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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一方的起床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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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开封府都知道,倘若毫没来由地吵醒白玉堂,这一天他都会沉着个脸,叫人看了避之唯恐不及。好在平素也没什么事非他不可,自然也无人去触他逆鳞。
但夜夜同房的展昭,却是要起早工作的,难免偶尔动静大了些。为了不扰白玉堂清梦,展昭也算想尽了办法,从放轻放缓一切动作到给白玉堂耳里塞布团,什么招数都用过了。无奈白玉堂内功深厚,耳朵尖得很,一丝儿风响不对劲都能乍然睁眼。白玉堂也知道这点,总不能为了睡个好觉把一身功夫废了,也就不为已甚,尽量克制。待到时间长了,展昭起身穿衣洗漱已然成为白玉堂梦境的一部分,才各自习以为常,不再小心翼翼。
直到有一天,白玉堂久违地发起了火。原因无它,只是迷迷糊糊地总觉得缺了什么,翻来覆去好几轮,猛然间坐起,才想起是展昭奉旨出外差尚未归来,已有数日无人一早打水整理。
这郁怒可就狠了。开封府里几乎个个都是人精,谁也不去惹他,这股闷气只好冲桌椅摆设去。转念一想展昭那俸禄虽然不少,可多半是拿命挣的,也不好浪费在修葺上。如此顿足绕了几圈,一掌切在枕缘上,震得虎口一痛,这才冷静下来。
结果也没能冷静多久。因为展昭第二天就回了,却是横着进门的。白玉堂吓了一大跳,冲上去好一番察看。旁边的赵虎脑袋都埋到了地底压根不敢看他,还是在公孙策的喝问下才断断续续说出经过,边说边往公孙策身后躲,生怕白玉堂拿自己泄愤。
“你躲那么远做什么?”白玉堂看似一眨不眨地盯着展昭,可一点儿没放过赵虎的动作,“放心好了,我不来怪你,毕竟你也就这点儿把式。”
赵虎听他说不怪,自然松了口气,但这话听得可不怎么舒服;偏又无法反驳,只得继续躲在公孙策身后不出来。
公孙策诊完脉,毫没顾及赵虎便起了身,任他暴露在白玉堂视线范围之内。赵虎倒抽了口气,扔下一句寻包拯复命,赶紧跑出房去。
白玉堂也不理他,只伸手摸了摸展昭额头,问公孙策道:“他替虎子挡下那两刀也不甚重,怎至于还不醒转?”公孙策道:“刀上有毒。”白玉堂道:“他并无中毒之相。”公孙策道:“不错,已经给人治过了。只是并非原本解药,难免效果不好,因此昏迷至今。”白玉堂道:“那毒可有排净?”公孙策道:“尚有一二。我去开副方子,你好生喂他喝药。”
白玉堂眼睁睁看着公孙策急急离去,问话哽在喉头:“昏迷不醒,怎么喂药?”
当然还是有办法的,虽然无甚出奇,至少有效,全府也就白玉堂做得。展昭数日没有进食,也不怕他呕出些什么来;白玉堂放心大胆地撬开齿关将药灌下去,只觉头一回触到那般深,似乎也不算特别难受。
当晚睡得还算平静。到夜半时感到展昭动了动,下意识伸臂去抱,又摸索着握住了手。待到天光,发现展昭仍乖乖躺着,神色肃穆,好似梦见了堂审,不由得想笑。嘴角一弯,方记起如今情形,立即敛了笑容,小心抽出手来,去请公孙策。
“再有几日便可醒了。”公孙策言简意赅,说完便走,到门口又加了一句,“今日起喂些粥水,省得毒没清完先饿死了。”
白玉堂捧着碗暗中将公孙策骂了好一阵:“就不能好好说话?”叹了口气,仍照喂药的法子喂粥。只是粥比药稠得多了,不那么好灌,直搅得白玉堂自己舌根麻了个透,才好歹弄下去半碗。
“死猫,臭猫……”白玉堂将碗一放,嘀嘀咕咕个没完,“再不醒来,爷喝花酒去了,才不耐烦陪你……前几天柳兄还来信问候,还没回他,不若寻个空去见见,一别经年也不知他怎样了……对了我上个月遇见路姑娘,没来得及跟你说,她身体好多了,瞧来是要出阁的样子……”
他边念叨边拿毛巾擦着展昭额头,感到掌下皮肤微微颤动,心知多少起了点作用,啐道:“也就这些儿小心眼,不怕在醋缸里泡软了骨头。”说着狠狠在眉心一按,痴望了望,复又俯身覆上那指印。
解开衣服看时,刀伤已结疤了。展昭身上大大小小伤疤甚多,这两道也不如何显眼。白玉堂仍是看得不舒服,心道下次回陷空岛,横竖要问卢夫人要些祛疤的药膏来。
忽忽数日,白玉堂已有些习惯抱着展昭醒来;虽怨公孙策说得含糊,但看展昭气色确实一日好过一日,也就不去缠着要个准话。因放下了心,自然睡得一夜好过一夜,甚至无梦直到天亮。
这晚睡得正香,猛觉耳边水声沥沥伴着衣衫窸窣。白玉堂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试图装没听见。哪知那声音迟迟不歇,只是一阵大一阵小,似乎不甚受人控制。白玉堂心下烦起来,一掀被子坐起喝道:“吵什么吵!”
那“吵”字吼了一半硬生生吞了回去。
只见展昭刚洗完脸,发梢还滴着水,正费力地扭腰系衣带。闻见这声喝,忙走到床边,歉然道:“还没怎么利索,闹了些。天色还早,你再睡会。”
白玉堂愣愣看着展昭,半晌才怒道:“睡什么睡!没好利索,你不会叫我起来吗!”刷刷两下就给他系好了衣带。结刚打完,便忍不住箍住了他。
展昭垂眼看着白玉堂发顶,慢慢坐下,沉默地回应了这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