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巴黎阵痛》沙威的猫

31、索菲亚失踪

　　自从那天晚上后，公白飞失去与索菲亚的联系已经足足一个礼拜，他心生不安，去了卢森堡公园。

　　天气不像几周前那么冷，几个修剪树枝的工人搬运着剪下来的叶子和枝干，一捆捆地放到一辆手推车上。空气里弥漫着晨雾和植物汁液的香味，他坐在正对着喷水池的木椅上，仔细辨别桑树，栎树，栗树，菩提，鸢尾还有万寿菊的味道，眼睛搜寻着穿白黄条衬衫和浅棕色坎肩的少女，过了一会，他想起也许索菲亚会穿那条偏大的橘黄色裙子。

　　公园中人渐渐多了起来，几个卖报的流浪儿也从通向大门的那条石子路里跌跌撞撞的走进来，满头大汗地拖着厚厚一叠报纸叫卖。他们只卖服从于王室价值观的《白旗报》，或者说只有《白旗报》才给流浪儿一个赚钱的机会，只因为它需要大量的人去售卖和派发。

　　他要了一份，第三页的角落记录了造车工厂门房老头被杀的事件，卢克的名字一闪而过。在报导中，他因个人失误被压死，而他勾结的一小撮氓流将罪责怪到工厂，以惨无人道方式枪杀了恪尽职守的门房老头，而尽职的守卫则火药活活烧伤。记者在末尾提及了这撮危险的氓流，在背后以一种“骇人听闻的愚蠢、残忍和凶恶，给巴黎老实本分的公民安全造成了极大威胁，甚至对优良的社会制度与至高无上的王权进行挑衅。”

　　“应当予以无情地剿灭！”最后一句话仿佛在纸上大喊大叫。

　　公白飞收到了巨大的冲击，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那晚卢克没来而索菲亚满身火药味，会如此失常地一个人躲在他门口的角落，会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知道《白旗报》的政见立场和夸大的成分，却不确信她杀了人或是烧伤别人这件事。

　　而索菲亚的失踪更是不可遏制地被与“剿灭” 二字联系到一起，他越不知道她在哪，就越是想到种种不幸，他觉得的咽喉被一只惶恐和担忧的大手牢牢掐住了。

　　他紧紧捏着报纸，差不多要将它揉碎，而他却浑然不觉。

　　“喂，你不要报纸的话就给我吧。”身前有个喑哑的声音响起。公白飞在看她脸之前，率先注意到了她身上的旧衬衫，衣摆和袖口都发了霉，最末端掉了一颗扣子，这是他曾经放在圣母桥洞下的那一件。

　　衣服的影像搅扰了他的心神，脸上的那种只对熟人显露出的神情却一闪而过，眼前的少女并不是他想找的那个人。

　　“拿去吧，”他有些失神地递给她，一边说：“您的衬衫不错。”

　　公白飞看见了她肩上的一个线头，他曾经每次穿在身上的时候都想用剪刀将它剪了，可每次都耽搁了。

　　“以前我可看不上这样的衬衫，我有软料子带花边的。”少女耸耸瘦骨嶙峋的肩，把报纸理整齐，两颊深陷的小脸看了眼他，笑着用锯木头般的刺耳声音说：“你是个好孩子。”

　　那个黑发的少女飞快的穿着木鞋走了，叫卖着刚刚讨来的报纸。

　　他的目光追随着同索菲亚相同瘦弱的背影，直到消失。

　　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

　　“你是看上那个姑娘了？”公白飞回过头，一张熟悉的脸：“作为医科生，原来你对活骨架有特别的嗜好。”

　　公白飞揉了揉太阳穴，好让神智清醒些。

　　来的人是若李，身边还站了个有黑色眼睛的的姑娘，穿一件廉价但是整洁的红底金边的花缎裙袍，披着毛料的短披肩，露着白净的脖颈。

　　这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过了一会，他将眼前的人与索菲亚的那张画重合了，这便是索菲他说的欠了她一个苏的女工。热安也对索菲亚没有卖出的这张画谱写了无数热情洋溢的赞美诗。

　　“我是米西什塔。”她说自己名字名字的时候，看着公白飞。这双眸子与画中魅惑人心的黑宝石无二，光彩熠熠。

　　热安和若李感叹这双眼睛，而公白飞感叹索菲亚的技艺。

　　“我叫公白飞。”他强打精神。

　　若李对米西什塔和公白飞间的交流有些吃醋，而且现在他们居然互换了姓名！想当初他为了找到米西什塔可花费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把画从热安手里骗过来，又在女工下工的钟点在街头蹲点了几日，才与她搭上讪，自那以后，他又承受了一阵子热安的怒目，而如今，他们两个却轻轻松松地认识了！若李简直想扇自己两耳光。

　　“怎么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若李问。

　　“我在找索菲亚。”

　　“米西什塔，索菲亚就是给你画像的那个人。”若李说。

　　“哦！那天我的钱包丢了。”米西什塔恍然大悟。

　　若李因她把目光重新移向自己，感到分外满足。而索菲亚这个名字，他没有将它和自己认识的索邦联系在一起。

　　几个人沉默了几秒，若李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差点漏过了什么重点：“索菲亚，这是个女人的名字，那个街头画家，我没听错吧！没听错吧！你找她做什么！”

　　米西什塔嘟起她如玫瑰花瓣般的小嘴，用叹气般的声音道：“原来公白飞有心上人啦。”

　　“你大清早的起床来这个浪漫圣地找一个女人！我真的没听错吧！”

　　公白飞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就是索邦。”

　　“什么意思？”

　　“索菲亚就是索邦。”

　　“原来你们早就有不可告人的事情，我就说怎么会有男生长那么矮，而且他们两个都会画画。”若李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会，这才恍然大悟。

　　公白飞恼怒起来：“我们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米西什塔拉了拉她的披肩，脸上露出惊讶和失落交织的表情：“小个子索邦？她是个女的？”

　　“您知道她？”公白飞心中一紧。

　　“我以圣母玛利亚的名义担保。”

　　“她在哪儿？”公白飞用种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问。

　　米西什塔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一些男工知道。”

　　“那么那些男工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他们都罢工了。”

　　“索菲亚和她们在一起？”公白飞紧张地追问。

　　若李在一旁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那只多事的手，埋怨为什么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偏要和公白飞打招呼，后者轮廓分明的五官，挺拔俊朗的身型，与自己这干巴巴的身材和被眼镜挡了半张脸的样子，两人从外貌身材上都完全没有可比性嘛。

　　米西什塔的嘴角扬起了笑容，黑色的眼睛闪着光。

　　“她是他们的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