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龙门》蒙莎

42、【终章】

　　三个月后。

　　东海上，一条巨大的帆船缓缓驶离港口，扬帆向南。顾少棠和常小文懒洋洋地斜倚在船头的躺椅上，哈刚童嘎站在她们身后，看她们的酒杯空了，就再满上。常小文久居大漠，坐不惯船，遇到风浪颠簸便吓得不轻。顾少棠道：“别怕，好歹是朝廷水师造的船，当年郑和出洋的船队里用的运货船便是这样的，结实得很。”

　　哈刚童嘎也是不舒服得很，皱眉问道：“顾堂主，咱们要多久才能到锡兰啊？”

　　顾少棠晃着酒杯摇头：“看天气。不过这一趟走多久都没关系了。我们这一船的货运出去，再运一船的货回来，赚的不会不白上国的皇宫里拿到的那些东西少。”

　　哈刚童嘎挠头笑笑。一个浪头打过来，终于还是没忍住，趴到边上狂吐。

　　龙门关外。

　　凌雁秋提剑上马。唐豪站在关口远远看着，面有不甘。

　　“你不想等了？”

　　凌雁秋道：“他要来就早来了。我已经等过一次，不想再等。多谢照顾，后会有期！”

　　正要打马前行，素慧容骑着一匹马追了上来。

　　“大侠！等我！”

　　凌雁秋冷笑：“你不回京城领赏？”

　　素慧容低头，委屈道：“我不是说过了么，雨化田扣住了我一家老小，说如果不帮他卧底他就要杀我全家……不然我也不会这样任由他摆布……”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孤儿，自幼入宫，没有亲人。”

　　素慧容两眼含泪：“那，那也是雨化田逼我这么说的。”

　　凌雁秋摇摇头，打马便走。素慧容回头朝唐豪一眨眼，狠狠在马臀上踢了一脚。

　　京城，皇宫。

　　雨化田正看着奏章，忽然无端打了个喷嚏。

　　如今他贵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跺跺脚皇宫里也要震三震，喷嚏声一出，立刻有几个小太监围上来，递手帕的递手帕，倒热水的倒热水，拿披风的拿披风。他摆摆手，“无妨。”

　　谁知没一会儿，应门的小太监便大叫：“皇上驾到。”雨化田放下奏章迎出去，只见十七岁的新帝朱佑樘大步进来，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朱佑樘扶住。

　　“你不是着凉了么，怎么还往外跑？”

　　雨化田笑说：“谢皇上。臣只不过是有些呼吸不畅，他们小题大作。”

　　说着目光往朱佑樘身后一扫，仿佛是要把跑去通风报信的人揪出来。周围的太监宫女们刷地齐齐低下了头。

　　朱佑樘道：“呼吸不畅？那还不赶紧叫太医？”

　　雨化田：“……”

　　结果还是折腾到天黑才回到了居所，进门便见到卜仓舟捂着胸口扶着墙在慢慢走。雨化田一个箭步冲上去：“不是叫你躺着别动吗？”

　　卜仓舟斜眼：“再躺着我身上就长蘑菇了！”

　　雨化田眯着眼，“哪里有蘑菇？我拔掉。”说着当真动起手来。卜仓舟伤口正痒着，被雨化田这么一挠，登时整个人缩成了一团。雨化田趁机把他打横抱起，冷冷说：“站都站不稳，还乱跑。”

　　卜仓舟委屈得不行：“你欺负我。”

　　雨化田撇嘴：“是又怎样？你要去告御状？”

　　“小皇帝什么都听你的，你当我是傻子呢。”

　　卜仓舟一声叹息，又被丢回软软的大床上。

　　“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逛逛街呢？”

　　“不行。万贵妃的余党还没有除尽，不许乱走。”

　　“那说点啥给我解闷吧。比如……后来你是怎么打赢赵怀安的？”

　　“以后再说吧。”

　　雨化田不说，其实是因为无话可说。

　　因为他和赵怀安没有再打。

　　风暴来袭之际，赵怀安抱起了邱莫言，道：“先救你哥哥吧。”说罢转身出去，背对着雨化田顿住脚步，“我暂且你在地道外说的话。如果你真的能匡扶新帝，世上从此再无赵怀安这个人。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也像曹少钦那样作恶……”

　　他没有说下去。

　　雨化田也没有再追，因为卜仓舟已经奄奄一息。

　　能抢回一条性命已经是奇迹。

　　卜仓舟却不放过雨化田，摇着他的衣袖道：“现在就说！我要编个故事，等伤好了就出去说书，肯定场场爆满，哈哈哈！”

　　雨化田皱眉：“不准去。”

　　“你想闷死我？”

　　“你有那么容易死么？”

　　“……”

　　卜仓舟斗不过雨化田，又闷得不行。有天随意翻着书，忽然想到：不能出去说书，那何不写个话本叫别人说去？

　　念头一起，说干就干。叫来书童备好看文房四宝，卜仓舟提起笔，吸气，运力，在第一张纸上写了四个大字：

　　风雨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