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上部）》阿修罗飞天舞

63、结尽同心缔尽缘， 此生虽短意缠绵

　　胤禛倒也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楚笑寒。
　　那仓央嘉措依然柔和万分地微笑着，楚笑寒心道，生得这般好看又如此温和，一点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肯定会有许多女孩子为了他的出世（出离人世）而十分哀怨吧？就好像当年《青蛇》一放，一堆的女同学在那里哀嚎，法海太俊了。为什么？为什么法海是法海呢？他要不是法海就好啦……囧。
　　全宿舍楼的女生貌似都被赵文卓迷得七荤八素。
　　那法海的角色冷漠无比，不易近人，尚有如此力道，更何况眼前这位温柔可亲的佛王呢。
　　“这位姑娘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心里怨念横生，直令诸法界业力陡升。但这原是我的错。”
　　仓央嘉措这话一出口，只把眼前两人震得呆住了。
　　楚笑寒急切地冲了上去，抓住仓央嘉措的法袍，惊喜万分地叫：“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所有原委，并且你还能送我回去？”
　　仓央嘉措的笑容微微黯淡，摇了摇头说道：“我做不到。倘使我不是轮王，而是梵王、或修成佛道，或可立刻送你返乡。”
　　楚笑寒觉得希望刚刚升起立刻破灭，不由得略生恼意：“那你却说是来帮我的？你明明没能力送我回去，这样还叫做来帮我吗？而且你刚说这是你的错，是你把我弄来这里的吗？你为什么要把我弄来这个世界？”
　　仓央嘉措摇摇头道：“并非我令你来到这个世界，只是我为众生所痛而痛，为众生所乐而乐。你既有怨怼，自是我的错。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一不是业，亦无一不是我的错。你来此间，虽不知佛祖本意，但若不是你在佛前求得千年果，则必是你本人万年业所致。”
　　楚笑寒听得似懂非懂，懵懵懂懂，脸上不由自主地现出一副茫然的神色。
　　“你本是仁增旺母的转世，我与你有缘，自然要应劫助你。”仓央嘉措耐心地说着。
　　“仁增旺母是谁啊？”楚笑寒低头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
　　仓央嘉措的神色抹过一阵黯然，终是温婉和蔼地回答：“她是我的初恋女子，当时我醍醐未开，贪恋温情。故而行为放肆，违反了戒律私自与她相会，结果害得她被布拉宫的铁棒喇嘛处以极刑，强行装入布袋中，让大汉轮流踩踏，直至踩死为止。”
　　楚笑寒听了不寒而栗，连连往后退了数步，跌入身后胤禛的怀里，赶紧用力握住胤禛右手食指，这才稍稍定下心来。再又发问道：“那，那……你……要怎么助我？”
　　仓央嘉措微微一笑，合十问道：“姑娘希望依然夺他人之舍，行私自之事吗？”
　　楚笑寒心中猜到他意有所指，但是生怕自己猜错，闭口不语。
　　仓央嘉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仁增旺母的身体，我偷偷地藏匿了起来，这些年保存得很好，姑娘可以看看。”他说完指了指榻几里面，只见隐隐一个穿着白袍的女子躺在内里，一动不动。
　　楚笑寒浑身颤抖起来，那个身形……好生眼熟。
　　仓央嘉措见她半天没有开口，便举目望向胤禛，示意他前来。
　　胤禛长身踏上几步，面有诧色地抱出那个白衣女子，低头端详片刻后轻声噫道：“这女子明明气绝，却是周身温软，不似尸体。”
　　楚笑寒强自按捺心头不安，抬眼看去，浑身立刻颤抖如筛糠：这面目、这身形、这手脚可不就是自己！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楚笑寒本尊的皮囊！
　　“这……这……是我。”
　　仓央嘉措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是你，但又不是你。”
　　胤禛在旁听这对话，亦是万分惊讶。他仔细再次放低了眼目看自己怀中所抱女子，但见容颜与眼前的钮钴禄•阿昭完全不同，心下不知是何滋味，难以名状。
　　楚笑寒感觉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还有一个我？这是仁增旺母？还是玛吉阿米？还是达娃卓玛？还是楚笑寒？还是钮钴禄•苏昭？
　　佛说，不可说不可说。
　　我只能说，如之何如之何？
　　仓央嘉措等待片刻，见她始终不语，便柔声说道：“这都是业。业力之大，佛祖尽全部不可思议之神通依然力不能阻……这位姑娘，我已经将我最后的法力注入仁增旺母的体内，你何时想要使用这个本属于你的自由躯体，均可。待此间事了，也该是我一别尘世的时候了。我当返我无边净如来欢喜诸世界，此后再见俱看各人缘分。也许不久后当在佛国无忧世界再会。”
　　言毕，他闭上了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只是没多久，他又张开了眼睛说道：“有些事情，我想，终究是要叮嘱你一番较妥。”
　　仓央嘉措依然慢慢地悠然说着，语气温和无比。
　　“什么？”楚笑寒脑中思绪万千，神情呆滞地问。
　　“你与钮钴禄•苏昭有万千纠葛的缘分，故而占据她现世身躯。而今你可以选择强行脱离她的躯体。但有两个你须得知道，第一，你若离开她的身子，她却未必能顺利回魂；二则，若钮钴禄•阿昭能顺利回魂，然则你这边又有麻烦，那仁增旺母的身体毕竟因踩踏受损，可以让你使用多久我并不知晓，若他日你无法再使用此皮囊，却是再难回到这已然回魂的阿昭躯体……最后你会否神魂俱灭，我亦无法算出。所以这身躯是否要用，你可自行选择。”
　　楚笑寒心中大震，这么说，自己若是脱离阿昭的身体，阿昭她……阿昭她，可能会死？而如果自己脱了了阿昭的身体，阿昭又没死的话，以后万一这仁增旺母的身体不能用了，自己竟然要神魂俱灭？
　　“我离开此世，残余法力神通可护她身躯三年，因此，你有三年的时间慢慢考虑。”仓央嘉措说完，只是用力看住楚笑寒，低头言偈：“佛说：留人间多少爱，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听着若有若无的梵唱偈语，看着眼前渐渐显出金光轮王身的仓央嘉措逐渐在慢慢消失影子，楚笑寒有些彷徨起来，似乎不知道下面该做什么。
　　直到身边那月白色的人影伸过来一个手，紧紧握住了自己那冰冷颤抖的手，这才稍稍定下心来。
　　等到一切影像如幻影般消失，屋中重又失去光亮。
　　只是此刻天已经大亮，那白白的日光带着明亮的味道透过窗子投入房间内。但总是觉得不如刚才那样，强烈而圆满的光亮照遍整个屋子，乃至每个角落。
　　倏忽之间，景象全变，仿佛一切都是梦幻，只有胤禛怀中依然抱着的白衣女子，似乎在提醒着两人刚才的事情绝非幻觉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