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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话:登陆 ...

  •   自从知道雷德·佛斯号即将靠岸停泊之后,希墨莱斯在等待的两天里恢复了精神。她依旧抽烟很厉害,除了吃饭睡觉以外一刻都不停,但她周身的空气和她本身都肉眼可见地变得明朗轻快。她不再心事重重地走进房间把自己关起来,在甲板上眺望远方的时间增加了许多。这样的变化自然也是香克斯乐于见到的。船上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有事情的时候,他就尽量交给贝克曼,或者故意借着机会从她身边走过……

      上岸前夜的宴会上,她心情很好地喝酒吃东西。这次,她喝得并不急,而是满满地灌一口酒,缓缓地喝下去,让那如火般辛辣甘美的液体滋润她干渴的喉咙。

      细细品味着美酒,不知不觉,希墨莱斯竟然感到几分醉意。她微微扭头去看香克斯,发现他豪爽地和船员大笑着聊天、时不时拿起木制大酒杯干脆地喝下一大口酒。盯着他看了没几秒,香克斯竟然注意到她在看他,连忙转过头来。他收敛了刚刚和人笑谈时的傻笑后,惊喜地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眉眼弯弯。希墨莱斯吃惊的同时,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悄悄攀上嘴角,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他。周围的船员们看着对视的两人,兴奋得开始起哄,甚至有人开玩笑般地推搡香克斯。这时,希墨莱斯才回过神来,不再看他,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酒。

      希墨莱斯酒量不算太差,但或许是因为平时喝得少,这一晚她醉得有些厉害。她瘫坐在地上,双眼及其周围明显发红,胸口阵阵闷热。而不远处的香克斯还在喝酒大笑,不累也不醉。

      希墨莱斯打算就这么先坐一会儿再回房间。她抬头看向无垠的星空,因为船上灯火的影响,一开始所有的星星都好像躲藏在夜幕中一样,渐渐适应了天空的暗度,再加上能力的影响,她慢慢可以看清那些闪烁的星星和生动的星座。

      红发海贼团很多人都已经喝趴下,剩下还在喝的则愈战愈勇、吵吵嚷嚷。不知是越来越多的人醉倒,还是希墨莱斯看星星看得出了神,耳边的喧闹声渐渐地低了下去。

      一阵酒气混合着佳肴的余香悄然袭来,不知何时,香克斯已经坐到了她身边,他拎着一瓶刚开的酒,递给她:“不再喝一点吗?”

      她摇摇头,仍然看着星空:“怎么?你还没喝够?”

      香克斯低头笑着看向酒瓶,接着举起瓶子喝了一大口,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

      希墨莱斯觉得奇怪,他那么闹腾的性子怎么会在宴会上坐得住呢!这样想着,她既疑惑又忍俊不禁,看向他时却发现他也在看她。他敛了笑容,眼神如墨般深沉,看不到光亮见不到底。

      难以形容的巨大的压迫感和恐惧感瞬间涌上心头,激得希墨莱斯一瞬间酒醒了大半。这时她才发现:香克斯根本没有醉!他方才只是开心地喝酒玩闹而已,这会儿眼神倒是清明得很,哪里像是喝醉的人!虽说是这样,她却完全看不出、读不懂那双眼里的东西。

      仍然是那双眼睛,没错!那双眼睛明亮又深沉,温柔又残忍,从十年前开始便让她深深地恐惧又深深地着迷。如同香克斯给她的感觉一样:她似乎在被无穷尽的黑洞吸引,想要逃离却又心甘情愿地放弃挣扎。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急速缩短。希墨莱斯被拉近到他的面前,她下意识地双手放到胸前缓冲,结果就这样抵上了他的胸膛。

      香克斯和往常一样穿一件白色衬衣,不扣胸前几颗扣子。又因为他原本左手就攥着她的手,现在希墨莱斯抵着他,倒像是他把她的手压在自己胸前一样。不过,事实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希墨莱斯惊奇地抬头看着香克斯,此刻,他们几乎贴在一起。他身上的热气暖烘烘地环绕在她周围;他耀眼的红发在黑夜的宴会灯火中熠熠发光;他凌厉的面部线条也在这美好夜晚中变得柔和;他那墨般的眼睛如同深潭,静静等待她的跌入……

      香克斯忍不住抬起手,似要触碰她,却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突然一头栽到她的肩上。少顷,希墨莱斯耳畔传来一阵沉沉的笑声,紧接着,他抬起头哈哈大笑:“抱歉,喝太多了没控制住。没把你弄疼吧?”希墨莱斯看到此时的香克斯脸颊红红的,看起来真的像是喝多了。

      那刚刚又是怎么回事……

      “我送你回去。”香克斯牵着她的手,拉她站起来。

      希墨莱斯还没反应过来,就脚下发软、踉跄了一下。她想:或许我真的需要他送我回房间。

      虽然喝得并不比希墨莱斯少,但香克斯走起路来却一点也不晃。反倒是希墨莱斯几乎把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紧靠着他。香克斯见状,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燥热的海盐味混合着酒香,希墨莱斯一时有些恍惚。

      进了房间,他直奔她的床,扶她躺下后,他坐在床边牵着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明天咱们就上岸。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希墨莱斯看着此刻这个温柔的香克斯,胸中的阴霾悄然消散。她轻轻阖上那双令他着迷的紫色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嘴角也出现了细微的弧度,看起来很安心的样子。香克斯觉得,她骨骼分明的手都变得柔软了起来。不一会儿,就传出了睡着时才有的沉沉呼吸声。看着她安稳又疲惫的睡颜,香克斯流连不舍地松开她的手,替她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午夜,雷德·佛斯号上的灯光也渐次熄灭,香克斯的身影隐入夜色当中,没有人看到他眼里的隐忍和黑暗。

      ……

      第二天早晨,希墨莱斯发现自己没洗澡就睡了一晚上,连忙去浴室匆匆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她感到神清气爽,早餐时间的心情也很愉快。因为他们马上就要上岸了。

      还在船上的时候,香克斯几乎一刻也没让希墨莱斯从他身边离开;下船之后更是拉着她的手不放,时不时笑着柔声在她耳边说两句话,周围谁也听不见。

      一段时间的航行让希墨莱斯感到厌倦,下船之后自然感到高兴,看到什么都兴致勃勃。重逢之后,香克斯从没见过她这么开心。正当他想着一会儿要带她品尝哪些美食的时候,希墨莱斯被一阵烤肉的香味吸引,挣脱了他的手,冲向了一个烧烤摊。

      香克斯有一瞬的失神,很快便又跟了上去。

      原来这是一家卖海王类烤串的摊。希墨莱斯被浓郁的混合着酱香的烤肉香味吸引,直勾勾地盯着老板正在烤的肉串。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钱。

      糟糕!一定是在船上待太久、不花钱吃喝住太久,所以她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都怪香克斯!总是不要她的钱,还美其名曰给他面子,害得她现在在常识问题上犯了糊涂。

      希墨莱斯气鼓鼓地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香克斯跟了过来,向老板买了二十串海王类肉串,并在她生气的时候递了过来:“先少吃一点好不好?等会儿还有其他好吃的。”

      虽然香克斯在她的气头上疯狂踩雷,不过希墨莱斯当然不会跟眼前的肉过不去,她一把抓过肉串:“那我就先吃了。账你先记着,回去再还。”生气归生气,她更多的是不安。毕竟自己跟着香克斯他们航行了一段时间,一直吃白食,什么也没做。对于以往用自身创造出的价值换取报酬的人来说,这个状态很让她惶恐不安。虽说香克斯他们暂时没让她做过什么,可是之后呢?希墨莱斯总会忍不住担心。

      “不是说了不要再谈钱嘛!”香克斯笑着,露出一排白牙,“是我想请希墨莱斯吃好吃的。”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不得不承认,希墨莱斯并不讨厌香克斯,甚至很喜欢他,喜欢他们现在的状态。听到他大方告诉伙伴她是他的朋友,他不让她和他谈钱、客气,他总是在她身边却对她无所求,她心里其实很开心。这是她从前很少感受过的情谊。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心的人们,早就一个个离她远去……

      她似乎隐约想起了昨晚的事,内心深处的不知名的恐惧被唤醒。她喜欢他,想靠近他,却又出于某种本能觉得他不可接近。

      香克斯,真的搞不懂你。你一直……都让我捉摸不透……

      希墨莱斯烦恼着,香克斯却全然不知。他邀功一般开心又宠溺地笑着:“快尝尝!”

      希墨莱斯一口包住两串肉,从串肉的签子上扯下肉,腮帮鼓鼓的,吃得满嘴流油。

      “……唔……唔,好吃。”没想到海王类的肉做成大块的烤肉也能这样鲜嫩多汁,希墨莱斯幸福地吃着,眼里都快溢出小星星了。

      “我也要我也要!”原本对这烤肉没什么兴趣的香克斯见状,顿时也想吃了。

      希墨莱斯直接从一把肉串当中拿出一串,送到香克斯嘴边。香克斯惊喜地看了她一眼,对着烤肉咬了下去。一旁的红发海贼团成员都默默地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

      真的是很好吃的烤肉啊!

      希墨莱斯吃得极快,不一会儿就把烤肉全部送进了自己的肚子。可是这点吃的怎么够呢!食欲如同暴风雨,一旦被唤醒,可没那么容易满足。

      不过接下来香克斯他们还要和什么人做交易,香克斯还想带着希墨莱斯一起去。所以,她暂时不能吃遍这条街了。

      走着走着,她又看见了一家卖帽子的店,而且她一眼就相中了橱窗里展示的那一顶蕾丝宽边帽。

      虽然从来没戴过这样的帽子,甚至很少戴帽子,但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有着花哨繁复装饰的东西。所以看到蕾丝帽的第一眼,她就挪不动脚步了。

      香克斯以为她又看到了什么好吃的,结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是一顶帽子。香克斯示意他的伙伴们先去交易场,然后拉着希墨莱斯走进那家店。

      “你想要那顶帽子吗?”

      希墨莱斯犹豫了一下,自嘲般地摇摇头;“我怎么可能戴那种帽子嘛!”

      “希墨莱斯喜欢吗?”

      “诶?”希墨莱斯一扭头,迎上了香克斯探询的目光。

      “……喜欢。”她不会说谎,她确实喜欢那顶帽子,从她没遇见香克斯的时候就喜欢。她从小就喜欢漂亮的衣物,可是从来都没有机会穿上。渐渐地,她就习惯并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认为自己不可能去穿漂亮花哨的衣服。就算她后来有了钱,也从来不去买。顶多在看到漂亮首饰的时候买下它们,可是买了她很少去戴。

      这时,她发现香克斯已经拿了那顶帽子,似乎要买下它。她刚准备告诉他她不会戴的,结果店家先她一步,又拿出了一副同样有着繁复装饰的精致的蕾丝手套:“先生,这是配套的手套。”

      “哦——还有一副手套呢!”香克斯一边接过帽子和手套,一边付钱。

      看来他已经买下了。希墨莱斯有些莫名心虚。

      “希墨莱斯,现在就戴上吧!”香克斯高兴地把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又牵起她的手,给她戴上手套。穿戴完毕后,在店主的引导下,希墨莱斯走到了店里唯一一面镜子前。在店里其他人的惊呼下,希墨莱斯也被镜中的自己惊呆了——

      此刻的她正穿着贝克曼买的那条米色连衣裙,虽然和这顶白色的蕾丝帽颜色有差距,但搭配在一起非常和谐,蕾丝帽衬得她浅棕色的头发十分可爱,脸颊也多了一层粉色。她身上没戴其他首饰,但那一双蕾丝手套则是毋庸置疑的点睛之笔,它们掩去了她手上的骨骼和经络,为她增添了几分典雅和柔美。虽然对希墨莱斯而言,这样的饰物远远超出了她原本的穿衣范围,可谁也不能否认,她这样随意打扮一番,走在街上必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美丽的太太,这一套真是太适合您了!”店主忙不迭地称赞,店员们也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

      希墨莱斯罕见地脸红了。

      一定是这身打扮太漂亮了……原本她打算和香克斯分享这一喜悦,可是现在她根本不好意思去看香克斯。

      这时,一个看起来很伶俐地店员小跑过来,笑着递给她一束小雏菊:“太太,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送给您。”希墨莱斯惊喜地接过那些可爱的小花们,低下头仔细地看着它们。

      香克斯高兴地把希墨莱斯搂进怀里,笑着和店里的人致意,离开了这家店。

      “你看它们多漂亮!”希墨莱斯把花举到香克斯面前,却被那双炽热的眼睛看得脸发烫。她蓦地想起刚才的那一声声“太太”,突然不知所措,连忙低下头。

      “你真的很美……你看!大家都在看着你呢。”香克斯低声笑道。

      希墨莱斯打量了一下周围,果然,路过的人们都忍不住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而她也能“听见”那些人心里的声音。的确,他们无一例外都在感叹她的美。

      “我们接下来要快点!交易时间快到了。”香克斯突然拉着她跑了起来,周围发出阵阵惊呼。希墨莱斯倒是提前知道了他会这么做,不过,她仅仅在那一刻,才提前预知了香克斯的想法……

      她自从上了船,就很少去感知他人的想法了。大多数时间都是独处,她也对船上那些人们的想法没有兴趣,在面对香克斯的时候,觉得去“看”他的想法不太厚道,所以就没再去注意这些事。

      即便如此,香克斯究竟在想什么,她其实还是很想知道……

      想知道又不敢去“知道”。因为她害怕会得到不好的答案。

      希墨莱斯暗自打消了去“知道”的念头。这样就好,像现在这样就好。

      很久没有这样自由地跑过了……

      希墨莱斯空出的那只手攥紧了花束,然后轻轻按着那顶蕾丝帽,和香克斯一起奔跑在和煦的风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6话: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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