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女儿》墨书子

12、第十二章

　　塞拉闻言，抬头向艾米尔王子看去，只见他眼睛弯成一条弧线，然后开口说道，“我承诺你的事情，办到了，那么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该有所行动吧？”

　　塞拉一听，心下泛起了嘀咕，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她起初想要报仇的迫切的情绪已经变成了鞭策自己不断苦练的一个动力，而当时答应下来的要告诉艾米尔王子铸铁的技术这件事，她始终心里有一个疙瘩。塞拉清楚地明白，若是铁器被利用在战场上，就会变成压倒性的屠杀。

　　赫特村自古以来都是个自恃中立的村落，虽然在塔希的境内，却几乎不受塔希统治。铁矿虽然四处都能开采，可是唯一掌握了将铁矿加工成铁器的技术的就只有赫特村的人而已。祖先为了保护这个珍贵的技艺不外传，造成战争上更多的伤亡，便将铁器不用于制造武器，不能提供任何一个国家这个传统给流传了下来，一代一代，一直到塞拉这里。

　　她抬头看向艾米尔，心中那片村子被毁灭的残酷景象又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和平政策，村子里的人才会死的如此惨烈。塞拉握紧了拳头，她，无论如何也要为自己的亲人们报仇，即使违背了祖先的遗训。

　　“我知道了。”塞拉开口说道，“铁矿是原料，我想殿下您应该知道。”

　　“这我已经准备好了。”

　　“还有，我能做的，只有铁器工艺品。而殿下您找我来，应该不是为了这些无聊的工艺品吧？”塞拉神色一凛，眼神散发出坚毅的光芒，定定地看向艾米尔王子，“锻造武器的方法，我只在村里的禁书里面读到过，到底能不能行得通，我也只能试试。”

　　艾米尔见塞拉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收起了自己的笑容，“我明白了，侍卫队的工作你先不用做了。”然后抬头看向菲拉斯，“带她去那个地方吧。曼苏尔，你回去，做好完全的掩护工作，听着，我不希望还有第五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曼苏尔点点头，然后转身出了宫殿。

　　“跟我走。”菲拉斯没好气地说道，带着她走向艾米尔王子座位的后方。此刻艾米尔也已经从座位上下来，站在了塞拉的旁边。菲拉斯的手在座位两旁的幕帘后摸索了一会儿，似乎按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一阵“轰隆”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一座石门打开的声音。塞拉还没看清状况，便被菲拉斯一把拉进了在艾米尔王座后的密道。

　　密道两旁的火炬似乎一直在燃烧，不时地有烧灭的小火星跳出来。密道里是一道通向地下的阶梯，没走多久便出现了一个不算太大的房间。房间的一角被挖空了，架上了木栅栏，可以让阳光照射进来。而房间里面的陈设非常豪华，精致的桌椅，还有可能用到的淬炼铁器的火炉和水桶，甚至连木槌都准备好了。

　　塞拉惊讶地回头看了看艾米尔，只见艾米尔脸上带着隐约的得意的笑容，然后说道，“我的情报，应该还算齐备。”

　　她对于艾米尔知道那么多炼铁需要的材料感到十分惊讶。忽然塞拉听到了水的声音，仔细看去，竟然还有活水从这个房间经过，水渠的一旁也摆好了精致的床。

　　“那么，就请你在这里研究吧。”艾米尔笑眯眯地对塞拉说道，看的塞拉后背一凉。她知道，艾米尔的言下之意就是，若是她一直没有成功地淬炼出铁器，恐怕就会被一辈子关在这里了。

　　塞拉忽然有了一种掉入魔窟的感觉，却又没办法挣脱，只能缺陷越深。若是不能挣脱的话，那么就试着与它合二为一吧。她这样想到，然后走进屏风的后面，换上了早已准备好了的棕色的麻布衣服，用粗布头巾将自己的头发全部给圈起来，扎好腰带，想了想，取下了原来的衣服上的匕首，插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穿上羊皮做成的皮靴。这件做铁器时专用的罩衫长度只到了她的膝盖之上，露出了她形状优美的腿。这样的塞拉看起来英气十足。

　　她走出屏风，没有搭理还站在一旁的艾米尔和菲拉斯，径自去查看放在一旁的铁矿石原料。

　　她轻轻地敲下了一块，熟练地将那块原料放在锅炉中加热，这个加温的时间很长，长到菲拉斯已经不耐烦地拖着艾米尔王子离开了这里。待到它已经可以被铸型的时候，塞拉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塞拉丝毫没有困意，一点一点地回想着她偷偷翻进村长家的书房所看到的禁书上关于锻造武器的内容。然后用那把坚硬的木槌一点一点地将那块原料打造成了弯的形状，这个形状和那本资料的描述非常近似。而塞拉因为常常打造各种精致的铁器，对于形状的把握上自然是驾轻就熟。

　　她的脸上由于长时间站在锅炉旁边已经全是细密的汗珠，脚也由于站立时间过长，而开始有了一点轻轻的抖动。偶尔有汗珠滴在那块原帖上，立马发出了“呲”的一声。手的敲打动作已经让手上的肌肉十分酸痛，只有有人送食物进来的时候她才会休息一下，可是这样的手已经不能抓起任何东西，只能将脸埋进碗里，胡乱咬一些东西，然后继续投入工作中。

　　塞拉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紧紧绷起来的，她不断地重复着将原铁烧红然后浸到水里的过程，栅栏外投进来的光线黑了又亮，她却始终在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不知疲倦，也许连她也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而是用身体完成了这个动作。待到这把刀的硬度和形状都已经达到了塞拉心目中的理想的时候，第七日清晨的光线已经从角落里面照射进来很久了。她熄灭了炉火，连刀都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就在地上沉沉地睡着了。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铸铁这件事，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亲人们的联系了。

　　艾米尔轻轻地走下台阶，见脸上脏脏的塞拉躺在地上睡得很熟，示意身后的菲拉斯不要出声。他的眼睛移到塞拉手上那把还未开锋却已经成型的刀的时候，眼睛里面出现的是惊异的神色。他看向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女，忽然上前将她手上的刀取下，交给菲拉斯。菲拉斯一脸嫌恶地用指尖拎起来，然后用布包好。抬眼却看见艾米尔抱起了塞拉，径直走了出去。

　　菲拉斯将刀收好，然后快步跟了上去，只听一声巨响，密室的门又紧紧地合了起来。

　　当塞拉迷迷糊糊地睁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耳畔传来的是女子娇俏的笑声和糯糯的嗔怪声，她顿时脑袋无比清醒，向一旁看去，只见艾米尔身边围着一群美艳丰满的女人，正在嬉笑打闹。

　　塞拉眉头一皱，正在回想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的时候，便听见那边的艾米尔已经遣散了那群女人，偌大的房间顿时只剩他们两人，诡异的气氛正在静悄悄地蔓延。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塞拉开口问道，一想，然后又急匆匆地加了一句，“王……王子殿下。”

　　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的艾米尔不禁失笑，“你可真是好玩，你睡死在了密室的地板上，作为一个体恤下属的王子殿下，我当然只能将你放在这里，等你醒来咯。你可是睡了一天一夜了”他取下了自己那顶华丽的帽子，顿时漆黑的头发犹如瀑布一样倾泻下来，这时塞拉才看清楚，他额前还带着一条镶满了宝石的头带。只见艾米尔眉毛一挑，继续开口道，“怎么样，我看那个武器，似乎还没有完工的样子。”

　　塞拉一听他问起了自己的工作，连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的确没有完工，根据我看到的记载，这把叫做‘刀’的武器，还需要用河床上的岩石来开锋才行，不然它就只是一片废铁而已。”

　　艾米尔眉头一皱，“河中的岩石？”

　　塞拉点点头，回答道，“是的，用那个石头来磨砺刀刃的话，就会越来越锋利，书上说，最后，这把武器会很轻易地削断木头，”她眼神中闪烁出了异样的光芒“当然，人也不在话下。”

　　艾米尔听着塞拉的描述，心中自是一阵欣喜，他所要做的事情，若是有了这件武器的帮助，那就是如虎添翼。他回过头看向塞拉，“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找的，你先回去吧。”

　　她自然不想在这里自讨没趣，虽然看着王子俊俏的脸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可是当她一站在他的旁边，那一股气氛便能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于是她向王子行了一个礼，便随着近来带路的侍女出了王子的宫殿。

　　站在已经空旷的，只有偶尔有人经过的巴哈城的大街上，塞拉才惊觉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忙碌了很久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脚踩在地上，大步疾风的感受了，她快步走回侍卫队的哨所。只听见里面传来了曼苏尔的声音。

　　塞拉推开门，看见十一个人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似乎正在听曼苏尔讲着什么。

　　见塞拉回来了，曼苏尔连忙说道，“塞拉，站过来吧，我正在分配守卫工作。”

　　塞拉一路小跑，站在了队伍的末端，只听曼苏尔温润的声音说道，“关于四天后，娜比莱公主的来访，我希望你们加强戒备。”

　　娜比莱公主，来访？塞拉心中想道，她不是那个……下令杀了陶菲格父亲的那个公主吗？

　　“查拉里，穆尔塔第，斯拉吉，你们从下面的军营里面抽调一批人加强城的戒备。麦蒙和沙迪你们去负责排查欢迎宴会上面所有要出面的人，包括舞娘和艺人。里达，马希尔，孟迪尔你们带人加强宫殿周边的巡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曼苏尔顿了顿，然后再度开口说道，“塞拉，卡马里，瓦吉哈，陶菲格，你们负责公主的贴身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