尽吧?”
陆星儿帮他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是,沈大少爷,我藏得这么深的心思竟然被你发现了。”
听到这话,他靠在车座上咧嘴笑了,像是拥有了大把糖果的孩子,得意洋洋的,“想跟本少爷殉情的人多了去了,陆星儿,你得排队。”
陆星儿专心开车,不想接他的话茬,沈瓒喝醉之后话倒是格外的多。
“陆星儿,瞧不出来啊,你开车还是个老手……”
“嗯,我在巴洛维亚时候给人家拉过货……”提及这些经历,陆星儿总不愿多说。
沈瓒想了一会儿,突然低声地问道,“你一个小姑娘,做这个一定很辛苦吧……”
“是啊,很苦,所以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可回来也不见得多好。
巴洛维亚再怎样,也没有在这里这么身不由己,这么人心险恶过。
说完这些,沈瓒倒是难得安静了一阵子,直到她把他扶进屋子里,他闭眼靠在沙发上,似乎有些难受,陆星儿说要给他煮碗醒酒汤去,他还破天荒的跟她说了句辛苦了。
叫陆星儿受宠若惊,这个人要是永远这么和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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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儿进浴室放好水,试了试温度,刚要出去喊沈瓒进来,却发现他不知何时跟进来了,就站在身后盯着她。
吓得陆星儿脚底一个打滑,眼看就要摔倒,沈瓒眼疾手快,力挽狂澜,将她一把拉过。
一阵天旋地转。
被沈瓒抵到浴室冰冷的墙上的时候,陆星儿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有人喝醉了发酒疯,还能一阵一阵的,沈瓒绝对是她见过的,喝醉了模样最百变的一个。
和在会所外面的咄咄逼人不同,和在车里乖巧安静不同,此刻的沈瓒,是危险的。
他死死地压住陆星儿,陆星儿的后背被撞得生疼,她不禁腾起一股气性,“沈瓒,你发什么疯?”
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他像是根本听不见一样,咬上了陆星儿的耳朵,毫无技巧的,最原始的发泄,“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嗯?”
他的手隔着衣料,抚上她的后腰,“整整三天你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个短信,我竟然还一直在等,陆星儿,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她愣了愣,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那他一回来就买醉……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她哪有这样的分量。
“你先起来,沈瓒,你喝醉了……”
他不听,置若未闻。
“沈瓒,你弄疼我了……”
挣扎间,陆星儿的手按到了淋浴的开关,凉水兜头而下。
不知是因为陆星儿的呼痛叫他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因为凉水浇灭了兴致,总之这个人放开了陆星儿,不再对她发难了。
两个人都被淋湿了,陆星儿怕他再整什么幺蛾子,忙丢下一句“热水放好了”,赶忙走了出去,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从柜子里翻找出两条毛巾,将自己头发擦干,又换了身衣服,沈瓒便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色浴袍,懒懒散散的,腰带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露出白皙的、结实的胸膛。
陆星儿将干毛巾丢给沈瓒一条,他接过来,坐在床边,胡乱地擦着头发,擦了两下便没了耐性,将毛巾扔下。
陆星儿叹了口气,走过去拿起毛巾,一把扣到了他头上,沈瓒有些炸毛,“你干嘛?”
少爷脾气又上来了。
“帮你把头发擦干,湿着睡觉不好,容易头疼……”
她跪坐在床上,帮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擦着擦着,陆星儿就起了歹心,手上力道就没轻没重了起来。
沈瓒刚开始闭眼享受着,渐渐感觉出了不对劲,“嘶,陆星儿,你以为你搁这儿擦狗呢?”
陆星儿“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将下巴抵在他肩膀处,歪着脑袋看他的神色,“怎么,沈少爷这是生气了?”
“哪儿能啊,少爷我这么小度量?”
见他不像真生气的模样,她收回手,“我想也是。”
“你还别说,我以前真在宠物店干过兼职,里面的猫啊狗啊都喜欢叫我洗澡呢!”
“呦,你还得意上了是吧?”他笑了笑,顺势躺到床上,双手枕着脑袋。
“没有,但是我的人生阅历,说起来,也不比你们差,吃过的苦,也不比你们少。”
他竟开始真的认真思考她说的这话,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陆星儿,你有时候是不是挺瞧不上我啊?”
陆星儿有些目瞪口呆,嘴上说着“哪儿能啊”,心里却想着,这个人什么时候练的火眼金睛,还真叫他说中了。
“你肯定想着,这个人有什么了不起,做什么都不上心,不就是靠着他爹嘛,不就是投了个好胎,才混出这么个鬼模样……”
陆星儿不说话了,没想到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我以前确实特别混,天天打架,就是学校里大家怕老师头疼的那种人……”
“然后呢?”她被勾起了好奇心。
“后来老古董终于意识到对我教育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为了不叫他管着我,安排我,发奋苦学了一阵子,跑到国外去上了个大学,老古董欣慰了好一阵子,以为自己儿子终于开窍了……”
陆星儿觉得沈瓒这个样子,肯定没那么简单,果然——
“有次他去那边做一个项目,突然想起来我这么个儿子,刚巧在这边上大学,就提前给我打了电话,问我在哪,我随口应付说在上课,他就去我宿舍等我,怎么可能等得到人呢……”
沈瓒的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那时候已经有快一个月没回学校了,天天和一帮所谓的哥们在外边鬼混,网吧、酒吧连轴转,场子比他这个做生意的还忙呢!”
“后来没瞒住,事情败露了,他气得要死,能不气嘛,要我我也气,生意做那么大,儿子不争气,后继无人了都……”
他故事讲得并不好,可陆星儿却听得津津有味,她羡慕这种能被人管着的感觉,肆无忌惮地惹祸,肆无忌惮地闯,由衷地羡慕着。
“他硬气,我比他还硬气,当时别的不怕,就怕老古董不给我钱,结果他也真狠得下心,断了我的卡,说我要是能不靠着他,自己混出个熊样儿出来,他就不再管我,我那时候心比天高,觉得不就是做个生意,有什么难的……”
他说这些的时候,难得没了傲气,透着些世故,陆星儿才真的觉得,沈瓒也经历过一些东西,他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也不是总一帆风顺的。
“可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在国外,我也没办法打着老古董的名号去行方便,最后输得很惨,那些漏洞,我卖了几辆跑车,手表,也补不上。可我也有自己的气性啊,觉得自己能再撑一撑,东拼西凑,最后才补上了漏洞……”
他手枕得有些麻,换了个姿势,“我当时还纳闷,要债的怎么就肯给我时间呢,后来才知道,老古董还是舍不得,都替我兜着呢……”
沈瓒很平静的叙述着,陆星儿却知道,那阵子,他一定也是夜不能寐,扛下了不小的压力,这些压力,磨掉了他身上的年少轻狂。
他现在的头脑,也是吃了许多亏,栽了许多跟头,摸爬滚打、头破血流换来的。
她突然无端想起沈瓒工作时候的认真模样,当初年少的他,有想过自己活成了现在这个正正经经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