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杀死的魔头重生了》吴钩雪

5、凶兽

　　他忍了忍，想着待会儿还要吃东西，才忍住没再一次将她下颌捏脱臼。
　　她从前不会如此牙尖嘴利。
　　辛夷的性子从来都算不上温顺乖巧，否则也活不过那道浮池渊。
　　他当初会将她救下，对她另眼相看，一直留在身边，也正是因为她撑着那看似孱弱的身子，一双雪亮的双眸，却冒着凶狠又顽强的光。
　　像是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幼兽，拖着残躯也要奋力挣扎。
　　后来，她的修为越来越高，性情也越来越冷，会刻意收敛起身上的戾气。
　　跟在他身边虽不是贴心解语，却显得忠诚又坚定，就那样陪伴在侧，让人很是安心。
　　可他看错了，现在的模样，才是她最真的底色。
　　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走眼得这么离谱，甚至弄不清，到底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自己太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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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过了早饭，客栈小倌已将替他马车套好，牵到了门外。
　　姜御并没有雇车夫，辛夷坐进了车厢，他则亲自赶马。
　　这个时辰，街面上已经热闹起来了，一片片迎风翻飞的招幡下，摊贩们已摆好了货摊，行人们沐浴着晨光，也开始变得熙攘起来。
　　马车也快不起来，如溪里的一条鱼般顺着人流往前。
　　即便隔着如鼎沸的人声，姜御还是听到了车帘之后，她传出的鼾声。
　　人能没心没肺到这个地步，他也算开眼了。
　　在这样吵闹的市集里，前头有什么响动也显寻常，所以姜御起初没发觉到远处那阵喧动有什么问题，见人影纷乱还以为是当街在表演什么杂耍。
　　直到前头的人一个个都返身跑来，伴着惊惶尖叫，马车周围的人也随着往后退去，姜御勒停了马，见前头好几人被什么撞飞又摔下。
　　有砸到货摊上的，又摔进人堆里的，一片狼藉。
　　等他从人群的缝隙里，看清了那引起混乱的罪魁祸首时，马车已经陷入人流，难以掉头了。
　　那是一只发了狂的凶兽。
　　他从前并没见过这样的物种，大约□□尺高，身子如虎豹，却长了两颗头，一颗面目皱成一团，把眼睛都挤没了，只剩一张密密麻麻长得不知多少颗尖齿的嘴。
　　另一颗头，倒生得白净，人脸般也是双目一鼻一嘴，可眼睛歪歪斜斜，鼻子和嘴也扭曲得吊诡，五官像是被打碎后胡乱拼起来的，十分瘆人。
　　饶是从前在三十三重天见过了无数妖兽，他还是被眼前这个狰狞又古怪的东西，依然恶心得头皮发麻。
　　辛夷被外头动静弄醒了，挥开车帘一看，惊道，“这什么玩意儿？”
　　姜御已调转了马头，可前头都是夺路而逃的行人，阻挡了去势，没一会儿，就那畜生给追上了。
　　那畜生一掌拍来，正拍在车厢上，一整个车厢都被那股力给掀得侧翻了过去。
　　马长嘶着摔下，惊惶之下四蹄胡乱蹬着。
　　早在马车翻倒之际，姜御已经飞身跳开，辛夷慢了一点，她灵气被锁了，无法像他那样一下子远远避开，但她素来机敏，在车厢着地时便屈身滚了出去。
　　可那怪物已然逼近，她甚至听到了它庞大身躯移动时，裹挟的呼呼风声。
　　姜御见势不妙，双手快速结印，一阵风拔地，将那怪物掀起。
　　可那怪物体型过大，沉甸甸的，被他唤起的风吹出去，在地上翻了几转，就稳住了身子。
　　趁着这空挡，姜御早已驱动灵气，以掌为刃，将马车前头的辕杆、套环劈断。
　　修玄之人力量超群，他双手提着马辔，便以一己之力将马扶正。
　　他不想要耗费灵力，将这东西彻底除掉，只想着逃开就是。
　　那怪物正发出怒吼，它背上无数个鼓包嗡嗡鼓动着，周身竟燃起一层橙红火焰。
　　姜御又给出一击，可当他掀起的狂风再扑过去，它低下头去伏在地上，不仅没有被卷走，连带着身上的火焰都被风势所助，燃得更高了。
　　他牵过马，对着辛夷道，“上去！”
　　没有套马鞍的马不好上，她又被锁了修为，姜御见了，伸手握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就将她放到了马背上。
　　可没等姜御再上马，那马却发了狂，它仰着马头高声嘶鸣，后蹄撅起，竟将辛夷又甩下了马去。
　　姜御明白，这马是被那怪物吓破了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怪物已再度扑上来了。
　　他扔了马缰，转身朝着那怪物攻去，唤出几道风刃，在它身上留下几道深深的伤口。
　　不知道是不是有两个头的缘故，它的反应实在敏捷，立马变懂得避开他攻势，一左一右地跳跃，让姜御出手两下都扑了空。
　　眼见它近了身，一只巨大的爪子挥过来，姜御从旁一闪，避开了去。
　　辛夷知道自己眼下这样子，被它碰上就是个死，为了保命她便紧随地姜御。
　　那怪物没能碰到两人，可不巧的是，那怪物盛怒之下，前爪猛地乱挥，爪子一下勾住了那根铁链。
　　它一挥之下，辛夷被那股力道一下子拖得飞了起来。
　　她此刻真是恨极了姜御，要杀不杀，将自己修为给锁了，真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废物，不堪一击。
　　可此刻能救她的人，还只有他了。
　　眼见要从半空中摔在地上，这落下去了，非得骨碎头裂不可，她只能大叫着求救。
　　“圣君！救我！”
　　姜御说的对，这些年，她求饶扮可怜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这样的当口，她还记得讨好地唤他“圣君”。
　　姜御没工夫理会她这些小心思，正准确上前，却已经晚了。
　　那怪物前爪横出，一下子就将她捏在了手中。
　　这东西此刻正恼羞成怒，见抓着了一人，直接就递到了自己嘴边，两张血盆大嘴挤到了一处。
　　它寻常吃人，也都是一张嘴吃一半，讲究雨露均沾。
　　所以当下爪子握着辛夷的上身，就要将她一双腿塞进了前头那张嘴里。
　　辛夷垂死挣扎，双腿奋力蹬着，心里绝望地想，要是一开始姜御一剑杀了自己倒也干净了，也不必一个身子分两截，葬在这样恶心的怪物的腹中了。
　　见此情形，姜御再不敢犹豫，催动全身灵气，双掌一合，急急使出灵力。
　　顷刻之间，那怪物身前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捏到了一起，反弹后一下子炸开，“轰”地将那怪物炸飞。
　　那冲击之力太过强大，辛夷也被甩了出去，飞落在地，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撕碎了，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姜御拉住铁链，用力一拽，将她直接拽了过来。
　　辛夷本已被他那一击震得晕了过去，背后这一下拉扯，痛得她又醒了过来，猛然间一声痛呼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落下时，被姜御伸出的双臂给接住了，捞在了怀中。
　　他连伸手接她时，眼睛也只盯着那怪物，将她搂住后，随即又放到了地上，向着怪物冲上去。
　　辛夷实在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伏趴在地。
　　姜御打算趁此结果了这畜生，手下不再留有余力，抬手时却听到不远处的屋檐上，传来响亮的一声。
　　“林陌道兄，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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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姜御听到了。
　　可他手上结印的动作却没停，结印很快，凭空看不见任何兵刃，可那怪物的身上却已出现了好几个血窟窿。
　　最致命的是脖颈处，乌黑的血喷溅出来，那怪物哀嚎着，趴在地上蠕动。
　　还是没死。
　　是那人出手挡下了他的攻击。
　　姜御转头往斜前方的屋顶看去，见一个身着青玉色道袍的青年男子临风而立，挥出的手刚刚收回。
　　姜御不认得此人，可他这副肉身从前的主人，那个叫林陌的清一宗修士，一定认得。
　　所以即便听到了那声“手下留情”，他也装作没听见，否则两人论了交情，他就再没机会杀那畜生了。
　　那男子从屋顶上飞身而下，站在了那怪物身前，唇边浮起一点薄笑，“久违啊，林道兄。”
　　姜御只微微颔首，不出声。
　　“怪我，没将灵宠给看好，让它溜了出来，好在林兄教训得及时，才没叫这孽畜闯下大祸。”
　　街面上死伤者众多，屋舍货摊被损毁得也不少。
　　这就是他嘴里的没闯下大祸。
　　“原来是道兄的灵宠，果然好威风。”他不无讽刺地道，又装傻，“方才没听到道兄的声音，不及住手，多有得罪。”
　　两人各自心知肚明，他方才分明下了死手，是这男子出手挡了。
　　那人依旧笑着答，“林兄手下留情，没要它性命已算开恩，这畜生顽劣，伤了这么多人，死了也该。”
　　这话冠冕堂皇，虚伪得让姜御忍不住蹙眉。
　　嘴上说着伤人该死，可这些人以正道自居，却暗中畜养如此凶恶的妖兽。
　　说什么灵宠，养这样的灵宠，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伤人么？
　　身为三十三重天的圣君，姜御也不在乎人命，可这些正道满口的道义，做了歹事还要立牌坊，就很恶心人了。
　　他退后几步，到了辛夷身侧，蹲下身去将她扶了起来。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气喘吁吁地，赶至那人停留过的屋顶，往下一看，看到那男子身后那奄奄一息的巨兽。
　　两人大惊失色，匆匆跃下。
　　前头那高个子怒目看过来，见到了对面的姜御，面色一沉，“又是你！”
　　姜御抬眼看去，认出了来者。
　　真是巧，又是净玉宗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