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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有财无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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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她所说,深夜前来相请的不是松石,年轻的青衣小僮打了灯笼,恭敬地在前为两人引路穿过花园,一路上任凭明日红怎么引诱他开口,只是垂首不语。
直到庄主所居的湖心水榭,踏着一片菱花中的浮桥进去,小僮推开一条门缝,随即退去。
“大半夜请我们两个女人赏月,庄主,梨云班可是正经班子,我们卖艺不卖身的啊!”
明日红一脚踩入一团浓浓香雾,还没看见人,先嚷嚷起来。苍虬沉厚的嗓音在满室烟雾中传来:“云老板和红姑娘都是不染风尘的奇女子,在下岂敢起不敬之心。冒昧相邀,只为长夜不寐,故斗胆请两位清谈以破寂寥。素闻云老板亦有烟霞癖,此处有上等的鸦舌香,可要来上一斗么?”
烟雾渐渐散去,看见苍虬披一袭赭地龙纹丝袍,斜倚在一张宽大的红木榻上,面前放着小几,上列烟灯烟签诸物,手中持着支虎魄石嘴子紫檀烟杆,正在抽那来自旧秋国的红尘孽物。云釉款款走到榻前,与他对面坐下,摇头笑道:“烟草这东西,偶然吸吸作个消遣便可,若真抽上了鸦舌香,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们靠嗓子吃饭的更是不敢沾身。蒙庄主待以上宾之礼,我便多管闲事说一句,庄主春秋正盛,又有偌大身家,这东西若能戒了,还是戒掉的好。”
苍虬眯起眼朝她望着,虬髯掩藏的唇间吐出一缕缕烟丝,眼色似雾锁云山,深沉难测。明日红在旁看着,第一次觉得在月色与迷烟之中,这个一直被她视为老大叔的四十多岁的粗豪男人原来也颇有一番魅力。
莫非他竟想勾引班主,活得不耐烦了!不过反正班主也是一个人,此人既有钱又体贴,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啊……只不知班主愿意做小不?
她在那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默默为苍虬加油:“勇敢点,快表白啊!”可惜苍虬一言不发,只顾一口接一口抽着鸦舌香,云釉续道:“何况您身负重任,血黑金党里那么多兄弟还指望您发号施令,更该保重身体才是。”
明日红吓了一跳。血黑金党?花都境内势力最大的江湖帮派,除了武功高手更收罗了不少奇人异士,缉杀金牌所到之处据说即使是朝廷王公也不免授首。难道这个养尊处优的庄主也是血黑金党人么?
苍虬吐了口烟,毫无惊讶之色:“在下不过是党中一名小小头目,云老板过誉了。”
“四向守之一,也不能说是小头目了。”云釉也取出她的青玉烟杆,纤指拈着烟丝缓缓续入。明日红暗自警惕,她知道这烟杆是云釉的兵器,此时当面揭破了庄主的秘密身份,势必有一场恶战。双手在袖里蓄起鬼火,只待云釉擦火点烟,好先发制人。
但云釉装好了烟却没点,含笑道:“人说财高势大,缺一不可。若非入了血黑金党,只怕以贵庄这等豪富,难免成为歹人觊觎的目标。现下庄主却是背靠大树,高枕无忧,可说没什么愁事,还要抽鸦舌香,只怕是……”
苍虬轻轻放下烟杆,眼中雾色愈浓。明日红抬起了手臂。
“只怕是身患隐疾,非借此药不能镇住奇痛!”
话音落处苍虬向后倒去,高大的身躯喀啦啦撞折了红木靠栏。他嘶声喊叫起来,满床打滚,那份镇定风范竟全然抛却。
“云老板慧眼,我……我已忍不住了!”苍虬一脚把小几踹下床来,烟灯烟签摔了一地,双手扼住自己咽喉,满脸惨白,“这几年我是在地狱里啊……我知道您是身负法术的高人,求您大发慈悲救治!”
云釉擦燃火石,点着了烟草,一只手按住庄主胸膛,俯身向他脸上喷了一口轻烟。
“龙鳞木与玉扶桑混合,可暂时止痛。但治标不治本,要想清除体内痼疾,庄主须依我两件事。第一,即刻命绿娘与松管事前来,不可惊动下人。第二,明日红,你出去。”
明日红正兴奋地观看奇变,闻言连忙抗议:“为什么我出去?我不会捣乱的!”
“这种事不是该你一个小姑娘家听的。”云釉正色道,“我答应过你母亲好好照顾你,可不能被人说我教坏幼女。我们是正经班子。”
“哼,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明日红恨恨地走开,擦肩而过时叽咕了一句,“别忘了我是魍魉年间人,论辈分你该叫我声曾祖母呢,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