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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下美人(下) ...

  •   “是谁?”王弼依然背着身子,晚风吹着衣襟,零落摇曳。
      “在下钟会,字士季,与王公子一样,也是这一届太学新招入的太学生”。
      王弼终于转过身来,他苍白又稚气的面庞玲珑般映着天上的寒月,他上下打量着钟会,看到了被钟会握在手中的玉笛,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原来钟公子也有此雅兴,是想与我来一曲合奏不成?”
      “好呀好呀,正有此意!”看到冰山美人不止有了嫣然一笑,甚至还邀请他一起月下合奏,真的是有一种良辰美景才子佳人的美感,“那请王公子起个调,我来献丑和音,如何?”

      可谁知正所谓曲高和寡,阳春白雪,王弼的音乐造诣居然如此之高,响遏行云,百变婉转,刚开始的时候,钟会还能勉强跟和,越是到后面,越是感觉无力从心,终于,一记刺耳的破音,让美好的音乐切磋突然变得有些尴尬难看。
      “清风明月,最难辜负。天凉了,钟公子,在下先行休息去了。”
      “哎,王公子……”,别走……,看着美人离去,钟会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笛子许久,心里面已经默默地把自己给骂了千万遍。笨死了,笨死了,钟士季你真是个大笨蛋啊。
      早先一直在旁边围观的曹羲,走上前来,拍拍钟会的肩膀,安慰道:“士季啊,你别太放在心上,早就听说王弼是出了名的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你瞧他刚刚就是明摆着说你拖累了他,配不上这清风明月,啧啧啧,小小年纪竟然就如此盛气凌人,也难怪同龄的人都不太愿意跟他交善。”
      可是好想要跟他亲近,好想跟他成为好朋友啊,钟会无力地垂下双手。

      接下来的几天,钟会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王弼这块冰山美人,看着他总是第一个到学堂,又最后一个离开,始终都是一个人,甚至对于某些王公子弟的故意刁难与暗语讥讽,也从来都是以不变应万变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然而他才气,他的智慧,又让他总是那么惹人注目,像一个发光体一样,尽管低调,却无法被人无视。

      这天,下学后,外面下起了暴雨,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撑着伞都匆匆忙忙地赶紧离开。钟会盘算着这暴雨应该不会持久,就想着先留在学堂里面避避雨,等雨势稍小一些,再慢悠悠地撑伞离开。
      渐渐地,学堂里的学生一个又一个的离开,钟会一边跟同学们道着离别,一边忍不住观察着王弼的位置,只见今天的王弼有些不太一样,他像睡着了一样趴在书桌之上,将头埋在双臂之间,丝毫不被外面的喧嚣的讲话声与暴雨声所惊动,像是已经熟睡了很久。
      “士季,你看不对呀,王弼平日里一向听课最认真了,今天怎么会上课在睡觉呢?”很明显,连曹羲都发现了王弼的异样。
      等到学堂里的学生都走干净了,钟会小心翼翼地走到王弼身边,先是悄悄地推了推他的胳膊,毫无反应。下意识的,钟会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开始稍微用力的摇了摇王弼,终于露出了他那张更加苍白,布满汗水的脸颊。

      “他发高烧了”,看着无比虚弱的王弼,钟会竟也有些不知所措的发抖,“怎么办怎么办,他一定不会有事情的吧?”身边没有别人,钟会只好求助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曹羲。
      毕竟还是虚长了几岁的,在这种时候,曹羲的表现也更加像是一个大人,他安慰钟会道,“王弼应该就是因为身体太弱,可能就是感染了风寒,你先别着急,我们把他背到房间里面,然后我去找郎中,帮忙开点药材,休养休养应该就没问题的”。
      曹羲把钟会和王弼安顿好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冲进雨里去寻郎中来医病。
      钟会守在王弼的床榻旁边,用冰凉的手绢帮他降温,一次两次三次……,也不知是因为刚才过于紧张,还是下学之后的劳累,竟然实在撑不住上下打架的眼皮,睡倒在了床边。

      “别,别,好凉,好凉,别闹……”钟会扑棱着,被不知何物的冰冰凉凉的东西给惊醒了好梦。一睁开眼,满满的便是王弼那张粉琢玉雕的小脸。“呵呵,呵呵,终于有了些血色,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边说着边打着呵欠,原来刚刚是王弼用钟会给敷在脑袋上的手绢还之其人之身。“那看来应该是刚刚曹大哥买回来的药起作用了,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毕竟还不是很熟,就这么丢脸地谁在了别人的床上,钟会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赶紧落荒而逃。
      “哎欠——”

      然而,钟会这还没走出去两步呢,就听到王弼依然在打喷嚏,便又什么都不顾地立刻折返至床榻边,“你一个人没有问题吧?”钟会有些着急审视着王弼,左瞧瞧右瞧瞧,最后抬起头,对上了王弼浅笑的双眼。“你笑了?”先是惊讶,“你为什么笑呀?怎么平日里都从来不见你这样的笑,整个人都冷冰冰的,生人勿近似的,怎么这会儿反而笑的这么开心?哎呀,不会是真的病了吧”,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探视探视真假。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怎么这么喜欢自言自语”,王弼一边轻轻拍开钟会的手,一边笑的更加开心了,“平日里那些我跟他们又不熟,为什么要笑,要讲话呢?”
      “不不不,你不应该这么想的,你这样子总是一个人,没有朋友,不会觉得很寂寞,很孤独,被孤立的感觉吗?”感觉被王弼盯的有些不知所措,钟会已经有些小紧张地不敢对视王弼的眼睛。
      “是这样的吗?”似是沉思,又似是反问。
      “是的是的呀!”傻小子一样的忙着解释,但是在钟会正好对上了王弼那秋波流转般含水的双眼时,马上又软了下来,也终于明白了王弼的所指。是啊是啊,像王弼这样发光的人物,终是会有像他这样的狗皮膏药会贴上来。“我,我要走了”,钟会耷拉着脑袋,察觉被戏弄后的小孩子心性让钟会也有些赌起气来。刚要起身,衣袖却被王弼拉住。

      “你就不怕我一个人半夜里死掉吗?”王弼问道。
      “呸呸呸!”钟会赶紧捂住王弼的嘴,“不要乱说,哪有这样自己诅咒自己的,罢了罢了,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钟会双手盘在胸前,倚着床栏,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不料王弼往里面挪了挪身子,然后拍着旁边的空档对钟会说,“你就打算这样睡一夜呀?同为男子,同食共寝又有何不可?”
      话说的是没有错,但躺在王弼身边,钟会不知为何,小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睡了吗?”两个人都直挺挺地望着屋顶,不大的床,中间却硬是隔出了一只胳膊的距离。
      “没,没有,还没有”。
      “你在咽口水?”突然,王弼翻个了身,说话间热气搔的钟会的脖颈有些痒。
      “没,没有!”
      “那你在结巴?”
      “没,没有!”怎么之前完全没有发现,这个冰山美人在冰冷的外表下居然也有这样一颗喜欢恶作剧捉弄别人的坏心眼儿。钟会也翻过身去,开始挠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罪魁祸首。
      然而王弼也是毫不示弱,两个小孩儿不一会儿便扭成一团,从床头打到床尾,又从床尾打回到床头。

      “喂,我说,我们结拜吧!”钟会一边喘着气,一边提到。
      “好呀!”王弼非常爽快的,居然答应了。
      钟会还是有些讶异王弼居然答应的如此干脆,所以便也继续说道,“嗯,那就你,我,再加上曹大哥,我们三个人,皆为肝胆相照、不离不弃的好兄弟,如何?”
      “曹羲吗?可是他看上去有点笨笨的,比你还要笨的样子哎”,王弼装作一副真的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不,不,那是你不了解曹大哥,这次你生病了,还要多亏了曹大哥呢,曹大哥是一个很有担当的好大哥,真的,相信我。”
      ……
      “喂,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也是答应的喽?”
      ……
      “喂?”看到王弼已经闭上眼睛,似是已经熟睡,“喂!不要装睡!”接下来,又是一场床头到床尾的战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前有刘关张桃园结义,在钟会的主张下,钟会、曹羲、王弼三人在月下昙花盛开的时候结为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异姓兄弟,尽管之前曹羲有提过昙花一现,委实有些不太吉利,但钟会坚持,他与王弼相识在月下,那时的王弼犹如月下走出的美人,静谧而美好,而王弼恰好也非常喜欢这夜来幽香的昙花。然而后事究竟如何,竟被曹羲一语成谶,虽是后话,但每每想起,也是让人无限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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