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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国/丕植】《冀州月》 ...

  •   冀州,袁绍府邸。
      夜间宵禁,是以静得有些异样,曹丕缓步行回厢房,看似步履平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醉了。
      日间父亲做主纳了甄氏,又有城中富户求庇,献上徐氏剑一口,道是战国时徐夫人所造利器,飒飒青锋,切金断玉。这一日之间宝剑美人尽得于手,真正是年少得意,饶是父亲军令森严,夜间他也还是被好事的亲信敬了好几杯酒助兴。
      若是平日这点量倒不放在眼里,不想冀州酒烈,初时入口便觉厚重,这一路行来,酒意越发的涌上来。
      幸喜四下无人。
      再转过一隅,眼前便是他暂居的院落,父亲虽然同意他纳娶甄氏,却说要循礼而行,而如今冀州初降诸事繁杂,这婚事什么的自然就要再等一等了。
      故此这院落便是他独居。
      却不想转过墙角,竟闻金刃破风之声!
      他猛地惊出一身冷汗,酒醒了几分,手也已按上佩剑。
      随即发现不过是有人在院中舞剑。
      素衣青带,是弟弟曹植。
      才十三岁的少年,身量却是颇高,只是筋骨未壮,他平日总喜欢嘲笑弟弟瘦得像根竹竿。只是此刻看来,那纤瘦的手臂倒也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力。
      至少曹植将剑握得很稳。
      轻时蛱蝶穿花,沉时力劈重山,三尺青锋随着少年的身形游走,映着月光反射出道道银辉。
      而少年轻健捷疾的身子,在月色下看来竟似毫无重量,腾挪间他能偶尔瞥见弟弟的样貌,那兄弟中最为肖似母亲卞氏的柔和眉目,许是被青锋杀气浸染,竟也带上了几分凌厉。
      英姿初发,年少焕然。
      他忽然想起曹植曾对他说自己梦见过洛水的神明,那时他当是小孩子的废话没留意,此刻忆起了不禁想那神明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男的……
      大抵也就是这般了。
      他轻轻咳嗽一声,少年正好一剑递出,猛地收势不急,踉跄了一下。
      有些狼狈地站稳身形,曹植惊疑地向这边看过来,待看见是他了方才有了笑容,“兄长。”
      还有些气喘。
      他哼笑,“若是有人来行刺,你此刻已然死了。”
      “兄长不要这样小气,不过借你的剑使使便要咒我死,竟舍得的么?”俊俏的少年没心没肺地笑着,他听了这话才发现曹植手中执的竟是那徐氏剑,怪道剑气如此森寒。
      “胡闹……”他喃喃着要上前取剑,却不想曹植皱了皱眉鼻子立时后退一步,“兄长饮酒了?”
      他嘿然无声。
      曹植咧嘴一笑,“这可违反了父亲的军令,不如兄长将此剑赠我,我便不告诉父亲。”
      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威胁起长兄来!
      “你说什么?!”
      他沉声一喝,曹植变了变脸色,又退了一步——
      竟现出些惧意来。
      然就在此时——
      “咣当!”一声大响,却是那徐氏剑落地,撞在青石上。
      他见状不禁笑出声来,俯身将剑拾起还鞘,低声笑道:“抓都抓不住,送你何用?”
      曹植不服地撇了撇嘴,却被他眼尖瞥见弟弟双手背在身后互相揉搓,“手麻了?”
      少年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进屋去,兄长替你瞧瞧。”他说着向厢房走去,然后满意地听见身后脚步声跟了上来。

      “你到底年少力弱,方才勉强得过了,所以双手脱力。以后不可再如此,若是积劳是要伤到筋骨的。”
      灯下,他替幼弟捏着胳膊肩膀疏通经脉,口头也不忘教训。许是从武将那里学来的手法确实有效,方才曹植还龇牙咧嘴的喊痛,这会儿已经眉目舒展,身子都软了靠在他怀里。
      “你若想要好剑,改日我再寻一把轻些的给你就是。”捏着捏着,他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随口说道。
      说起来曹植很少向他讨要什么东西,一把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要。”却不想少年闷闷地说:“只要这把徐氏剑,其他的都不要。”
      这下他倒觉得奇了,“怎么?你今日还非赖上我了不成?”
      “就是赖上兄长了。”少年侧过脸来,似笑非笑的,“美人也是兄长得了,宝剑也是兄长得了,什么都是兄长的,岂非不公?不公却是要遭天妒的。”
      天妒个屁!
      他一个爆栗打过去,笑骂的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么多废话,还美人,什么美人?就你这丁点大小知道什么叫美人?”
      怀里少年低低地咦了一声,“怎么?听兄长的意思,难道那甄氏还算不得美人?我先前进来时看了一眼,说绝代之姿也不为过。”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想,“就你知道得多,还绝代之姿。”
      手下加了力道,曹植嘶了一声,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像只猫似的找了舒适的位置,靠着就眯上眼装睡去了。
      然而装着装着就装成了真睡。
      也是后半夜了。

      榻上,曹丕睡不着。
      并不是因为边上多了曹植的缘故——父亲东征西战,他们兄弟俩都是自幼随军,抵足而眠是常有的事,有个卧榻已然是舒适到了十分的好去处。
      他觉得是因为心里有火。
      而火起,则是因为曹植的那句话——
      什么都是兄长,岂非不公?
      怎么就不公了?!
      他猛地翻身,支起身瞪着一旁的曹植。
      年少贪睡,弟弟仍在梦中。
      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如今我是父亲的嫡长子……”他低声道,不知是说与幼弟,自己,抑或过路的鬼神。
      是以父亲今日所有,来日都该是我的,名剑、美人、千军万马,社稷天下。
      都是我的。
      就连你——
      他伸手轻轻描摹过那眉目。
      也是我的。
      他无声地这么说。
      那邪火,就忽然的灭了。
      于是他再翻身躺回去,很快便安然睡去。
      一切终归寂静。
      只余案上半入鞘中的徐氏剑,还与透入的银辉相映,泛出一片森然寒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三国/丕植】《冀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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