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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二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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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局势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酒家商铺大多直接关了门。
若非戍城城门已闭,怕是不少人会举家迁徙。戍城之外只剩一座孤城,名为道州。道州与戍城之间,一片山林荆棘之地,难做行军。实为易守难攻之地,而戍城之后便是广漠河山,再无一点阻碍的平川之地。
因此,无论如何戍城不可丢,否则便是国破。
夜色沉沉,戍城将军府中依旧灯火通明,堂中悬挂戍城周边地图一副,山林沼泽标注清晰,深浅曲直一目了然。
皇帝负手立在地图前,静静看着,时不时以朱笔在其上圈点一二,紧蹙的眉间无一刻松懈。堂下站着数位戎装军士,皆静候着。烛火在纸笼中燃烧,透出暖暖的亮光。
“若要穿过这片荆棘之地,需多少时日?”夏侯拓声音冷冷地说到。
“回皇上,至少十日。”东军主将林弈抱拳道。
“这条山路呢?”夏侯拓指向地图上右上角的一条细长绕山之路。
“回皇上,此路不通。”南军主将宏云飞立即说到,“那条路盘山而上,中途有断层,其下是万丈深渊。”
“断层有多宽?”
“这……回皇上,末将不知。”宏云飞抱拳垂首,有些忐忑地道。
夏侯拓缓缓侧过头,目光看向宏云飞。
那眼中的凌厉与冷酷,令宏云飞不禁一颤,立即跪了下去。见状,林弈与其余将士皆屈膝跪了,急忙道:“皇上息怒。”
夏侯拓冷笑片刻,道:“冷军师,若是因地形探查不足导致兵败,该当何罪?”
被点名的军师立即跪了下去,犹豫半晌道:“回皇上,按律……当斩。”
“皇上!”林弈立即伏地叩首道:“万万不可啊……阵前斩帅乃兵家大忌,会涣散军心。皇上请三思!”
夏侯拓的唇边依旧挂着冷酷的笑,半晌后才语气轻柔地道:“有理。既如此,宏云飞你的军师,当该换换了。连这点事都提点不了你,要来何用?”
宏云飞当即白了脸,冷汗顺着额角落下,却不敢求情。
“来人,将南军军师斩首示众。”
清清冷冷的一语,让当场众人皆心中一颤,伏地的手紧握成拳。
“是!”门边侍卫立即领命而去,不消片刻便听得堂外传来惨叫之声,凄厉而冷酷,带着不容众人躲避的刺耳尖刻。
“宏云飞,朕暂且给你记下。看你如何将功赎罪。”夏侯拓似乎还带了笑容,轻声说道。
“谢皇上圣恩。”宏云飞立即叩首谢恩,脸色煞白,背脊已是汗如雨下。
“西军主将何在?”夏侯拓冷冷瞥他一眼,转头继续看向地图。
“回皇上,”军师冷翟墨急忙道:“张将军在处理一件紧急军务,尚未回来。”
“紧急军务?”夏侯拓皱眉,转身过来问道:“是何事?”
“张将军麾下的几名步兵在城中与人起争执……被击毙了。”军师叹气道,“张将军以御下不严之罪,正在处置那几名步兵的直属军官。”
“哼……”夏侯拓冷声道:“御下不严么……罢了,叫他处置完过来见朕。”
“是。”众人领命退下。
皇上一来便砍了一名军师,虽众人皆知是在立威,却终究觉得心中寒凉。传言中,皇帝的冷酷与日俱增,如今才算真正看见了。若是几年前,皇上绝不会有因这一点小事便取一人性命。
甚至,还含着冷笑,与残酷。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张涧申才过来见了皇帝,二话不说便先行请罪,只道自己律下不严有负皇上重托有负百姓厚望云云,听得夏侯拓不耐烦抬手制止了他。
“四方军士只你西军穿越过这片山林荆棘之地,”夏侯拓指向那片地图,道:“损伤可达多少?”
“回皇上,当日穿越这片山林只为去支援酮关,且那时酮关才破,道州之后的几座城池尚无恙。因此并未遭伏击,倒不曾有什么损伤。”张涧申收起那副谢罪的脸,正色道:“只眼下,若要走这条最近的路,怕是会困难得多。”
“依你所言,道州便弃了算了。是吗?”夏侯拓冷冷说道,勾起一边嘴角笑着。
张涧申低下头,小声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啪——地一声响,夏侯拓将御笔掷在了他身前,吓得张涧申一个激灵跪了下去。
“带着你的五万大军,明日开拔,去守道州。朕不管你走哪条路,十日内若是到不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臣遵旨!”张涧申立即叩首道。
心下却是一片寒凉,他明白,皇帝这是要他去做探路石……
就在张涧申转身走出几步后,夏侯拓淡淡道:“朕不指望你胜,留条命回来报军情就是。”
闻言,张涧申脚步一停,胸中顿时涌上一股热气,渐渐涌至眼眶。
“臣,必胜!”
张涧申大声道,然后出了正堂。
夏侯拓静静坐在几案前,左手支着脸侧,翻阅着这几月的战报,越翻心中越烦闷。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初酮关设置重兵便觉得可高枕无忧,却不想酮关之外的敕勒族集结了数十万兵力迎面自攻了过来。
几年前欲求亲于明月公主的敕勒族部已被现在的耳杏王剿灭,他一举统一了整个敕勒草原。当日木易自关外回来时便带来了敕勒族有异动的消息,只他那时一味沉溺于苏静萱死去的悲痛中无暇细想,导致了今日的措手不及。
但是几十万的兵力……敕勒族统共才多少人,哪来的这么多人马。这点是夏侯拓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即便他们有能力攻破酮关,余下的几座城池又怎会这般轻易就丢了去。战报中所言,那守城将领大多不战而降,直接开了城门迎进敕勒大军,幸而并未发生屠城之事,但强取豪夺却是免不了的。
夏侯拓坐在几案前想着,眉间紧蹙。
“叩见皇上!皇上……你一夜未休息?”军师进了大堂,行礼之际惊讶地看向他。
夏侯拓抬眼,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答。
军师顿觉自己失言,立即道:“启禀皇上,西军已开拔向道州行去。”
“嗯。”夏侯拓应了一声,眼帘半阖。片刻后,见军师依旧未退下,便道:“还有事?”
“启奏皇上,张将军麾下那几名死了的步兵,死状有些可疑。现下张将军不在,此事该如何处置?”
“可疑在何处?”夏侯拓冷冷问道,并不抬头。
“坊间所言,那几名步兵因调戏唱曲的女子而被一家书斋老板打伤,却并未伤及性命。多名百姓看着那几名步兵相互搀扶着出了酒家,但在回营的路上却被杀了,且是被长鞭勒毙。”
闻言,夏侯拓凝眉想了片刻,道:“中原,少有人使鞭。你想说这个?”
军师抱拳,道:“微臣不敢妄断,若是真有敕勒族人混进了戍城……怕是大大的不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戍城不大,若真有异族当醒目得很。去探。”
“是。”军师领命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