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国战记》候已

13、12．旅途篇•朝西西尼亚前进Ⅵ

　　我不知道，我要谢地，究竟是薰的体温，还是他没有在患难时抛弃下我的行为。然而无论是哪一个，在那一天，那一刻，都真真切切地感动了我，让我从灵魂深处，开出一朵粉红色的玫瑰。
　　那朵玫瑰使我想抱住薰，告诉他，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即使我的理智非常清楚，现在的情势根本不容许，这种冲动还是涌满胸口。
　　——自私，是爱情的开始。
　　这句话，是决告诉我地。
　　当我朦珑中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我的头依然沉重，却已见好，想看看伤口，扭过头，却见到薰的脸部大特写，吓得我几乎叫出来。可薰睡得很沉，他的脸上挂着两只黑眼圈，显示出他已多么疲累。
　　我不忍心打搅他的休眠，忙按住自己的嘴巴。
　　不过……这个……那个……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和他都没穿衣服？
　　幸好，我的内衣裤还穿着，而薰的裤子也穿得好好，那应该没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吧？
　　应该……
　　包裹住我们俩地，是薰的衣服和外套，大大的秋装外套，我们两个好像被层层包裹的婴儿。我抬头看看，见到绑在石柱上被自己的衣服烂布塞住嘴蒙着眼的山贼头子，一看就知道是薰的杰作。
　　我笑起来，又怕吵醒薰，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袋，居然又躺了下来。薰的身体实在太温暖了，我竟不舍得离开。
　　第一次见到薰时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却好像已经十年那么久。天崩地裂，世界突然颠倒，所有过往的身份拥有的东西在这里都变得无意义，十年来的学校知识，在这里有用吗？语文、代数、英语、历史、地理……这里的一切都截然不同，连生存突然都变成如此困难的事。为了一顿饭，我们可以抛弃文明在满山里寻觅。
　　以前看到餐厅门口关着的小兔子和小鸟，觉得是那么的残忍，还发誓一定不会吃。但到了这里，为了一餐裹腹，我相信自己也可以杀死那些可爱的小动物。
　　终究，自己是第一优先吧！
　　我那么害怕又彷徨——要怎么回家？要怎么回到平凡的生活？我想念爸爸、妈妈和小若，可是他们又在那里？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一定会无措的哭出来。其实，我根本没有薰所说得那么坚强。
　　我也会受伤，我也会懦弱，然后像个孩子，除了依赖人没有其他办法。
　　我依赖罗洁西卡，可罗洁西卡却被我害死了，死得那么凄惨。
　　现在，我又要依赖薰吗？
　　“嗯……呣……”薰慢慢睁开那双夜魅般美丽清澈的眼睛，当发现到我已经醒来，他整个脸都通红：“莲，你……你醒了吗？”他慌张地想跳起来，又想起我们两个都没穿衣服，结果又不敢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昨天你发烧的厉害，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我保证我什么都没做！”
　　看到薰可爱的害羞表情，我突然轻笑起来，看得薰更加莫名其妙了。
　　薰壮着胆子抬手放在我额头，眼睛却目不斜视直盯着山洞洞顶：“好像温度降了很多……肩膀还痛吗？”
　　“没事，你放心。”说着我还在笑，薰这模样实在太搞笑了。
　　薰尴尬地起身，背对我穿上衣服，又把我身上的外套衣服包裹地更实，确定没有任何走光，才轻掀起衣服一角看向我的肩膀，然后皱眉：“你这丫头真会说谎，明明还肿得那么厉害，居然敢说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吃的。”
　　我扁起嘴：“那……一点点痛而已，我可以撑得住……”
　　话没说完，薰就用手按住我的嘴：“傻瓜！你啊，就是太会硬撑了，一开始受那么重的伤也不说……”他叹口气，眼中有种怜惜：“我是再也不相信你所说的‘没事’了。”
　　是我的错觉吗？
　　我总觉得，薰放在我嘴上的手，有阵薰衣草的味道。
　　仿佛会醉人心田。
　　那是薰才有的味道。
　　薰说完，走到山贼头子面前，把他嘴里的布扯开，还给了他部分自由，可并没有拿开蒙住他眼睛的布，可能因为我现在仍是衣冠不整。接着，薰就独自出去寻找早餐能吃的东西。
　　深吸口气，我也不能只靠薰帮忙。况且现在尚未和芒他们汇合，实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起身穿好衣服，虽然手脚还是有点儿乏力，头也有点儿晕，不过都是小问题，不妨碍行动。整理好后，我把山贼头子眼上的布拉开：“辛苦你了，回头我们到了下一个安全的地方，就会放你回去。”
　　山贼头子嘴里却都是古怪的笑容：“小姑娘，你没事了吗？嘿嘿，你们昨天晚上……”
　　“你少恶心！”我有点儿后悔还给这家伙嘴巴和眼睛的自由，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我和薰是同伴，你再胡扯八道，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山贼头子倒不畏我的威胁，仍是自顾自得笑，说多恶心就多恶心：“小姑娘，刚开始以为你是男的还没想到，原来你们是一对情侣啊，嘿嘿……你知道昨天晚上，你的男人看到你昏倒后多紧张啊……”
　　我的脸居然丢人地马上变得滚烫，山贼头子还得意地大叫：“被说中了，说中了……”
　　“无聊！”我用力将布条重新塞进这家伙嘴里，看来这家伙根本不需要嘴巴的自由，我是好心多事了。
　　接着我拿起昨天接水的果壳，寻找山洞中的渗水点，小心地接水，然而这些行为只进行到薰再次回到洞中。薰看见我擅自爬起来，不分由说就将我又按在地上，把外套盖在我身上。我委屈地说：“我已经好了……”
　　“这叫好了？你额头还是很烫，肩膀又肿地像个桃子！”他怒气冲冲地吼道：“莲！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有时候，也该学着点儿什么叫撒娇！你总是硬撑着自己，太辛苦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薰，回复薰眼中的怜惜。看来他是不会允许我今天起身了，唯有听话的躺着：“我知道了，薰，你不用这么生气吧。”
　　“我是在气你不珍惜自己！”
　　我淡淡笑着：“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反正……也没人在乎我……”说着，胸口有种想哭的寒意。
　　已经很久，没人关心我了。
　　看到真正的我的人，在哪里呢？
　　哪里都没有吧……因为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没有人在乎我……
　　空气突然冷彻起来，薰洗干净刚才捡的果子，塞进我口中：“不要乱说话，怎会没人在乎你，我现在就很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可我转口就把果子吐出来了：“好酸！”酸得我牙齿都快掉下来了。
　　薰不相信，也吃了一颗，果然酸得没办法吃，只好都吐了：“真的好酸！”他又拿出另一种果子，洗了洗，自己先试吃，然后拨了一颗新的给我：“这个不酸，有点儿甜。”
　　果然，这颗果子有丝淡薄的甜味随着果汁渗出。
　　“谢谢。”我轻笑。
　　薰蹲坐在我旁边清洗果子，整个潮湿的山洞中就只有薰洗拨果子的声音，寂静却不可怕。我心里那么平静，明明生病受伤又和其他同伴走散，却一点儿也不惊慌。
　　是因为，有薰陪伴我吗？
　　蕈突然开口：“不要老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想多了，就会真的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我看到他眼中有种怪异，他好像回想到什么，却在发呆。
　　他的眼神，有种狠深很深的寂寞，荼毒着心灵。
　　好像整个浩瀚夜空中，只有一颗闪烁明亮的星，虽然美丽，却也落寞地让人想掉眼泪。
　　我忽然很想去了解薰，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如此的表情。尽管他是一个非常难以靠近又冷漠的人。
　　可在刹那间，我觉得他的寂寞和我如此之相似，仿佛前世欠下的半个灵魂，终于被我找回。
　　我脱口而出：“你也是收养回来的孩子？”
　　“呣？”薰被我这句话拉回思绪，才终于明白到我说得是什么：“莲，你是……收养的孩子？”
　　“嗯。”我轻点头，明明想故作轻松地笑，却笑不出来：“我是被爸妈收养回来的孩子。那时候他们很难受孕，医生也劝他们放弃生小孩，于是就在孤儿院收养了我。但八年前，他们还是成功怀孕了，有了小若。我并不是觉得爸爸妈妈对我不好，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感觉到一种冷冷的液体从眼脚落下，激打在心湖中，然后，寂寞无声在蔓延。
　　是我太自私了吗？
　　然而那种寂寞是如此鲜明，每天夜里，都会侵袭向孤独无助的我。我无力抗拒，除了寒冷感觉不到更多。
　　养育了十八年，总是有难以割舍的感情，可无论多深厚，终究比不过对自己亲生孩子的爱。
　　只是如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不是吗？
　　“我可能只是有点儿寂寞吧。”我轻笑，擦去眼脚的泪：“抱歉，跟你说这些。”
　　薰低着头，手里停了洗果子的动作。他的面色冷峻，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又像恐惧什么，沉默了好久好久，终于，他下定决心般，慢慢张开唇。
　　“莲，我家是……”他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就像等待命运的严酷：“我家是□□。”
　　那句话在空洞冰冷的黑洞空气中敲打，他清楚吐出的每个音，都是他心底的毒咒。
　　我好惊讶：“□□……？”我马上想到了香港电影中的□□场面，即使明知道那些是假的。薰是如此清秀温柔的人，我实在无法将他和什么砍砍杀杀走私的□□联系起来。
　　薰缓慢点点头，头重得好像没资格抬起来：“我一家人都是□□，父亲是一个帮派的老大。但我几乎没有接触家里的生意，因为我上头有个哥哥，有个……各方面都优秀到完美无缺的哥哥，他聪明又能干，做得每件事都深受父亲赞赏。我虽然很讨厌家里，可又矛盾地崇拜哥哥。”
　　薰咬牙抬起头，看向黑压压的洞顶，一头夜幕般的乌丝垂下来，晶莹剔透：“家里没有人在意我，他们都只赏识哥哥，把我当透明。”他自嘲地笑道，我却觉得那是一个比哭泣更悲澈的表情：“直到有一天，爸爸把我叫进房间，跟我说要我为家里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还那么欢喜，以为爸爸终于要重视我了，但又怕是违法的事情……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
　　薰突然笑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个寄宿式英语课程吗？你知道吗……哈哈……我还以为爸爸终于注意到我，结果……结果……”他又低下头，苦涩淹没所有灵魂：“结果，是哥哥错手杀死了人，爸爸不舍得交出哥哥，所以……要我做替身，背了这黑锅，然后说什么送我去那里避风头。其实我知道，他们是要我去送死……替哥哥去死……因为哥哥很重要，而我，消失了也没人在乎。”
　　“薰……”我惊讶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他悲伤地几乎要绝望，沙哑的低沉嗓音空洞地回荡：“现在好了，我莫名其妙消失了，他们要如何栽赃都可以，可以给我安下任何罪名，当我已死。”
　　“薰！”我担忧地叫起来，他那么绝望，好像心死般。
　　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可以安慰他些什么呢？
　　“回去？回家……？”他突然狠狠一把砸下手中的石头：“还说什么回去，回去也只有死……我这种人，回去了只会让人觉得麻烦！我……我究竟为什么存在这世上，为什么被生出来！”
　　“薰！薰！薰！”我抓住薰的衣袖，哭得稀里哗啦，恨自己不够聪明，想不到安慰薰的好听话：“薰！无论多辛苦，即使其他人都不在意我们，我们也会活下去的，是吧？”
　　薰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在看我。
　　这句话，咬牙切齿地，是跟薰说，也是在对我自己说。
　　“薰，你说‘不要老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想多了，就会真的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你是在跟你自己说吧？你也希望鼓起勇气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会哭。
　　“薰，我们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吗？我们是真的活着！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薰终于叹口气：“是啊，即使跌落到异世界，也还是会活着。我们现在还活着……”他终于看向我，笑道：“傻瓜！哭什么？别放在心上，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薰都在鼓励我，他说：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他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呢？
　　我真是最傻的傻瓜，居然还为自己那些小小的寂寞诉苦，其实，薰才是那颗最寂寞绝望的星。
　　无论佯装地多么美丽坚强，也掩饰不了痛彻心扉的孤独。
　　我抬头，看着薰那张漂亮动人的面孔，那双夜星般的双目，他明明是个如此出色的男生，为什么……为什么眼睛里除了寂寞什么都流淌不出？
　　他跟我不同，他这样的男生，该有资格得到所有的爱护，他聪明又可靠，人长得又帅气漂亮，还会柔道，对人体贴，这样完美的男生，我从没见过。
　　然而，命运弄人。
　　我想起第一见面时，课室里，他在我身边坐下，冰寒的气势让人难以接近。
　　我想起看到决与骆茵的尴尬时，他什么都没问，却体贴地陪伴在我旁边。
　　我陷入黑洞呼救，他毫不犹豫就全力救我，甚至被拉扯入这么一个怪异的世界，都没抱怨过一句。
　　佛朗西给我面色看，他为我出头。
　　当我昏迷时，在梦中为罗洁西卡哭泣时，他背着我走了一天山路。
　　每当我身陷险境，他都会立刻冲过来，眼中的担忧紧张那么真实。一直以来，都是薰陪伴着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站在我身边。他不像其他男生，耻笑我不像女孩子，把我彻底当作男生来使唤。他将我们两人视为平等，却又把我当作女孩子守护珍惜。
　　薰明明是个那么温柔的人，是怎样的阴错阳差，将他逼入绝境，甚至被亲人舍弃，只能全身戒备着冰冷的芒刺，绝望地活着。
　　我忽然想给他温暖。
　　我希望能给他温暖。
　　原来是这样，原来就这么简单，再简单不过的事。
　　心头炙热得不断掉泪，看到薰寂寞的表情，全宇宙都会崩溃。我想狠狠抱住薰，我怕他那个寂寞的表情。
　　“怎么了，莲？”
　　不要！不要故作坚强地作出那么温柔的笑容，你明明并不想笑吧！
　　“傻瓜！不要哭了，你在生病，还是躺下吧！”
　　“薰！薰！”我拼命摇头，可是话到唇边却不知该如何说。
　　“知道了，你想撒娇吧！你躺下，放心，我会陪着你的，生病就要乖一点儿，才会好得快。”说完，薰温柔地将我放在他的外套上，然后用外套将我包裹住，好像在保护国宝大熊猫：“我还想，你太硬撑着自己了，现在才像样点儿。乖！我去弄吃的，你好好休息。”
　　薰要走开？
　　我突然那么害怕，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服袖子，紧紧抓住。
　　薰无奈地又坐下来：“好，我在这里陪你好吗？”
　　我点点头。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任性又孩子气，因为，我已经太久没有可以撒娇的对象了。
　　薰，并不是我不想撒娇啊！是因为，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如此温柔地看到真实的我。
　　即使薰如何刻意伪装冷漠，在这一刻都被我彻底揭穿。他本来就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外表佯装的冰寒又如何能发挥作用。
　　闭上眼，我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我手掌上，温暖到能解开所有其他的伤痛。
　　在那一秒，那只温暖的手，就是我的全部。
　　只是十天的时光，可天崩地裂，生死相伴，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我喜欢薰的温暖。
　　不过，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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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罗沙　评论：《[妖精国战记]（5.8日更新）》　打分：2　发表时间：2005-05-23 16:24:02　所评章节：12（点击阅读）
　　侯大人。。。。。现在已经是23号了呀。。。。
　　您还没构思完哪？
　　知不知道大家快急疯了吗？

　　候：嘿嘿，真的吗？
　　回复！回复！我要支持……越是忙，越是需要大家支持我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