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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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并不觉得我蠢，不过主人要说什么就随他去好了，谁叫我宠他呢？
主人跳下云朵，走到我跟前，我敏锐地闻到一阵酒香。
抬眼看主人，黑黢黢的夜晚里，主人柔顺的头发上沾了好些白絮，他一双幽深的眼睛就这样望着我半晌，最后居然一屁股坐在我身旁。
“嗷？”我揉着酸麻的腿，扭头看他。
主人窸窸窣窣从背后掏出来个罐子，“啵”地一声将罐子打开，顿时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主人将那酒罐子朝我跟前一递：“喝吗？”
……主人该不会是发现我偷偷喝他的酒了吧？
我心下一虚，赶紧拼命摇头。
主人扫了我一眼，捧着罐子倒了一口酒到嘴里，又扭头去看前方。我学着他的样子看前方飘落的白絮，空气渐渐安静下来。
“哮天，”主人突然开口，清亮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你说，我该怎么办？”
没等我开口，主人已经自己笑了起来：“傻了，问狗干什么……”
我依旧读不懂主人眼中的东西，主人现在用着女人的身体，我看着他侧脸柔和的弧度，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举动。
最后我一咬牙，神使鬼差般从主人手中抢过罐子，吨吨吨往喉咙里灌。烈酒穿过喉咙，是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主人扭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却也默许了我的举动。
就这样，我与主人你一口我一口，没完没了地喝着。酒罐子大约是被主人施了法，里面的酒怎么也喝不完，我与主人喝到两眼昏花，连个底都没喝到。
天露出白肚皮，一旁的主人打了个酒嗝，盯着我半晌，突然森森地摸上我的脸颊。
“嗝，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呐……”主人说完就噌地倒在了地上，呼吸声渐重。
我咯咯笑着，也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夜晚，脑袋涨呼呼的，和上次一样难受。我伸了个懒腰，起身抖了抖毛，好让自己清醒些。
主人还在一旁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睡得安安静静的。
待清醒些我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习惯了主人的视野，现在怎么觉得自己站起来了还离地面这么近？
“嗷嗷！”我回头一看，自己哪里还有人的影子，漂亮的皮毛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光，锋利的爪子踩在土地上，我站在山头，觉得自己看上去英姿飒爽。
我为自己能变回狗身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摇着主人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主人没睡够，被我摇得够呛，半眯着眼睛喃喃：“大、大胆，再晃小爷杀了你信不信……”
我一点儿也没在怕，继续将主人摇个清醒。
他坐了起来，大约是睡相太差，此时主人衣衫半开，泄露胸前大片春光，长发披在肩上，还有几缕发丝遮住了白皙的脸颊，一时间居然有些雄雌莫辨。
“嘶……”他揉着脑袋，眼神终于清明了些。
“汪！汪汪！”我摇着尾巴，满脸兴奋。
“傻……嗯？”主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表情终于有些松动，“变回来了？”
“汪！汪汪！”我继续摇着尾巴。
主人好像并没有那么开心，他只是抬眼望一望灰蒙蒙的天，然后静静拍了拍灰起身。
“那就回去吧。”主人漆黑的瞳孔倒映着不解的我，他踩上云朵，然后背对着我盘腿坐在了上面。
我踩着风紧跟上主人，看下面的小山丘离我们越来越远。
我正要抒发对天庭的思念之情时，天庭却表示，我们回来的不是时候。
就在主人下凡的顷刻间，时光轮盘疑似被人动过手脚，时光轮盘联系着千年来的历史进程，稍稍一动就有不可预知的后果，何况不知道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闹得天庭人心惶惶。
我扭头看，主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主人揉了揉我的脑袋，沉默着回了家，又径直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他突然回过身来。
“你，不许进来。”主人说完就将我关在了卧室门外。
“嗷？”从前主人的卧室我可是能随意出入的，可自从化了人形后，主人好像在卧室藏了什么宝贝似的，怎么也不让我进去。
天渐渐昏暗下来，主人也一直没有出来过，天庭的黑夜总是如此漫长，我就这样蹲在主人门前，茫然地看着前方。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怅然呢。
漫长的黑夜终于要结束，我百无聊赖地趴在主人房门前，远处一抹光线让浅眠的我立刻竖起了耳朵。
“……哮天？”
毛猴子看上去与往日有些不同，我上上下下将他看了好几个来回，才发现毛猴子今天将头上的凤翅紫金冠摘了下来，光秃秃的脑袋上总少了些什么似的。
“你们换回来了？”
“嗷呜~”我点点头，还转了一圈让他看看我完美的皮毛。
我本以为毛猴子会像往常一样来揉揉我的脖子摸摸我的脑袋，但他却跨过了我，叩叩叩地敲响了我身后的门。
“嘎吱——”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主人还是昨日那身红衣，头发依旧未梳理，散落一肩膀，一双漆黑的眼瞥过毛猴子，又扫过我，最后让开了身子。
“进来吧。”
毛猴子都跨进去了，我自然也不甘示弱，趁着两人都不注意，我一溜烟就挤了进去。
主人见了，居然也没有阻拦，我三两步跑进去，有些贪婪地呼吸这里熟悉的空气。
……唔，好像没什么陌生的味道啊。
毛猴子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嘲笑道：“你把自己关在这儿一整夜，就是喝酒发呆？”
“有何不可？”主人一双眼睛精明得像只狐狸，他咧嘴笑着看着毛猴子，“酒是个好东西。”
“是啊，酒是个好东西，喝了就连自己都能忘。”毛猴子在房内转了一圈，“可是，俺老孙却不能沾。”
“猴子，你为何要做佛？”主人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在角落里坐下细细打量他，大约是好久没有打理的缘故，主人下巴上还长出了细细的胡渣子。
毛猴子一愣，没心没肺地笑道：“嘻嘻，没办法，时事所迫。”
“其实，走了也好……”
“什么？”主人轻微的声音还是被捕捉到了。
“没什么。”主人又抿了一口酒，肩上一缕不听话地发丝滑落到他的胸前，“还是当年的齐天大圣有趣些，悟空悟空，你还不是没有悟到空。”
主人真是个美人，我连自己也没察觉地痴笑起来。
“你说，一个人存在，总要有些盼头。但是当佛却要无欲无求，这是不是很残忍？”毛猴子的笑容渐渐淡去，又坐回椅子上，“这么想来真是悲哀，即使有盼头，也没办法实现，那么这个盼头的存在就没有了意义。既然没有意义，那这个盼头存在是为了什么？给人看笑话吗？”
“孙悟空，从来都不想要当佛。”毛猴子说着，就好像在说着另一个人。
主人举着酒杯的手顿住许久，跟了他这么多年，我从他眼神里就知道，他一定在认真想些什么。
果然，主人再次放下酒杯，眼睛里已经满是笃定了。他站起身子，俯视着毛猴子，嘴角反倒牵起一抹笑。
“猴子，你我去南天门走走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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