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桃花依旧笑春风》子扶

5、那年春，我与春风错一门。

　　返程时，蝎行得很慢。街市上灯火辗转，彩光摇曳。置身于拥挤的人流中，他又一次感受到自己太过渺小，于这大千世界中只似沧海一栗。即便拥有令人胆战的忍术又如何？太多事，他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已经阔别太久，上一次，是听闻父母的死讯的时候。
　　十一年前，与千柚的相遇相识，是个太过巧合的必然。
　　他与大蛇丸达成一笔交易，在交易中他要做的，就是为他配置一味禁药。他特地前往土之国采集药材，除了莨菪之外，他此行最大的目标是奇毒苶荼。
　　然后，在山中竟偶遇传闻中拥有苶荼的苏我一族宗家之女，苏我千柚。再然后，一切在他掌控之中进行了，博得她的信任，最终取到苶荼挥袂离开望月。可是……真的，所有的所有都按照他预想的发生了吗？
　　或许并非如此，最终还是出现了一份意外——千柚。
　　向她指明药房之路时，她的唇瓣发白，眸光颤抖，娇小的身躯因这太过突然的打击而频频发颤。他看在眼里，却还是毅然转身了。本意不过是稍作尝试，苶荼这类珍品奇毒，苏我家主又怎会放在普通药房？他以为他们还会相见，寻不到药材，他便又有了返回见她的借口。
　　如此多余可笑的想法，当时的蝎竟未意识到，自己的这一举动的荒唐。明知普通药房不会有苶荼还毅然前行，像是给自己一个理由，继续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荒谬啊，直指十一年后的今天他才意识到，那时的自己已经被那个十岁女孩的笑靥与誓言征服。
　　可她终究还是摧毁了他给自己寻找的理由，后来他伤了佣人闯入她所谓的“药房”，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普通的起居室。素雅的摆设间矗立着一座已经沾满灰尘的梳妆台，他没记错的话，这是苏我梨奈出嫁前的房间。
　　本以为千柚对他撒了谎，他正欲转而回去找他，却突然意识到她的用意。一番仔细的搜寻后，在废弃的梳妆台柜里找到了一株被晾干后存放在木盒中的苶荼。盒未锁，想来也不奇怪。苏我家主很高明，把这类奇毒放到了从来就不受他关怀、不习忍术的长女闺房里，若不是千柚指路，恐怕这儿只会是他找寻苶荼过程中最后的搜寻地，甚至，最终都不会踏入这里。
　　那时他拿起木盒，放入衣袍里，走出房门，心间却没有丁点欣喜。
　　那一刻他有些恨，恨她对他太过诚然，居然就这样指明了苶荼真正的藏储之地。是她亲手击碎了他苦心孤诣给自己制造的，多留在她身边一些时日的理由。
　　那日，苏我梨奈房门前的绛桃花瓣发了疯似的飘零落地，夜空像一张网，月色像一把刀，狼狈为奸地将其推入万丈深渊，摧毁了他的全部念想。
　　他太过骄傲，正是这份骄傲，催促他马上离开了望月，没有回头去看望她一眼。
　　十一年后，得知的却是灭族这等惊人的消息。
　　他问那老妇凶手，她说不知，一直到她的毒针抵上她的心口她还是说不出个缘由来。于是他暂且放弃了追问这件事，转而逼问苏我千柚的去向。老妇却是半句话也不吐露了，直到他将毒针刺入她的胸膛她也依然缄口不言。

　　熙攘的人群中，灯火摇曳间蝎恍然瞥见了那张在记忆力封存太久的容颜。
　　他慌促聚焦，锁定不远处那个纤细婀娜的身影，没有多想，几步便窜到她面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她蓦地一愣，一脸惊异地盯着他打量。他发现了，那抹眸光里，分明是让人心灰意冷的陌生。
　　但下一秒，他心底又燃起了一簇希望——她还没见过他的绯流琥，或许是这个原因才认不出他来。
　　想罢，捉住她手腕的五指陡然收紧，他猛然一个转身，蛮力拽起她在人群中疾奔，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驻足，才发现所处之地是一片诗情画意的烟柳河岸。
　　往河面举目眺望，看到稍远处一个形似渡口的地方人口翕集，湖光闪烁中有点点红色河灯在水面上晃动摇摆。
　　蝎从来不觉这世间有何值得心醉的美景，除了十一年前的绛桃，和此刻的烟柳湖光。景因人而美，如今他才察觉对降桃的迷恋源于身旁的女子。
　　时隔十一年，依然能一眼从人群中认出她，除了那头惹眼的红发，更多的是一股神奇的直觉。他无意问她是不是苏我千柚，只因他有充足的把握，源自一种名为“感觉”的力量。一个十岁的女孩信誓旦旦说出要保护他这种话，实在荒谬滑稽，却又弥足珍贵。

　　出乎他的意料，一路奔来河边，又在岸上相对而立良久，她却只是蹙眉，一言不发。
　　他也不多言，只是悠然褪去了绯流琥，俄尔后，与十一年前毫无变化依旧一副十五岁模样的少年一脸淡然地出现在女子面前。
　　她清亮的眼底闪过一丝花火，他暗喜。然下一秒，那簇火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子嘴角浮起一抹妖媚的笑，眉眼弯起，带有几分调侃：“这么俊俏的少年，怎么把自己藏在这种东西里呀？”指了指他身旁的绯流琥，她行若无事地谈笑风生。
　　全然像在调侃一个年幼的晚辈。
　　胸腔里有什么汹涌的力量骤然咆哮起来，蝎竭力按捺住，不将这份情绪显于面庞，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淡漠平静，“别演戏。”
　　“演戏？”她故意摆出吃惊状，张大眼睛，随即忍俊不禁，“现在的孩子啊，还真爱耍酷——”
　　“苏，我，千，柚。”一字一顿，他狠狠地将每一个字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要是敢说忘了我，别怪我不……”
　　“你……知道我的名字！”
　　脸色陡然大变，方才的调侃之意立即消失。她蓦地往后退了几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满眼芥蒂，“这是……黑底红云袍，你是晓的人？”
　　果然……是她。
　　蝎不知此刻该悲还是该喜。简短的一句话，寥寥一个眼神，她仿佛瞬间化身为了一个影级忍者，活生生将他的心脏粘膜剥去了一层。
　　盯着他从忍具袋里拔出的苦无，他凝视着她，岿然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一抹夕阳般撕裂破碎的笑在他嘴角绽放。森然的杀意蓦然点亮了寂寥的夜。
　　“我最讨厌善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