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灯下》[老版西游记电视剧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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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
天生天养——这四个字对他最适合不过，本是东海之滨的一块石头，受天地灵气育化而成猴形，因花果山物产丰饶之福而得长成。
他本为顽石，所以没有七情六欲，就算有，也只有天地间的一股不平之气，督促着他上蹿下跳，不得安生。
还记得拜别菩提祖师时得的训话：
说什么报答，日后你惹出祸来，别说你是我的徒弟就算对得起我了。
从此，断绝师徒情谊。
祖师能掐会算，或许在收他为徒之时便已预见日后的一切，却还是收他为徒，七十二般变化与筋斗云倾囊相授，教出个翻天覆地的祸胎。
他牢记当日之训，无论灵霄殿上，如来掌中，再未提师门一字。
最后祸闯得太多太大，天地苍生不得安宁，便有一物降一物——他被压五行山下。
万斤之重加身，风霜雨雪冲刷，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除了没有自由。
如是五百载——
观世音化为女身，救世间一切苦难灾厄。
她说，有人救你，却非是我。
救他的人身骑白马，自东而来。
一个凡僧。
是的，即便那人只用一拜，佛偈便不揭自去。即便他掀山而出，站在恩人面前开金睛火眼，看到对方的十世修行，为如来首徒身光万丈。
但这一世，红尘之中唐三藏依然只是一个凡僧，□□俗胎，连一座颤巍巍的木桥都能阻挡他的脚步。
师父——得还了自由，他感念唐三藏，拜之为师，道是愿保他西去取经。却心知这一切不过是西天诸佛的伎俩——欲求佛法东渐，又不肯轻相与之。
总要有人来求来拜，方显我佛之尊贵。
罢了罢了，辛苦一遭，只当还个恩情。
那心头不平之气却难化消，路遇猛虎，他一棒打杀，温热的虎血四溅，嗅见血腥味，他仿佛嗅见暌违了五百年的那种狂热。
孙悟空，修道，做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却终究是妖的心性，不服，不愿，不高兴。
山间化斋，夜宿在一对祖孙家中。
曾经见过的总角小儿如今已成耄耋老者，他不由得想凡人之短寿，连一次沧海桑田也无缘得见。
一旁，一灯如豆，凡僧就着灯火正缝制他剥下的虎皮，细心抹去皮上血污，缝作半爿衣的模样。
和尚就是和尚，做个衣裳也如袈裟精简，他笑着上前恭维：“原来师父还有这手艺。”
“这是做给你的。”
“给我的？”他愣一下。
“我看你衣衫单薄，所以做这条虎皮裙给你，挡挡风寒。”凡僧好认真，不是说笑。
“嘶！”忙着说话，针扎了手方才知痛，凡僧皱了皱眉。
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已抓着凡僧的手，小心吹着伤处。
这是多久前，他在人世所见的情景？伤了手的人，有人替其吹着伤处，伤就不再成伤，不痛，不流血。
他以为那是法术。
那时他还未学得七十二般变化，还未神通广大，不过是一只误入人间的野猴子，灵窍未开，却还能感受到这个奇怪的举动里，那种小心翼翼的温存。
咳咳，干咳两声，他缩到一边去。直到虎皮裙完成，上身，他在原地兜着圈子大乐。
真好看，真好看。
其实想想这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条虎皮裙而已，菩提祖师授他神通，东海龙王赠他兵器，玉帝再烂人也封他个仙官。
相比之下，这凡僧给的又算得了什么？
可还是夜半难眠，总想到凡僧认真的模样。那铜筋铁骨的身躯，似乎也觉得有些暖意。
可惜好景难长——
失了白马，凡僧好苦恼：“你道你有降龙伏虎的本事，如何连匹马也寻不回来？”
打杀几个强盗，凡僧又恼怒：“你全无慈悲之心，如何做得佛门弟子？”
好恨！他何时受过这般教训？
就此告辞，谁还管他在下方呼喊。
花果山是近的，却先去了龙王那里饮酒。
什么张良黄石公，什么既遇名师不可错过，老龙王絮絮叨叨无非想劝他回那凡僧身边，也不知哪个如此多嘴多舌，他方才上路，三界就传遍他保唐三藏西天取经。
他们都不想他回来，他回来了，又是惹是生非的泼猴，打劫勒索的坏邻居。
几多年岁，也只得一个人叫他别走。
出了东海，原路折回，按落云头看凡僧在山中行路，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要是没有他，这样一个没用的凡人如何到得了西天？
他还是有慈悲心。
“师父、师父！”去到身边，几声叫得亲热，想这没脾气的凡人，说几句好话，嬉皮笑脸便好蒙混过关。
谁知跟着就是中计！
三归五戒言不可妄语，唐三藏好守戒，不骗他，只是不说，不说不说，看他戴了花帽，套上金箍。
一念咒，痛如钻心。
看凡僧念念有词，他才知原来竟是这人弄鬼，“师父！原来是你害我？！”
好不惊讶。
金箍收紧，竟似也没这一刻痛。
他何尝没被骗过，天庭欺他，封个弼马温的官职羞辱；众妖欺他，天兵天将到时无人襄助。
数也数不清，活得越久，被负得越多。
只是都不及这一刻！
退过三步，如意棒在手，他不由得想打杀了吧！
打杀这凡僧，一了百了！
奈何金箍在头，动也难动。
“你怎敢欺心，要打师父！”凡僧又急又怒，却又不忍他头痛，停了咒诀，只管教训。
他哭笑不得。
若换了他，早念过千百遍，让对方活活痛死，再痛活回来。
这凡僧……哎……
教训未完，只见观世音牵来白龙马，又说金身正果，又说危难必救，来来去去，哄他上路。
他回头看，地上凡僧局促不安。
其实不去又如何？还了毫毛，退了金箍。
甚至他再回五行山下又如何？
他若不愿，谁又能强得了他？
却还是拜别观音，回了那人身侧。
“好一匹白马。”看凡僧上了龙马，他夸赞一声，执了棒随在左右。
凡僧欲言又止。
“师父，上路吧。老孙保你西去取经。”
“你还敢不敢不听为师的话？”凡僧问，看着他头上金箍，似乎有歉意，却还要拿出师父的威严来。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哂笑，腾云在前，逢山开路，遇水寻桥。
偶尔回头看一眼。
却不想就这般过了崇山峻岭，戈壁沙漠，直至灵山胜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灯下》[老版西游记电视剧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