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60、第六十章 尼奥的生物学

　　太阳渐渐西沉，鹿群开始缓缓离开，狒狒们越发聒噪起来，争吵着要抢一根舒适的树枝过夜。

　　林珞菲的目光被一大一小两只狒狒吸引住了，它们还没有回到树上，就在离两人不远处吱吱地叫着，一边抬头直盯着树梢。体型较大的那只狒狒紧紧地抱着较小的狒狒，小狒狒不满地挣扎着，几次挣脱大狒狒的胳膊想跑开，都被大狒狒眼明手快地抓了回来，仍然紧紧地抱在怀里。

　　“母亲真是伟大，就是狒狒的母亲也是一样呢。”林珞菲情不自禁地笑道，经过了蜘蛛的事，她已经不敢靠在树干上了。尽管尼奥向她再三保证，蜘蛛爬到她肩上纯属意外，这季节，昆虫很少，肯定不会再有什么蜘蛛毛毛虫之类掉在她身上了，但林珞菲还是宁愿将手抱着膝盖，头枕着腿，坐在尼奥的披风上。

　　尼奥动了动，睁开了一只眼睛，朝地上的狒狒瞥了一眼，“嗤”地一声笑了起来，毫不掩饰笑声中的轻视：“那不是母亲，不过是个表兄罢了。”

　　林珞菲一愣：“表兄？”她又朝那两只狒狒看去，大狒狒仍是那一副保护周到的模样，可小狒狒却像是毫不领情，似乎……真的不像是母子……

　　“看那只狒狒，别人都在找过夜的地方，只有它还待在树下，这说明它的地位很低，不比那只小的高多少。它如果上去，肯定有别的狒狒要打它，所以拉着表弟当个保护伞，只要抱着小狒狒，别的狒狒就不会来攻击它了。”尼奥皱紧了眉，似乎不得不说这样一长段解释让他很不情愿，但他还是向林珞菲看了一眼，以确定她是听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林珞菲不觉笑了起来，这样奇特的行径让她觉得很有意思，看来，这些聒噪吵闹的动物，也是出乎意料的很有人情味呢。

　　抱着小狒狒的成年狒狒终于也爬上了树，仗着怀里的小狒狒，总算争到了属于它的一席之地，安安稳稳地坐在树枝上，打起了瞌睡。它一没了动静，小狒狒便一溜烟跑远了。

　　林珞菲看得有趣，不觉又向尼奥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我住的地方附近，也有这么一片丛林。”尼奥懒懒地开了口，“我常常一个人到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那片林子比这里还大，因为靠海，气候更湿润，各种植物都更茂盛一些。小的时候，我总是想，林子的尽头会是什么，我就在林子里不停地走，每天都更深入一点，有一天，终于到了尽头，我却失望了，那竟是一个海边的悬崖，原来走到尽头，就没有了路。”

　　林珞菲怔怔地看着尼奥，他的语气有些奇怪，那样缓慢的语调，好像已不是因为慵懒了。他说，“他住的地方”，他为什么不说“家”呢？听着他迟缓的话语，林珞菲竟不由自主地有些伤感。尼奥看上去并不悲伤，但他的话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让听他说话的人，心里莫名地不好受起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尼奥嘿嘿一笑，他分明是不愿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却要这样故作轻松地岔开，“今天，我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的。听说，不久后，国王将在天鹅堡嘉奖平定军队暴乱时的功臣，其中有一个就是小姐你。”尼奥的嘴边带着笑，刚才说话时的古怪神情已经看不到了。嘉奖的事是他在夏宫听来的消息，听说国王这次嘉奖的，不仅有林珞菲，还有斐迪南公爵和拉莫上校。

　　“我？”林珞菲不由得有些惊讶，她从不认为国王对她有什么好感，从她第一天出现在夏宫开始，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逆着国王的心意。嘉奖？她本来以为，不惩罚她就很是意外了。

　　不过，关于国王尤利艾斯三世，林珞菲一直有些看不懂。她本来以为，像他那样残暴的君主，竟能在宝座上安坐三十几年实在已是个奇迹，但是，看得多了，又发现，国王确实残暴，但并不愚蠢。就拿他对公爵来说吧，破格任命年轻的公爵为佐亚的首相就是一个明智之举，这七年来，虽然他会对公爵发怒、斥骂，甚至公开贬黜，但他从没有真正地疏远公爵，危急时刻，他总能适时地重建对公爵的信任，仰仗公爵的处事方式和能力。或许国王和公爵在政务上矛盾并不少，但国王在不满公爵的同时，仍常常被公爵说服，自然，这多半仰赖于公爵冒着风险的坚持，但也和国王的态度是分不开的。国王脾气暴躁、任性固执，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斐迪南公爵绝对是位正直可靠的首相。

　　“没错，就是你，小姐。我想，国王会给你个勋章什么的。”尼奥看着林珞菲，听说能得到嘉奖，林珞菲却没有一点愉快的神情，尼奥有些不解，佐亚的历史上，这样的荣誉只曾给过一位女性，她是亨利三世的独生女，罗尔大帝的母亲，艾丝忒蕾娜娅公主。而这位菲奥娜小姐，却像是一点都不在乎似的。

　　“公爵呢？他比我更应该得到嘉奖。”想起斐迪南公爵，林珞菲的神色又是一阵黯然。

　　尼奥沉下了脸，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了一句：“公爵？”他站起身，好像想活动活动双腿，却借机躲过了林珞菲的视线。他转过身，背对林珞菲，低声应了一句：“我不知道。”短短四个字，就像是齿缝间挤出来的。在夏宫、甚至在公爵面前，他像带着眼罩一样掩饰起了自己的感情，但是，今天在山林间，在大自然里，他没有在心里设下防线，突然听到林珞菲提起公爵，他竟没能控制住自己，十三年了，他对公爵的恨似乎已经超出了一切的感情，这十三年来，他几乎是靠着这种仇恨才活下来的。

　　林珞菲怔怔地看着尼奥的背影，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听他的语气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林珞菲向尼奥走了一步，本想问问他，不料尼奥往一旁闪了几步，躲开了林珞菲。

　　“走吧。”他的声音闷闷的，说了这两个字，便当先往回走去。

　　林珞菲赶上几步，她不明白为什么尼奥态度大变，似乎是从她说起公爵开始的：“回去了吗？”其实尼奥的行动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意图，林珞菲这么问，只是想再一次看看尼奥的反应。

　　尼奥停下了脚步，顿了好一阵，才呵呵地笑了起来：“可不？太阳都快要落下去了，再晚，这山上就很冷了。”

　　林珞菲没有再听到尼奥咬着牙的低语，他这几句话像是又恢复了一贯的轻快，但林珞菲却注意到了他攒紧的手，就在刚才，他说那几句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紧紧地攒成了拳，和他话语中的轻松显得极不相称。

　　林珞菲跟着尼奥钻入灌木丛往回走，尼奥走得飞快，他来时就够快了，没想到回去时步子更大更急，有时候，分明有枝桠挡着他的路，他甚至来不及拔剑斩断，就这么团身往里一钻。他的身体极为柔软，好像每一个部分都能够弯曲，敏捷地在灌木丛里穿行。只苦了林珞菲，连身上的外套都被树枝划破了。

　　很快，两人到了先前下马的地方，尼奥将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响亮地唿哨了一声。没过多久，他那匹黑马就迈着稳定的小碎步跑来了，但是林珞菲的马却不见了。

　　林珞菲有些着急了，如果她早知道尼奥是能用这种法子叫回他的马，她是绝不会让尼奥放开她那匹马的，因为她很清楚，她的马，尽管也是夏宫的良驹，但是绝不会听她的唿哨，更别说，她连口哨都不会吹了。

　　尼奥看到了他的黑马，脸上又盈了笑意，他伸手拉过黑马，亲昵地拍着它的颈，随手扯了扯马儿长长的鬃毛。黑马显然被扯得有些痛，不满地抖了抖脖子，要甩开尼奥的手。尼奥大笑了起来，松开了马儿的鬃毛，伸出手臂环住了黑马的颈，紧紧地夹了它一下，才放开了。

　　尼奥似乎完全恢复了常态，林珞菲来不及细想他刚才为什么失常，急着开始找她的马。这里离泽兰少说也有几十公里的路，走回去怕是明天早上都还到不了。

　　林珞菲四处找马，尼奥却背靠着他的马，悠哉游哉地看着林珞菲。他已经又拔了一根草茎，正放在嘴里嚼得起劲，他嘴一抿，草茎就轻轻颤动，一上一下，慢悠悠的，倒也很有节奏。

　　林珞菲满头大汗地直起身，看见尼奥，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喂！你满意了！我没有马了！今天，你可让我怎么回去呀！”

　　尼奥笑嘻嘻地瞧着林珞菲，看那样子，林珞菲的怒火没让他感到一丝威慑。尼奥头一歪，好像要换一个角度打量林珞菲似的：“小姐，别着急呀，我倒有一个主意。”尼奥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可以说是亲切，也可以说是轻佻。

　　林珞菲蹙起了眉，她有一种预感，尼奥将要说出的话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她抿着嘴不吭声，打定主意不去问他。

　　如果林珞菲以为，不问尼奥就能阻止他把话说出来，那林珞菲无疑是想错了，因为尼奥毫不在意地开了口：“菲奥娜小姐，不如和我共乘一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