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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城外的山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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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珞菲骑着马和尼奥跑出夏宫的时候,只以为尼奥是要带她在泽兰城里转转,没想到尼奥带着她一直出了城,往郊外的山上跑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尼奥骑着马跑得飞快,林珞菲不得不拼命催马才能跟得上他。她硬着心肠,狠狠地加了一鞭,好不容易赶上了尼奥半步,顶着呼啸的风,艰难地大声喊道。
尼奥哈哈一笑,回过头来。城外的风大得吓人,他们跑得又快,林珞菲连呼吸都很困难,尼奥却还能放声大笑,冲她喊道:“这个你可别‘关’,跟我来就是了!”
风实在太大了,尼奥到底还是把一个“管”字发成了“关”。
路边的房子开始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密的丛林和远远近近的群山。尼奥也不说话,鞭子一挥,指了指右前方的山,一扯缰绳,拨马上了山。
林珞菲跟在尼奥的身后,在山林间穿行。尼奥似乎只顾自己一路疾驰,连看也不看林珞菲,好像根本不管她。但林珞菲却知道,尼奥并非如此。从一上山,尼奥的长剑就握在掌中了,跟在他的身后,林珞菲常能看到被砍断的树枝和掉落的残叶。尼奥走在前面,帮她开出了一条通路。
山林越发密了,很快,即使尼奥不停挥剑,开出的通路也不够两匹马通行了,两人只好停了下来。
尼奥翻身下马,向林珞菲仰脸一笑:“怎么样?害怕走路吗?”
尼奥的话里多少有些挑衅的意味,像是在激林珞菲。如果尼奥认为这种方法对林珞菲是有用的话,那么他是猜对了。林珞菲外柔内刚,骨子里有股执拗的劲儿,最受不得激了。听尼奥这样一说,林珞菲紧抿着唇,翻身跳下了马。
尼奥哈哈大笑,向林珞菲挑了挑拇指,马缰一扔,转身就要钻入密林。
林珞菲看着手里的马缰,尼奥就这样随手扔开了,她不禁有些着急地喊他:“喂!等等!我们走了,我们的马怎么办呀?”
尼奥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林珞菲,蹙着眉,像是有些轻视,又有些无奈:“就留在这儿呗!”
林珞菲怔了怔,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树,要把马栓在这儿等一天,她实在有些不忍心。
林珞菲还在犹豫,尼奥却已经不耐烦了,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抢过了林珞菲手里的马缰,随手甩到马脖子上。突然脱了束缚,马也有些发呆,也不动,就站在原地看着尼奥和林珞菲,尼奥耸耸肩,抬手照着马的脖子重重地给了它一下,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带着缰绳跑远了。
“你把马放走了,我们可怎么回去呀?”林珞菲没来得及阻拦尼奥,这时候,看着自己的马越跑越远,而尼奥的马也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她不觉有些着急。
尼奥乜斜着眼睛,睨了林珞菲一眼,那副样子,看不到一点心焦或者担忧,倒有些像是取笑林珞菲的焦急。一甩手,也不着急回答林珞菲的话,早钻入了密集的丛林,黑色的身影消失在灌木丛后,才传来一句满不在乎的笑语:“放心吧!这里都是树,马跑不远的!”
林珞菲不很相信尼奥的话,可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尼奥钻入了灌木丛。
在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密林里走了一阵,灌木丛竟突然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开阔的草原,错落着几棵参天大树,比他们刚才看到的更粗、更大,不远处,有一群鹿正在啃着地上所剩无几的草根,其中,好些鹿的头上只长出了短短一截茸角,应该是今年春天新生的小鹿,现在正要开始经历生命中的第一个冬天。
鹿群很是安静,但在它们身边的树上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一大群狒狒霸占着树干、树枝和树冠,甚至有几只爬下了树,混在鹿群里逗弄小鹿。和鹿群的日子比起来,狒狒们无疑要过得滋润得多,坚果、茎叶、甚至小昆虫也能成为它们果腹的美食。
看到面前的这番景象,林珞菲先是惊讶,很快便感到由衷的欣喜。清新的空气、瓦蓝的天、羽絮状的云朵、苍翠的树木,还有这些可爱的小生命,在这样纯净的大自然中,即使再能算计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抛开一肚子的心计,忧伤的人能感到单纯的快乐,而一个生性开朗的人,他就好像融入到这大自然中了。
尼奥四下看了看,选中了一截树根,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双腿尽量伸长,柔软的身体舒服地靠在树根上,还伸出一只手垫在脑后,惬意地嚼着一根不知从那里捡来的枯草。
“干嘛还站着……”尼奥闭着眼睛,也不看林珞菲,懒洋洋地咕哝了一句。
林珞菲看着尼奥,实在想不通他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睡得这么舒坦。地上又硬又冷,树根上都是虬节,高高低低的,硌在身下,就这么看着也觉得难受。林珞菲摇摇头,这个地方,她实在是坐不下去。
尼奥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却好像对周围的情况了如指掌。尼奥很不情愿地动了动,一只手摸索着解开了颈前披风的搭扣,略抬起身子,从身下抽出了那件披风,甩给林珞菲。他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可披风甩出的方向却一点都没有错,准确地落在了林珞菲的脚边。
林珞菲弯腰把那件披风捡了起来,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尼奥就这样想当然地把她带到了这里,好像根本不考虑她的感受,现在也是如此,像是好心好意让她坐下,似乎很肯定她喜欢这样,一件披风就是最大的迁就了。
林珞菲摇了摇头,俯身将那件披风铺在地上,将就着坐了下来。或许她是该向尼奥发怒,告诉他,她不喜欢坐在这里,但是在这个地方,心境是出奇的平和,别说发不出火来,连心里都没能生出一丝怒气。林珞菲长出了口气,学着尼奥靠在树干上,泥土和树木的味道包裹着她,林珞菲不得不承认,这么坐着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受,甚至可以说,别有一番情趣。
山林很静,狒狒们的聒噪声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很吵,有时候又会突然安静下来。林珞菲靠在树干上,粗大的树挡住了大半的风,阳光从枝桠间斑驳地洒下,她并不觉得冷,倒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在夏宫的时候,尼奥曾说有个消息要告诉她,她很想问他是什么事,可是此时却不愿意开口。尼奥的慵懒好像也传染给了她,在这个地方,连时间都像是静止了。
尼奥随手捡起了一片落叶,叶子锯齿状的边已有些泛黄了,只有中间部分还是绿色的。尼奥的指尖抚过叶子的边,检查了下叶子是不是完整,便用中指和食指夹着那片叶子,放到唇边,轻轻地吹了起来。
在现代的时候,林珞菲也曾看到过吹叶笛,但都是在电视里、在图片上,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耳听到用叶子吹出的笛声,完全不像动画里处理过的乐声,远没有那么明亮、那么清脆。尼奥的叶笛,声音很轻,如果不是离得近,最多只会把这声音当作某种昆虫的鸣叫,音域也窄,可吹的旋律很有限,尼奥只能把同样的旋律一遍遍地重复。笛声很细,清,但却一点也不脆,伴着一种奇怪的丝丝声,好像是微风掠过草尖,又像是夜晚的虫鸣。或许这种笛声远没有真正的长笛好听,但在此时、此地,这种乐声却是再合适不过了,它不会打扰大自然的宁静,却像是化作了大自然的一部分。
简单的旋律静静地重复,就好像诗歌中的叠句,重复得多了,竟平添了几分不明所以的忧伤。林珞菲本来是满腹心事,此刻听着这样的旋律,她竟有些失神,叶笛的乐声好像化成了另一个声音,在对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个声音很冷淡,并且,拒绝了她的关切……
林珞菲的眼睛又有些湿了,这时,那叶笛声却停下了。
“嘿!听了那么久,怎么连句好听都不说?”尼奥用手夹着叶子,微微撑起头,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朝林珞菲斜了斜。
林珞菲一怔,缓缓地向尼奥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他,好像没有听懂他说的话。
突然,林珞菲看见,尼奥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他甚至抬起上身,目光紧盯着她的右肩。
林珞菲有些疑惑地转头往自己的右边肩膀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只是一眼,就把她吓得“哇”地一声尖叫了起来。
一只蜘蛛!一只通体黑亮的足有手掌大小的蜘蛛,正趴在林珞菲的肩头。
“啊!啊!蜘……蜘……”林珞菲被吓得语无伦次,不停地尖叫,她伸出左手,似乎想要去拨开那只蜘蛛,可又不敢去碰它,直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尼奥跳了起来,他本来还是懒洋洋地躺着,一旦行动起来,却是异常迅速。只见他敏捷地扑了过来,劈手抓住了那只蜘蛛的后脚,一提,蜘蛛就离开了林珞菲的身体。尼奥却并不着急扔掉,竟把蜘蛛放在眼前细看,很有把握地向林珞菲讲解起了动物学常识:“没事,这种蜘蛛就是长得吓人点,但没毒,你看它身上的花纹……”尼奥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蜘蛛的背,好像真想让林珞菲认认蜘蛛的花纹。
林珞菲惊魂未定,根本不肯再去看那只蜘蛛,只是大声地喊:“快拿开它!快拿开!”
尼奥耸耸肩,其实他还想告诉菲奥娜小姐,这蜘蛛不仅没毒,而且再生个火烤上一烤,还是很好的美味。既然她这么害怕,那只好算了。尼奥一扬手,将蜘蛛扔向了远处的草丛。他拍了拍手,转过身来,有些好笑地看着林珞菲吓得煞白的脸色:这个少女,他曾见过她浑身浴血,持剑和别人狠斗,可是,现在,她却被这样一只无害的蜘蛛吓得不轻。
“好了,小姐,没事了。”看着林珞菲瑟瑟发抖的样子,尼奥禁不住走到她的面前,轻声安慰她。
吓坏了的林珞菲紧紧抓住尼奥伸给她的手,尼奥的手又温暖又稳定,林珞菲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经这一吓,刚才听叶笛时的忧伤竟也暂时放下了。
尼奥的手被林珞菲握着,他不得不强忍住皱眉的念头,才能勉强保持脸上的笑容:菲奥娜小姐的劲儿可真不小啊。嗯……她看上去好多了,刚才,他几乎以为她又要哭了……
他应该感谢那只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