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谜》二饼鼠鼠

15、生气

　　木遥到教学楼后干脆坐在楼下银杏树旁的台子上等时祁越最后一节课下课。
　　看着散落银杏树叶，像是铺满了一地金黄色颜料，他难得有闲心在一堆落叶中挑挑拣拣，选出了两片较为好看的打算取来当作标本夹在书里面，学生时期有不少人都喜欢这么干，包括他自己。
　　下课铃响，校内广播开始播放学生们投搞的歌曲，正是当今红遍全网男爱豆唱的《爱恋》。
　　恰到好处的慵懒男声和暧昧的鼓点附和一起在校内回荡。
　　下楼去吃午饭的学生顾不得树边坐着的人，一个劲争先恐后地往食堂跑去，女孩们手拉手的样子让木遥忽然想起那天夜晚。
　　被温热手掌包裹住的手渐渐回温，跟着暖和起来的还有胸腔里跳动着的心。
　　大部队走后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同学，目前为止还没看见时祁越，木遥干脆起身上楼去找他，刚一到四楼就见对方正坐在楼梯上看厚厚的历史课本。
　　他趁其不意抽走课本，将一片银杏树叶夹在其中，语意深长。
　　“看久了这些字信不信你的眼睛会瞎。”
　　时祁越笑着拿过课本，站起来直视木遥。
　　“瞎不了，我想成绩再考好一点。”
　　木遥故意站高一个台阶，低头看着对方，装模作样道：“长高了点，你是听我的还是继续看那本书？”
　　时祁越妥协，无奈一笑，“听你的。”
　　这三个字落到木遥耳里感觉变了个味，脸忽然热了起来，莫名其妙的，有点蛊惑，尤其是配上对方那充满侵略性的双眼。
　　他迅速转移话题：“怎么没去吃饭？”
　　不好好吃饭是一个令人非常头疼的问题，此时的时祁越就非常令人头疼，木遥自然是理解他的，自己高中时期也经常不吃饭，依稀记得，曾经有人叮嘱过自己要好好吃饭，具体是谁，已经想不起来了。
　　时祁越眉头一皱，眼睛睁大，装作无辜模样，试图蒙混过关。
　　“没有不吃饭，我早晨吃太饱了，还吃了好几个面包，现在真的吃不下一点。”
　　木遥深知这人谎话信手拈来，断不可轻信，“算了，那我饿了，你陪我去吃，好不好。”
　　一样的话术一样的套路，时祁越甘愿上当。
　　食堂太过吵闹杂乱，两人只好各自端着七块钱的午餐坐在操场旁的长椅上，空旷的跑道上有不少枯叶，一旁的篮球场有几个男孩子正在打球。
　　单曲循环播放的《爱恋》在操场上声音实在过于大，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酝酿开。
　　木遥挑了几块瘦肉给时祁越，又扒拉一口饭给他，用一贯的说辞：“多吃点，还要长高。”
　　时祁越不动声色将瘦肉吃光，故意给木遥看了眼碗中的菜，吃得确实干净，如愿以偿地得到一句夸赞。
　　木遥听着这首熟悉的曲子，先开了口：“这首歌我好像很早之前就听过。”
　　时祁越咀嚼动作一顿，继续听着对方说。
　　“每次听见这首歌，我总是能莫名其妙想起阳台，有人坐在我对面，他在哼这首调子，我有些分不清是梦里还是记忆中。”
　　时祁越咽下口中食物，语意不明：“这首歌是今年才发布的，也许你那只是一场梦。”
　　木遥轻松一笑，却难掩内心中那股奇怪的失落感。
　　“这首歌确实好听，应该只是一场梦而已，莫名其妙的有些难受。”
　　他模糊地记得，是在阳台上，自己对面坐了一个男人，果香的酒味蔓延在两人之间，桌上放着一瓶开了封的酒，看不清是什么牌子。
　　自己正看着城市夜景繁华时，忽然听见那人哼起歌来，扭头去看他的脸，却始终隔着一层厚纱，永远无法透过去。
　　木遥清楚地知道，这并不存在于自己的过往的记忆中，感觉如此熟悉，像是一场身临其境的梦，碎了也在海马体中留下不深不浅的痕迹。
　　有些折磨人，想不起也忘不掉。
　　“没什么好难受的。”木遥听见时祁越小声喃喃，似在自言自语。
　　气氛陡然一变，他站起来轻松一笑，“你的历史课本内我夹了一片银杏树叶。”
　　随后掏出手机给白羽书打了个电话，对方秒接，“有什么事情吗？”
　　木遥循循善诱：“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厉害，很能干大事，非常聪明，所以不管任何任务交给你，你都能做好的。”
　　奈何白羽书不吃他这一套。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关于我妹妹的事情，证据你已经拿到手里了？”
　　木遥眼神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玩笑也不开了，“确实是凶杀，我有证据，但这件事情牵扯较多，我想一锅端了。”
　　白羽书：“说吧，你想干什么？”
　　木遥不怀好意地一笑：“很简单，你过两天便装打扮得像一个赌徒，大概就是看起来苦命一点，接着去优派KTV隔壁那家打印店，找店员说买药，问其他的全说不知道，一口咬定是姜超介绍你来的。”
　　他继续补充道：“记得买两份，拿两个手机，一个握在手上当他的面放收银台，另一个手机藏在身上录音，钱我出，买完后我们见一面，药给我，我送检。”
　　白羽书有些疑惑，隐约觉得不太对劲，问他：“什么类型的药物？”
　　木遥冷笑，“自然是能将他们牢底坐穿的药。”
　　挂断电话后，他才发现时祁越正盯着自己，眼神冷冷刺得人心里头不舒服，“怎么了？”
　　对方开口：“你要他办事情，有白悠悠这件事情在，他不可能不办，你倒没必要使劲夸他。”
　　木遥不太理解：“最后事情办了不就好了吗？”
　　时祁越不再开口，拿过木遥吃饭的塑料碗筷，连同自己的一块丢在垃圾桶里面，拍去手上灰尘后，自顾自上了楼。
　　不对劲，十分里有十二分不对劲。
　　木遥紧跟其后，试探他：“你是不是不太喜欢白羽书？”
　　“喜不喜欢都无所谓。”似乎有点赌气。
　　木遥一下走到左边，一下走到右边，观察对方的脸色，再次试探：“真的不喜欢他吗，我感觉他人不错的啊。”
　　时祁越脚步停下，看向木遥的眼睛，平静地说：“别提了。”
　　木遥不听，有些越界。
　　“那问你，你又不认真回答我，你要是不喜欢谁你就告诉我。”
　　对方忍无可忍，步步逼近他，语气有些急躁，：“不喜欢？如果我讨厌你身边的所有人，你会因此和他们断绝关系吗？如果我讨厌你对所有人笑，你会只对我笑吗？”
　　“所以，我讨厌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无所谓，和谁做朋友那是你的自由。”
　　木遥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时祁越就已经上楼离开了，喃喃自语：“不喜欢的话，那我不夸他就好了。”
　　等坐在教室里后，时祁越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失态，居然可笑地将以前的事情拿到现在来赌气，作业也不写了，翻开历史课本就见那片银杏树叶安静地躺在其间，想到对方可能不太开心了，无奈将课本合上，只好等下午再哄一哄。
　　木遥确实是有点分不清状况，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他一人坐在长椅上，脑中思考着时祁越先前说的那番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恍惚间发觉，他似乎说“没什么好难受的”时候，就已经有点闷闷不乐了，又想到人家现在才高一，少年意气他是没看见一点，怒气倒是第一次见。
　　时祁越生气的状态是木遥从来没在自己身上看到过的。
　　室外有些冷，他便先去了书店，想到自己口袋里还躺着一片银杏树叶，木遥捏着树叶转了一下，到书店后打算将这片树叶夹在书本里，等一个有缘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