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遍是桃花水》富贵山庄

24、寂灭墟

　　从十方溪进丹承山，如果走小路一天就能到寂灭墟，这是飞墨曾经给魔君诸人安排好的退路。只是魔君并没有按照他的安排走，而是直接扑向了百鬼渊，正落入辛双辰彀中，手下诸将被策反，只剩他孤身一人出来，落得一败涂地。

　　此时云五和龙越两人正是沿着十方溪往丹承山去，云五第一次来到冥府地界，眼见十方溪清幽丹承山巍峨，一路花草摇曳，琼枝玉树，不禁轻叹，“原来冥府竟是这样。”

　　龙越道，“等过了九界河到黄泉海，风景还要更壮阔，比昆仑仙境也不逊色。”

　　云五道，“是么。”

　　龙越看他一眼，“上次跟你一同出来还是去昆仑，你那时候眼睛不好，大概也没看到什么，这一回可以好好看一看。”

　　云五没吭声，龙越道，“飞墨和魔君想要打败辛双辰，必定先要去寂灭墟取回真身，辛双辰也一定会设下重兵等着他们，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也会去，到那时你我只需坐山观虎斗，然后找时机杀死飞墨。他当年在木遮湖曾受重创，杀死他并不难。我想百鬼神算也不会让蒙生在重围之下还有救人的余力，你不用担心。”

　　云五听到他又说起木遮湖那一战，不由问道，“当年那一战到底是怎么样？”

　　龙越道，“我不知道。”

　　两人进入丹承山古道穿山而行，走了两日并未发现飞墨所说小路，只好沿着古道慢慢前行。冥府虽然有辛双辰叛乱，但是他二人一路过来却并未遇上什么争斗，想是辛双辰多年来经营的好，没有透出风声。

　　龙越便说辛双辰果然不凡，云五却明显心事重重，不怎么开口。
　　翻过丹承山便是九界河，冥府十八层鬼狱两层为一界，九界所聚真阴之水形成一条阔大河流，两人站在岸边几乎望不到对岸，风吹过来也带着森森寒意。

　　河边摆渡的大小船只很多，龙越重金包了一只快船，摆渡的鬼族说他俩身上气味生得很，是新来的吧。

　　龙越说是，新来不久，久仰黄泉海风光，所以来看看。

　　那摆渡鬼族十分健谈，从风景名胜说到旧闻掌故，一直撑到对岸竟是花样不断，云五同龙越对望一眼，如今的鬼族果然是只知辛双辰而不知有魔君。

　　两人下船跳上码头，那鬼族又追上来一人给了一包望魂砂，“看二位是新来的，到黄泉海一定要去小飞桥看看，只是那里望魂砂卖得贵，两位去显圣池，千万别在小贩那里买东西，比别处贵十倍。”

　　龙越跟他道谢，云五看着手里粗布包起来的一把沙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龙越道，“以前听说黄泉海小飞桥有处名胜，把望魂砂撒下去，可以看见死去的亲友。”

　　“我看我们时间还来得及，不如就去小飞桥走一趟。”

　　云五攥着那个布包，点了点头。

　　冥府长年并无白天黑夜之分，天空总是一片赤红，看不到日落月升，也看不到云卷云舒。黄泉海便在这赤色天空下泛出妖异光芒，海边乱礁耸立，巨浪如山。

　　那小飞桥便凌空立在黄泉海边，一端落在地上，另一端却架入云中，不知道尽头在何处。

　　两人跟在一群新鬼后面登上小飞桥，听着他们互相攀谈，亲朋故友，人死灯灭，不过就是这些牵挂。

　　终于轮到他两人时，云五才发现那显圣池不过是小小一池清水，浅透见底，不见有什么玄机。

　　云五站在池边久久没有把望魂砂撒下去，龙越问他道，“怎么？”

　　云五苦笑一下，“我来的时候，原本是想看一眼我娘，可是刚才却突然想起来，她也是形神俱灭，什么都看不到的。”

　　龙越在他手上按了一下，拿过他手里望魂砂撒入池中，“不妨试一试，云轻烟。”

　　两人在池边等待许久，最重云五摇了摇头，“走吧。”

　　龙越看他转身离去，回头看了一眼，把自己怀里那包也扔进了池子，便快步追了下去。

　　从黄泉海相反的方向往九界河上游走大概七百里，便是冥府禁地寂灭墟所在的地方。九界河源头是个巨大的山谷，寂灭墟便凌空虚悬在这个山谷上方。山谷里是从地狱深处燃烧上来的玄阴真火，九界河所聚十八层鬼狱真阴之水便从这黑色火焰中倒流而出，然后顺势而下，奔腾流入黄泉海。

　　两人站在山谷边高崖上，玄阴真火的热气和真阴之水的寒气交替袭来，龙越道，“冥府守卫向来只认气息不认人，只要我们小心一点隐住气息，混过去并不难。”

　　云五皱眉道，“不难？”

　　从崖边到寂灭墟虚悬的小岛之间并无桥梁相连，中间只有数十座黑玉莲台浮在水面上方，每座莲台之间相距数十丈，台上有鬼将看守。想要跳上这些莲台而不被发觉那是绝无可能，而不从莲台走想直接上岛，也是死路一条……除非他们想在这里御起飞剑，那就等于直接对辛双辰说清虚云五紫霄宫龙越来了。

　　云五不知道龙越说的这个不难是怎么个不难法，但是却十分相信他。

　　龙越道，“我说不难就不难，跟我过来。”

　　云五跟着他从草木茂盛的地方摸下悬崖，龙越从怀中掏出一物，道，“要想上寂灭墟就一定要走莲台，但是谁说我们非得要从莲台上面走？”

　　云五看他掏出来的这东西细细束成一卷，赤色天幕下泛着淡淡银光，绳索不像绳索，倒像是什么丝线。

　　龙越说这是蛛丝，龙重弄的，云五却是一怔，想着这一路过来龙越可谓费尽心思，心里竟有些酸楚。

　　龙越说话间已经将那蛛丝弹出粘在最近一座莲台上，伸手用力拉了一把道，“可以撑得住，我们过去吧。”

　　云五却按住了他，“不，我自己去。”

　　龙越深深看他一眼，忽然轻轻一笑，“到了这种时候你才说这种话，云五，我可一点都不感激。”龙越说着掰开他的手，“走吧，别废话了，我先上。”

　　龙越说罢脚尖在蛛丝上一踩，几个凌空便翻身攀在了莲台下面，他一手稳住身形，另一手拉了一把，云五在崖边略一借力，顺着他一拉之势也攀了上去。

　　山谷中水深雾重，响声轰鸣，龙越所用蛛丝极细，他两人又是一身黑衣行动如电，很快便一个个攀过跃上了寂灭墟岛上。

　　“没有人？”两人躲在岩石下细细听了一会，龙越道，“奇怪，怎么没有守卫？我们上去看看。”

　　两人翻身从岩石下跃了上去，岛上都是黑石墨玉雕成的各种纹样，不时有高大黑柱冲天而上，不知是设了什么禁制，岛外排山倒海一样的巨大声响在这里居然听不到，极度安静中竟透出莫名肃穆。

　　两人对望一眼神色渐渐凝重，猜不透这岛上有什么玄机，只好一步一步缓缓前行，这时突然前方传来异响，龙越一下按住云五躲在一根巨柱后面，两人向着响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半天上异光大放，只见一只巨大凤凰缓缓现出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