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70、第一百七十章 辞呈

　　“侯爵，斐迪南的事，到底查得怎么样了？”艾菲特罗亲王颇为恼火地道，已经一个星期了，却还没有任何进展！安蒂老侯爵执意要调查那张蓝沙尔教堂出生证明的真伪，特意派人前往蓝沙尔查访，这样一来，仅来回路上的行程就要耽搁许久，而亲王却担心，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镇静，殿下，镇静。”老侯爵不紧不慢地回答，他正仔细地用一把金质剪刀剪去蜡烛的烛芯，吐气很轻，以免弄熄面前的蜡烛，“您知道的，蓝沙尔离我们这里少说也有半个月的行程，当然，我已经告诉普立顿不要爱惜马，只要能尽早办完，跑死多少匹马都没有关系，您尽管放心。”

　　亲王恼怒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要等普立顿回来，就来不及了！亲王愤愤地攒着拳，痉挛的手指都快把绣金牛皮斜带扯烂了。侯爵是在拖延时间，亲王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看出这一点，今天已经出了这样的事，亲王很怕，再过几天，就真的来不及了。

　　“侯爵，您真的觉得有必要去调查那份文件吗？我认为，上帝是无需置疑的。”亲王强压怒火，试图说服安蒂老侯爵。

　　“不错，上帝不容质疑，可是那份文件并不是上帝，也不是上帝写的。”老侯爵仍是那一副安然自得的模样，“您瞧，殿下，既然陛下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了我们，轻忽可不是臣子该做的事。”老侯爵看了一眼气得脸色铁青的亲王，悠悠道，“殿下，您听我一句，焦躁可是对身体不好，您不如坐下来，像我一样，剪剪烛芯，相信我，这一定能让您心平气和，神思宁静。”老侯爵一边说，一边真的把手里的小金剪刀递给亲王。

　　亲王终于发怒了，他哼了一声，甚至没有和侯爵道别，就这样不顾礼仪地扭头走了出去，重重地摔上门，就好像是在报复老侯爵刚才不动声色的嘲弄。

　　亲王的身后，老侯爵哈哈大笑了起来，在侯爵看来，亲王那张气极的脸，简直比任何伶人的尽心表演都更加赏心悦目。侯爵放下剪刀，拿起桌上的铃摇了摇，内侍很快走了进来。

　　“确实打听清楚了？传言是真的？”老侯爵向走进来的内侍问道。

　　“是真的，大人。”内侍躬身答道，“斐迪南公爵已经向陛下递交辞呈，圣奥古斯都勋章也正式交还陛下。”

　　老侯爵摸着口髭，“嘿”地一笑，转而又叹了口气。内侍被侯爵这种奇怪的反应弄糊涂了，不由得怔怔地呆站在那里，看着侯爵。

　　这个结果，老侯爵是早就料到了，他很为公爵高兴，可也还是禁不住叹了一声，没有了首相，佐亚会走向哪里呢？侯爵往后一靠，样子有些颓丧。艾菲特罗亲王没有猜错，侯爵确实一直在拖延时间，就为了等公爵递交这一份辞呈，国王已经不再信任公爵，侯爵希望，国王能看在公爵的诸多功绩上，批准这份辞呈，那么对二十七年前斐迪南家族秘密的调查也就自然而然地会被搁置下来，那样，公爵就不用背着那些可怕的罪名或者猜疑回到家乡了。侯爵真不希望，为国家操劳了七年的首相，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陛下呢？陛下怎么说？”老侯爵连声问道，侯爵的愿望是不是能达成，国王的反应至关重要。

　　“陛下……”内侍似乎微微犹豫了一下，“好像还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老侯爵一下子仰靠在椅背上，是他太着急了吗？即使要回复，也没有那么快……可是，万一……

　　侯爵站起身，烦躁地踱了几步，不，没有什么万一，他答应过公爵这件事他会尽力，无论有多困难，都一定要为公爵做到。老侯爵忽然有些感谢起已故的斐迪南大公，幸好那个弗利奥是死了，如果没有死，就连侯爵也无能为力了。

　　“拉乌尔，吃一点儿好吗？今天很累了吧？”林珞菲端着一碗清汤，坐在公爵的床前，一双墨色的眼眸柔情似水，可也隐隐透着担忧。

　　公爵躺在床上，今天早些时候，他在林珞菲的搀扶下，强撑着亲笔写下了给国王的辞呈。递交了辞呈，公爵的神色间又多了几分轻松。这一个星期来，他的精神好了很多，但总是不怎么吃东西，这让林珞菲忧心不已。

　　公爵含笑看着林珞菲，却避开了她手中端着的汤，只是微微摇头：“还是有些恶心。”

　　林珞菲心里一酸，已经一个星期了，虽然公爵很少再像第一天那样吐血，可是，他吃什么都会觉得恶心，就是汤也喝不下去。

　　“拉乌尔，就喝一口好吗？你还病着呢，不吃东西怎么能好呢……”林珞菲强笑了笑，端着汤不肯放下，乞求似地又道，“就一口……”

　　公爵尽力侧过头，把林珞菲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一笑，轻轻地道：“菲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啊……”林珞菲的脸倏地红了，突然想起，刚才说话的口吻确实像极了哄孩子的母亲，这样一想，她的脸更红了，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可是心里却又不由得去想，孩子……她和拉乌尔的孩子……哦，她想要个男孩，像拉乌尔一样的……男孩……她会把拉乌尔童年时没有得到过的爱都给那个孩子……

　　“我们的……孩子……”公爵好像能看透林珞菲的心思，不觉这样说道，此刻，他只是遗憾，他没有什么力气，无法捧起林珞菲羞红的脸，在她温热的前额印下一吻，他倒希望是个女孩，她会有母亲那样美丽的眼睛和黑发吗？

　　林珞菲抬起手，把手背贴在滚烫的脸颊上，手背的凉意多少让她感觉好了一些，她还是不敢抬头，只是蹙眉朝公爵睨了一眼，轻嗔道：“你别岔开话题……现在说的是汤！”

　　公爵禁不住笑出了声，低沉温和的笑声好像在他的喉间打转，氤氲出一种别样的柔和：“菲，知道吗，有时候你很像路太太。”公爵的语声听上去有些无奈，可那双眼睛分明是盈满了笑意。

　　“怎么，不好吗？”林珞菲佯装生气，示威似地又举起了手里的汤。

　　“好，当然好……”明明是公爵的真心话，可偏偏要含着笑，用那样婉转的语气说出来，就好像是被逼妥协。公爵还没说完，就见林珞菲的鼻子已皱了起来，转开了眼睛不肯再看他，公爵不觉又笑，沉默了一小会儿，才低声道，“小的时候，晚上睡不着，都是路太太在我的床边讲故事。有几次，她说着说着睡着了，我就躺在床上，看烛台上的蜡烛一点一点地化去……”

　　公爵很少提起童年的事，可是，记忆总是难以割舍，几天前，他被迫重述最痛苦的回忆，这些天来，童年的往事总像是不受控制，常常不经意地就在公爵的脑中盘旋。

　　林珞菲静静地听着，公爵不说话了，她才轻声问道：“路太太说的是什么故事呢？”公爵的话让她暂时忘记了那碗汤，不自禁地专注于他的叙述。

　　公爵没有立即回答，林珞菲也没再追问，或许公爵累了，也可能是陷入了回忆，无论是什么，林珞菲都不愿惊扰他。

　　“是……小妖精的故事……”就在林珞菲以为公爵不会回答的时候，公爵忽然开了口，他的语声很低也很缓，竟和这滑稽的民间传说全不相符，“小妖精总喜欢躲在角落里数金子，又或者藏在墙后，用法术弄脏屋子，搅乱一切……”

　　林珞菲垂下头，轻轻一笑：“真有些难以置信，拉乌尔，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样的故事。”

　　公爵也模糊地笑了笑，好像是在回应林珞菲：“其实我不在意故事说的是什么，只是有一个人在身旁说说话，一天，一天……就不那么难熬了……”

　　林珞菲一惊，心一下子疼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她握紧了公爵的手，俯下身去，贴着他的身体，悄声道：“拉乌尔，以后，我每天都陪着你，每一天都在一起……”

　　公爵微笑，他似乎听懂了林珞菲的话，又似乎还有些恍惚，但他已用力抬了抬手，抚上林珞菲的黑发，丝一般柔软顺滑的发，在公爵的指尖留下了难以言喻的触感，公爵便再也不舍得把手放下。

　　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林珞菲靠着心爱的人，沉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既真实，又好像是在做梦……这样幸福，本来是只有在最美的梦境里才会有的吧？可现在，却是这样清晰，就好像她的脸颊正贴着的宽厚胸膛，就好像正抚着她的发的那只虽然无力却依然温情的手。

　　“我想，我可以喝下一口了。”

　　林珞菲已几乎忘了那碗汤，公爵自己却轻声说了出来。

　　听到公爵这样说，林珞菲高兴坏了，赶忙端起了那碗汤，小心地舀起一勺，又想让公爵多吃些，又怕他吃得多了难受，那一柄勺子在她手里直掂了好几下，才慢慢送到了公爵的嘴边。公爵带着笑，张嘴接了，可是那一口汤刚刚咽下，他禁不住又是一阵恶心，脸上便有些发白，控制不住的冲动，公爵挣扎着想要抬手捂住嘴，却已有一片更温柔的娇软覆上了他的唇。

　　林珞菲俯下身，深深的一吻，贪恋公爵唇齿间的清润。

　　公爵阖上双眼，感觉到爱人的唇轻柔而细密的触碰，恶心的感觉早已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