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者》经纬渡

6、羊

　　听到羊，你会想起什么？
　　小妞会想起那个养羊的故事，是谋篇课文或是谋则笑话。大意是一位记者采访山区的一个小孩，问他长大以后想干什么。
　　小孩不假思索的说，养羊。
　　养羊干什么呢？
　　卖钱。
　　有了钱想干什么呢？
　　娶媳妇。
　　为什么想娶媳妇呢？
　　生娃。
　　娃以后干什么呢？
　　养羊。
　　当时老师的本意应该是教育小妞立志吧，养羊——生娃——养羊的循环，在多年以后得小妞看来，似乎跟老马的催生意思大差不差吧。小妞会记得那篇期末考试的作文《长大以后》里写着“长大以后我要当一个科学家，建设家乡。”可是长大以后，小妞没有变成科学家，也没有回去建设家乡，小妞惶恐地逃离了故土。
　　大概是潜意识里面，小妞不想重复那个养羊——生娃——养羊的循环吧。小妞听哈子说过“我不想重复我的悲剧”、“可我开始逐渐变成我讨厌的样子了”、“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主动去死”，在当时小妞是不甚明白的。
　　后来小妞因为那句“你是我的一切”，反复拉锯自己的心，虽然不舍虽然眷念，但小妞各种矫揉造作，一次次推开，最后被动抛弃了哈子。“不要考验人性，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直到哈子彻彻底底的消失，小妞真的感觉到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食之无味，如行尸走肉一样。
　　之后小妞想起了哈子的导演梦，想起了自己想当一个流浪画家，想起了那个被老师说完美主义的苹果，想起了石子说小妞的画很像，但不是形体上的像，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小妞想起了自己有样学样贩卖自己涂鸦时，玲子说，画画不是用来挣钱的。
　　玲子是个转学生，美丽神秘，而且一来抢走了小妞每年画画比赛必得的第一名，但小妞是服气的，因为当时的小妞没有正儿八经学过画画，只是会模仿，就画得像而已。那一年来了一位新的美术老师，画画比赛变了，只给了两个字“热闹”，不再是贴上一幅画，大家在下面画，最后比谁更像了。小妞当场懵了，她不知道怎么画，对着空空的白纸一筹莫展。那时小妞视力极好，一瞥就看见玲子在画人群，简简单单的几笔，行行色色的热闹画卷徐徐展开。
　　虽然时至今日，小妞还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学过画画，没有参加过行行色色的补习班，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但想画画的心意可一直都在呢，最想的是国画，起源是一本杂志上的简单画鸟，就几笔画出一只鸟儿。小妞拿起毛笔按步骤照猫画虎，好像当时那只有点丑丑的鸟儿会时不时在小妞心里扑腾着飞两下。
　　第一次接触“物欲横流”这个词，是在一次语文还是英语的阅读理解里，小妞就有点那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大肆引用这个词。但在逐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走的道路上，小妞似乎无法抗拒物欲横流，历史老师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时候，小妞觉得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