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锁千心》栩言心

22、人命

　　秦尧宸在案桌旁点亮了灯，阴暗的大殿顿时被照亮。

　　烛光幽幽，映照出宫紫霖若明若暗的面庞。

　　“你——”看着那烛火，宫紫霖挥手想将他打灭。却在要出手时，被秦尧宸拦住，紫霖皱起眉，
　　语气冷冽，“你想被人发现吗？”

　　秦尧宸盯住他的脸，良久，才淡然道，“放心，童长老不把蓉蓉送回去是不会来的。”浮云殿在
　　南，芙袖阁在北，所以，现在亮着灯也没事。

　　秦尧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他。

　　开始，只是来找自己碰巧捡到的小猫，却恰好看到他在这里，偷听三师伯和蓉蓉的谈话。而，一阵声响，他要被发现了。鬼使神差地，把手中的猫扔了出去，将他拉进阴影里。

　　看到那相处一个多月的猫就这样撞柱而亡，不知为何，心里竟不怎么伤心难过，反而有些庆幸。
　　庆幸着什么，却是不清楚。

　　好像，是不希望眼前这个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受伤吧。

　　这个人，这个清淡如莲的男子，不知为什么，总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他的面容，甚至他身上的气味。

　　第一次见他，是在缀锦院的花园。阳光煦暖的午日，自己看着书，不小心睡着了。

　　而睁眼，他就这样撞入自己的眼。

　　紧皱的眉，微抿的唇，黯淡的眼，纠结的情绪，震得人心微微地疼。

　　他拥着怀里的人，紧紧的。好像一不小心那人就要离去。

　　那人应该很幸福吧，只是，他们的性别……

　　会被世人所容吗？

　　秦尧宸就这样盯着那人，入了神。

　　宫紫霖恼怒地挣开被紧握的手，殊不知正被人惋惜哀叹着，冷淡道，“既然如此，你就慢慢待在
　　这吧！我失陪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他有很多事情要弄明白。

　　童大年和易蓉蓉有什么关系？

　　他们口中的涟儿，是谁？

　　菡萏宫的事，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这一切的一切，都很重要。重要到他忽略了某人若有所思的探究目光。

　　宫紫霖漠然地从秦尧宸身边走过，好看的眉一直皱着。

　　“等等——”秦尧宸抓住宫紫霖的手臂，“你——”

　　宫紫霖却反手避开了秦尧宸的手，衣衫拂过，杀气蔓延。

　　“宫少侠，你——”秦尧宸脸色微变，边走边退，好几次躲开宫紫霖的袭击，“宫少侠，我们有
　　话好好说。”

　　空中，两人迅捷交手。宫紫霖招招毫不留情，却轻易被秦尧宸接住，化整为零。

　　一人要用尽全力，一人却看似游刃有余。

　　紫光一闪，蓝影挥过，长腿袭来，双拳格挡。

　　宫紫霖微讶，想不到那人竟深藏不露。而自己，就要到极限了。还是不行啊，自己白宫的身法根
　　本无法胜过他。（菡萏天华共有五重，白宫，青商，红角，紫徵，黄羽，以佛法五色与五阶音律构成。宫紫霖练至菡萏天华第四重紫徵，走火入魔，伤重，功力退至菡萏第一重白宫）

　　他蓦地收手，立在殿前，深深看了秦尧宸一眼，转身离开。

　　“等等——”宫紫霖停住脚步。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秦尧宸的声音带着急切。

　　良久，都没听见回答。

　　紫霖不想在无谓的人那里浪费时间，抬步继续前行。

　　“宫梧轩，亦或是，宫紫霖？”低低的声音唤出那禁忌的名字。

　　宫紫霖倏地转身，眯起眼眸，锐光一闪，直射那人。而秦尧宸也直视着他的眼，幽黑的深瞳看不
　　出任何情绪。

　　“是又如何？”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长衫下指尖扬起，利器闪现，透着着诡异的色泽。

　　“没事，只是想验证一下。”像是松了口气般，秦尧宸微笑，带着诚恳笃定的语气道，“放心，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虽然你不一定相信我，但也杀不了我，不是吗？”

　　“哼！希望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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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拂面，吹起娇花朵朵。

　　顾倾城鼓着星星眼瞧着某人，身边桃花朵朵开。

　　亭内，冷千绝翻着书页，采薇殷勤地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公子，这是刚沏好的茶。”

　　“公子，这是我刚做的点心，你尝尝。”

　　“公子，你累不累？”

　　“公子，你头还疼吗？采薇帮你揉揉。”

　　“好，采薇，你别忙了，休息会，茶和点心放着吧，我会吃。”忍受某人那殷切的眼神，压下头
　　上冒起的青筋，千绝装作若无其事的端起眼前的一杯茶。

　　刚入口，却被彪悍的茶水呛得一阵咳嗽。

　　采薇担忧地扑过来，“公子，你怎么了？公子，是不是茶有问题？公子，你别吓采薇啊？”

　　“咳咳咳，采薇，我没事，只是茶太烫了，别担心。”看着那眼中忧虑心焦的人儿，她温和道。

　　“公子，”采薇两眼泛红，“是采薇侍候不周。”

　　“傻丫头，我说过，你是我妹妹，没有什么周到不周到的，你不需要伺候任何人。”冷千绝摸着
　　采薇的头，心中一阵柔软。

　　“可是，采薇是一介奴婢，何德何能做公子的妹妹。如今菡萏宫没了，采薇更是无家可归，能得
　　公子青眼跟在身边侍候已经心满意足，哪能有非分之想？”

　　“采薇，菡萏宫没了，我更要照顾你。”

　　“公子，能跟随在公子身边已是采薇最大的幸福，采薇不需要公子的照顾，是采薇服侍公子才
　　对。”

　　“你——唉。”看着眼前倔强而振振有词的丫头，千绝微微一叹。

　　“呵呵呵，千绝，终于轮到你吃瘪了吧，哈哈哈。”莺啼般的笑声传来，倾城趴在栏杆上笑得花
　　枝乱颤。

　　悠悠走来，步步生莲华，一举一动透着优雅高贵，“我说，千绝，看采丫头那么可怜的份上，你

　　就收了她吧。”

　　“呃，倾城，你——”千绝嗔怒，开玩笑又开到她头上了。斜眼一瞥身旁的采薇，只见她双目含春，羞恼道，“倾城姐姐，你，哎呀，不理你了。”

　　“呵呵，我们的采丫头害羞了呀。”顾倾城扑到冷千绝面前，抱住她的胳膊，兀自笑得欢快，却
　　忽略了身旁采薇一闪而过的黯然。

　　倾城姐姐和公子才是天生一对吧。

　　自己，又算什么呢？

　　他们笑着乐着，是那么完美相合，却没有自己的存在。

　　司徒无涯看着采丫头在一旁看着那两人落寞地笑着，一阵心疼，攥起拳头，潇洒地拍拍衣摆，走
　　上前，笑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丫头，为什么，你总看不到身后的我呢？

　　顾倾城看是司徒无涯过来了，轻轻松开千绝的手臂，执起一块点心，“司徒公子来的正好，来吃
　　吃采薇亲手做的点心吧。”

　　司徒拿起一块，细细地嚼着，“嗯，是不错。”

　　采薇，你什么时候才肯为我洗手做羹汤？

　　他敛目。

　　“司徒公子，怕我们要食言了呢。”冷千绝看着远处拿着武器的青山弟子，沉吟道。

　　看着一队弟子朝小亭走来，司徒无涯站起，厉声喝问，“你们干什么？”

　　为首一弟子环视了一眼众人，向前行礼，恭声道，“二师兄，师父下令在真凶未查出之前，山庄
　　戒严，限制外出，我们是来通知众位客人的。”

　　司徒回首轻笑，对着千绝颔首，“是呢。这次就只能作罢了。”他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角落的采
　　薇，“不过，我山庄的大门永远你，们敞开！”

　　采薇听着司徒无涯的话语，知道他意有所指，而她，却无法回应。

　　顾倾城看着那两人的眼神交流，笑得像个狐狸。

　　某人，又想做红娘了。冷千绝喝了口茶水，唇角微弯。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看见一人慌慌张张地
　　朝这儿跑。

　　“不好了，不好了，”那人闯进凉亭，气喘吁吁，“不好了，又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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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命，是如此轻微。

　　冷千绝看着层层叠叠的众人，哀叹。

　　彼时，陆神医已检验完毕，从人群中走出。

　　“陆神医，怎么样了？”

　　只见陆子规面色苍白，悲悯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悲惨的死状。”

　　他让开一条道，就着那道上看去，人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怎样的惨状啊。

　　那人面容枯槁，身躯干瘪，僵硬地躺在地板上。

　　灰白的皮肤无一丝血色，嘴唇惊恐地张着，眼珠发白，向外翻着，像出世的恶鬼索魂。

　　采薇见了，连连后退，脸色泛白，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

　　一不小心，又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死了的花猫，黑乎乎的，身上血迹斑
　　斑。

　　“啊——”惊叫一声，采薇退到闻声赶过来的司徒无涯怀里。

　　“怎么了？”司徒无涯疼惜地护着采薇。

　　“一只，一只，死猫！”

　　宫紫霖见了，瞥了秦尧宸一眼，他竟然没收拾。

　　阴冷的大殿，一死猫，一死人，格外诡异。

　　易霸天阴沉着脸，猛拍了下桌子，“岂有此理，太无法无天了，看青山派无人吗？”

　　童大年瞥了一眼易霸天，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这人也太歹毒了，竟然将人的血吸干了。可
　　是，谁能有这个能耐呢？”

　　看着众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陆子规坐在座上，轻敲桌面，慢慢道，“那人的血，的确被吸
　　干了。而那只猫，被人震断心脉而已。”

　　那人的血，被吸干了？

　　冷千绝的手顿了顿。

　　不多时，童大年颤抖地站起来，“啊，啊，啊，是他，血魔来了。”

　　“血魔？”

　　“血魔是谁？”

　　“啊，是那个十年前一夜杀尽碧水山庄的魔头。”

　　“他竟然重出江湖了？”

　　“他，他，那个血魔啊？嗜血成狂的恶魔？”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