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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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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匪夷所思!更可怕的是,胡书业居然见怪不怪,一声不吭。
后世有个很可爱的词,叫做中二病,刚才那小孩儿分明就是重症晚期。随手十块钱,够买好几包红梅了。唐植打赌,同样的事如果是他做的,胡书业能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他满腹问号,正想问问胡书业这小孩儿什么来头,胡书业却赶在他前头,率先说起了正事:“昨天的事由年级主任亲自过问了,她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当然,不止是你,丁旻也一样。”
顿了顿,胡书业拍了拍唐植的肩:“别有心理负担,谁也没说就是你干的。老师相信你,你不是那种会作弊的人。你只要如实把知道的说出来,我保证,不会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难道胡书业也听说了昨天小混混的事?唐植勾勾唇角,轻笑了一下:“放心,我一定有话好好说,不动手。”
“你……哎!你自己知道就好。”胡书业重重叹了口气。说真的,他还真不担心段红洁能把唐植怎么样,人家一介女流,再生气也不会动手,唐植可是个一言不合就打人的,他真怕事情闹大,唐植最后会被取消高考资格。
胡书业这人藏不住事,什么都写在脸上,唐植知道他不信自己,也懒解释,率先敲门走进了办公室。
丁旻果然在,此刻正低着头,背着手,老老实实站在段红洁面前接受教育。
段红洁正好说累了,端起玻璃杯喝了口玫瑰茶。
“段老师,您找我?”唐植走过去,与丁旻并排站着。
丁旻怨毒地瞪了他一眼。
段红洁搁下茶杯,仰头看他,眼里有些轻谩:“唐植啊,你来了。情况丁旻都跟我说了,他说那张小抄一开始就在你那边,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他不像说谎,你觉得呢?”
言下之意是认定唐植作弊了,胡书业不免有些不快。
唐植瞥了丁旻一眼。
他比丁旻足足高一个头,现在丁旻又垂着脑袋,他的视线从头顶压下去,立刻就叫丁旻浑身一颤。
唐植轻笑一下,淡淡道:“哦,那可能他真的没说谎吧。”
段红洁的声音沉下来:“所以你承认自己作弊了?”
此事非同小可,二模等同高考,作弊是要记处分的。胡书业立刻大急:“唐植,有话好好说,别意气用事。”
唐植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可我也没承认是我啊。”
“那这小抄到底是谁的?最后一排就你跟丁旻两个人,总不会是前面的同学跑过去,扔在你脚下的吧?”段红洁语气不善,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万一呢。”唐植努力回忆考试的情景,“一共两个监考老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也是监考吧,当时就坐在讲台上?”
他朝段红洁露出一个不算友善的笑容,三分顽皮七分挑衅,段红洁顿时恼羞成怒,猛拍桌子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作弊还不够,目无尊长,违法乱纪!再不说实话,明天就请家长!”
本来唐植只是不爽她的态度,她这一怒,倒令唐植想起来了,考场里,她好像根本无心监考,一门心思修剪自己的指甲吧。其实要弄清楚这事根本不难,比对字迹就行了,可段红洁偏偏小题大作,无凭无据逼他承认,怎么看都不安好心。
说起来,段红洁这人,年纪不大,情商不高,在学生中口碑也差,凭什么当上年级主任,把诸如胡书业这样兢兢业业的老教师踩在脚下呢?前世他阅历不深,自然看不透其中玄妙,如今再想,不外乎就那点事。
想到此,他看向段红洁的眼神不免多了一层鄙夷。
段红洁受到刺激,立刻跳起来反击:“你瞪我干什么,是不是不服气?胡老师,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像这样的害群之马,是要搞坏我们学校声誉的!”
胡书业脸上讪讪的,他有心帮唐植说话,但段红洁来势汹汹,一向是最难应付的。
与段红洁声嘶力竭的形象相反,唐植倒是不喜不怒,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静静等待段红洁情绪宣泄。
段红洁张牙舞爪道:“你还说自己没作弊,我看就是你!像你这样的差生,怎么可能老老实实考试,不搞点小动作就不舒服!依我看,就你这样的,考得上大学才怪,连三本线的边都过不了!”
新鲜!果然是带丁旻的班主任,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唐植像看西洋镜似地,先看看段红洁,又瞅瞅丁旻,只觉得这俩人神态举止,都不枉三年师徒一场。
他还没开口,胡书业先听不下去了:“段老师,为人师表讲话是要有根据的,唐植没有作弊,你又为什么非要逼他承认?”
“他没作弊?我看他是心虚不敢承认!胡老师,你这是包庇,是在害他,你作为他的班主任,拿他的前途当儿戏,你才不配当老师!小心我告到校长那里,扣你工资!”
她本来就声音尖细,如今脸红脖子粗的,更显得咄咄逼人,胡书业不擅长吵架,更不擅长跟女人吵架,气得胸口郁结,什么也说不出来。
唐植还真怕胡书业气出毛病来,轻轻把他拉到身后,对段红洁勾了勾嘴角:“既然段老师一口咬定我作弊,那您一定有证据吧,我拭目以待。”
他坐到会客的沙发里,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摆在膝头,完全就是一副前世谈判的姿势,笃定、自信,甚至带了一抹挑衅。
看得段红洁就是一愣。明明她才是站着的那个,可与唐植四目相对时,她竟然有些心慌。心虚是肯定的,更多的是一种自脚底蹿起的凉意,可是不应该啊,她怎么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盛怒之下,她口不择言道:“废话,你和丁旻的成绩差那么多,不是你是谁!”
“所以您以成绩定人品。”唐植了然地点点头,眼神清明,声音轻快,“那么,在去年的教学比赛中,您输给了旁边这位胡老师,这是否也证明,您的人品不如他呢?”
“胡扯!我怎么会不如他!”
“那您这是双标啊。”唐植满意地看着她跳进陷阱,笑了起来,“‘为人师表,当为表率,诚信笃行,做学生的领头羊。’这是校刊里,校长对各位老师的寄语吧?您是教数学的,可能不太理解诚信笃行的含义,不如,就请胡老师给您解释一下?”
“不需要!”段红洁瞪圆了眼睛,不待胡书业开口,反手一指,尖利的指甲几乎戳中胡书业,“你不要以为把胡书业搬出来就可以,他也只不过是个班主任,还管不到我头上来!我才是年级主任,你想教训老娘,还早了几百年!”
唐植挑了下眉。段红洁状似疯癫,不经意间,把本性流露了出来。
段红洁再次被他的表情刺激,心里怨恨,竟然举起手掌,作势要打。
唐植毫不惧怕,迎视着她的目光,依旧笑容淡定:“段老师,您是要体罚我还是想屈打成招?”
就在去年底,凤城市教育部出台了明确规定,禁止学校体罚学生,要尊重学生的人格,如有违反,一经发现立即开除。这几年,在国家倡导教育改革的大环境下,凤城作为教育大市,当仁不让地走在时代前列,别说是真正的打骂学生,就是罚站也鲜少再有。
眼见着段红洁的巴掌要落下来,胡书业连忙扣住她手腕,怒道:“段老师,唐植只是跟你理论,你又何必恼羞成怒!”
“谁恼羞成怒!胡书业,你识趣的给我滚开,信不信我开除你!”段红洁气昏了头,激动地乱喊。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要开除谁?”
正是校长肖正学。
段红洁如遭雷劈:“校、校长,您、您不是放假吗,怎么过来了?”
“我回来看看孩子们考试的情况,怎么,不欢迎?”
“欢迎、欢迎!”段红洁说完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是校长,当然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唐植站起来,将沙发让给肖正学。肖正学坐下后,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唐植是吧,你还真是大有可为啊!”
这是入校时,校长对他的评价,表达了对他的欣赏与期许,可此时再提,就显得意味不明了。唐植也自知理亏,在办公室里跟老师斗狠,实在不应该是一个学生的作为。
他微微一笑,回答得不卑不亢:“校长,我没有作弊,以人格保证。”
“你的人格值几个钱?”肖正学冷哼一声,“刚才段老师指责你作弊,你让她拿出证据是吧?那么,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无辜呢?”
“这个简单。”唐植随手拖过桌上的纸笔,写了几个字,“我可以比对字迹。”
肖正学眼里流转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转向段红洁:“段老师,你还不把小抄拿过来?”
段红洁不大情愿:“这能看出啥,咱们也不是专家……”
“如果需要公正的话,我想我家应该有认识的人。”唐植趁热打铁。
段红洁怨毒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回到桌边,从抽屉里找出那团小抄。
肖正学戴上老花镜,仔细比对一番后,点点头:“确实不是唐植,他的字潇洒隽逸,不如这张小抄笔力遒劲。”
“段老师。”肖正学站起身,面容肃然地望向段红洁,“你为人师表,在真相未明的情况下逼学生认罪,还口出狂言,企图实施体罚,实在有辱师德。下次教师会议上,我将针对你年级主任的资质重新评估,另外,你的工资可能也需要再调整了。”
“校长……”
唐植摸摸下巴:“这就怪了,既然不是我,那又会是谁呢?”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丁旻一眼。丁旻起先一直缩在角落,这下见躲不过,哇一声哭了出来:“是、是我的。但是,我没看啊,真的,真的没看,你们相信我……”
“是没来得及看吧。”唐植嗤笑一声。
丁旻的脸红到耳根,哭得直抽搐:“校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愿意数学成绩作废,您不要处分我啊!”
肖正学无奈叹了口气:“事关重大,叫你家长来吧。”
这时,墙上的挂钟,发现出咚一声脆响。
五点了。
唐植眨眨眼,猛地跳起来:“完了,我五点半约了人啊!要收不到尾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