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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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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白飞的怀表走到了十二点,他有点烦躁地合上了表盖,桌边是纱布绷带,还有根据上课笔记自配的药膏,它们从准备好的一刻起,已经原封不动地在那儿待了整个下午和晚上。
他从公寓的窗户中探出头向外望。巴黎在一片漆黑中沉睡,他凝视着窗外的黑暗,发现那深不可测的黑暗也在虎视眈眈地凝视他,那里有一些模糊紊乱的形体,如果在白天便看得出来,那只是远处教堂的穹顶、铁栏杆门上弯曲的钢条、苹果树岔开的树梢、半开的窗户,可是在这时,却一齐变为黑黝黝的洞穴和迷蒙难辨的鬼影。他站了一刻,那里没有卢克,也没有索菲亚的踪影。
也许他们并不会来了。
令他更焦躁的是,他并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好,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
他熄灭了蜡烛,却无法入睡。
在寂静中,他听到轻微的嗑哒声,像有人踩在泛潮翘起的木板上,然而就那么一声,立马又悄无声息,他甚至不确定这是不是幻觉。
公白飞辗转反侧了一阵,那嗑哒声又快速地响了下,这不像老鼠的声音。
他警觉地起身,赤着脚走到门边听了一阵,除了他的呼吸,门外浓重的寂静与屋里的毫无差别。
他的手从门闩上放了下来,准备走回去时,突然有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让他一下开了门。
什么也没有。
他退了步才发现有一小团影子蜷缩在走廊边上的角落,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那个身型他很熟悉,就算不用点蜡烛,在黑暗中也能分辨得清。
“你一直在这里?”公白飞有掩饰不住的诧异,在这冰冷黑暗的走廊她已经待了多久?
索菲亚原本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她有些慌乱地想起身,但是她脚麻了,这让她的动作有些慢。方才公白飞听到的便是她活动膝盖时,靴子后跟磕在木板上的声音。
索菲亚曾茫然若失地走在巴黎叫不出名字的街道上,她想去找公白飞,她想见公白飞,却没有敲响那道门的勇气。她觉得自己身上缭绕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由流血、死亡、冷意混杂而成、向往光明,却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样子,但又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公白飞上前扶住她,他的手搭在索菲亚裸*露的小臂上,从他手掌中传来的热量让她微微颤抖。
她抬眼,公白飞正平静而温和地看着她。她张了张嘴,她想说卢克,她想说今晚发生的一切,可她又不想让他受到同样程度的痛苦和煎熬。
也许有几十秒,也许有一分钟,她低下头,仿佛用了全部的勇气,她向前倾身抱住了他的腰,掩饰住一闪而过的泪光。
公白飞紧紧抱住了她。
她的身躯异常纤细,仿佛一用力便会弄伤她,他略微弯腰,好适应索菲亚的身高,却在她身上闻到火药的味道。
公白飞有些心惊,他想问她,却在手臂中感到对方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有些不知所措,紧拥着索菲亚不发一语,等她平静下来。
索菲亚并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寂静中她能听见公白飞怀表中精密的零件在走着秒数,单一、重复、难以计数,比心跳慢,比呼吸快,一股温和的热量被传递到她全身,她能闻到对方衣料上实验室和植物汁液的味道,这些混淆了她对时间的印象。
她借着整理头发的机会抹去眼角的泪痕,就在她松开他的时候,公白飞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凝视着索菲亚惊讶含泪的双目。
“谢谢你能来找我。”他说。
索菲亚快速地转过身,她原本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而那无法控制的呜咽出卖了她。
当她经历好友死去,当她命悬一线,当她以为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她听见了公白飞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