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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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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分开荷叶,在荷海中穿行,隐没在层层叠叠的叶片下。
伯言收了船桨放在船头,弯腰回到船篷,安宁正坐在那处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他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依靠着并排落座,伸手将她拥住,她便柔顺地靠在他的肩头。
他低头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湖水轻拥着小木船,微微摇晃。安宁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怀抱,一点也不想说话。
“我以后若是不方便,会在木亭里给你留信。”他感受着她柔软的发丝,轻声开口,“信纸拿竹筒装了,藏在木亭的坐凳栏杆下,若是我不得空,你看了留言不要空等。”
她低声应下:“好。”
他问她:“想不想我?”
她有些害羞,仍是诚实地点了点头。他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他,轻叹一声:“我也想你。”
他轻轻吻住她的唇,哄诱她张口接纳他。
这样的亲昵诱惑住了她。她热情坦率又天真,她喜欢这样的他,喜欢他对她做这样的事,丝毫没有想过要拒绝,全凭着本能接受,然后反过来索求。
原本只是一个亲昵的吻,却在她的回应下逐渐加深。他突然抱起她将她整个人紧紧拥进怀里,方便他攫取更多。
她似乎整个人都融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身体发烫,那热力透过衣物传递到了她身上。他的力道变得有些不受控制,放在她后背的手紧紧箍着她,让她疼痛而难以呼吸。
他的唇滑到了她耳后,摩挲着她的皮肤,激起了她莫名地颤栗。她听着他在耳边剧烈地呼吸,仿佛某种野兽,忽然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她推着他的肩头:“伯言……”
他含糊不清地回应她,并不想放手:“嗯。”
她娇憨地道:“不要弄乱我的头发。”
她尚且不知自己和他这般隐秘地独处在木船内,是将自己放在了怎样危险的境地。他再继续下去,她的前面便是万劫不复地悬崖,她却还想着不要弄乱了自己的头发。
他微微离开了她一些,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看见的是全然的依赖和信任。他问她:“你不怕我么?”
“你生气的时候,我有点怕。”她着迷地看着他的脸,伸手轻轻顺着他的脸颊抚摸,“但是你现在没生气,我就不怕你。”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两人纠缠间已经不知不觉地躺倒,他拉了她坐起身,替她拉好方才被他拉开一半的衣襟,漫不经心地道:“除了我,不要和别的男人这般独处。”
她低着头:“男女之防我还是懂的。”
“你懂什么?!”他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你要是真懂,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男人?”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那不是你吗?你又不是旁人。”
这句话莫名地取悦了他,让他露出了笑容。他嗯了一声:“对,除了我。”
船外有野鸭子扇着翅膀突然飞过,发出的响声惊动了二人。伯言到船舱口抬头看了眼天色,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处,远处还余最后一丝红线。整个湖面已经飘起了青暮色的薄雾,暮色渐起。
“时辰不早了。”他转身握着她的手,拉她出了船舱,“我送你回去。”
她不舍地依偎在他怀里:“你明日也是这个时辰来?”
“明日我不来。”他道,“过两日吧。隔两日,我再来。”
她压下了离别的不悦,依依不舍地低下头:“好吧。”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是我不想见你。若是总如今日这般,我怕我控制不住。”他诚实地向她坦诚他对她的非分之想,“你总得让我也缓一缓,不要日日把我架在火上烤。”
她羞红了脸,心中却被喜悦充满,轻轻嗯了一声。
船行到码头,四下里一片安静。他将她抱上码头:“这两日不要等我。”
她应下,目送他划船消失在暮色葱茏的南湖荷塘里。
夜里突然落起了小雪,天明时整个京城已经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白色积雪下。
白蔻推门进了房间,又赶紧回身关好门,不让外面的冷空气进入室内。内寝角落里留着照明的蜡烛早已熄灭,唯有一点天光从窗棂里透进来。白蔻重新点亮了房间里的灯,这才转身去挂起床上的幔帘:“姑娘,该起身了。”
安宁慢慢从睡意中清醒,这一觉睡得舒适绵长,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看向白蔻:“什么时辰了?”
“辰时初。”白蔻应道,“姑娘快起来梳洗用膳吧,再过会儿,大姑娘和六姑娘该到了。”
安宁懒洋洋地坐起身,心中似觉有所期待,转念一想,昨日伯言说过,这两日他不会来,心里的那点期待便又散了去:“替我更衣吧。”
安宁换好衣裳梳洗完毕,沉香领着送早膳的小丫鬟进了房间。她后面跟着几个粗使婆子,安宁见她们同她行完礼便推开了内室的大门,拿出两卷厚厚的棉帘子来挂在门上,这时她才看见外面已经落了雪,她一时兴起,走到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
雪后的天空不再似秋日那般高远深蓝,灰蒙蒙地似乎压低了许多。天气变得更冷了些,薄雪盖在屋顶、盖在院子里花树的枝头。这雪下得突然,院子里还有些未褪残红的秋海棠,一夜间冻做了冰晶般的花朵。
“二妹妹/二姐姐。”
身后传来顾珂柔和段妮的声音。安宁回头,见大姐姐和六妹妹两人并肩而来。她们两都穿上了及地的棉披风,怀里抱着一个暖手的暖炉,她笑着迎了上去:“你们两今日倒到得早。”
三姐妹进了花厅,顾珂柔道:“娘见昨夜落雪,怕雪地路滑不好走,所以便让我提前了半个时辰出门,没成想路上积雪不厚人也不多,早早就到了。”
段妮道:“我也是。”
安宁的院子里人来人往,曹婉身边的于嬷嬷见三姐妹坐在花厅,过来行礼回话:“姑娘,昨儿个落了雪,老太太嘱咐着今日给院子里添几个取暖用的铜炉。”
安宁点点头。
一会儿就有人抬了三个一人多高的青铜镂空雕花大肚铜暖露进了院子。一个放置在安宁的内室,一个放置在东暖阁,还有一个放置在了她们上课的花厅角落。等安置好暖炉,厨房里的婆子又跟了来,拿上好的银霜炭放置进去引火,约莫一刻钟后,融融的暖意开始从暖炉里散发,室内慢慢变得温暖。
顾珂柔和段妮褪去了身上的棉披风。她早上一到,便一直打量着安宁,只觉得妹妹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同,但要说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那感觉十分微妙。安宁见大姐姐不错眼的打量自己,看了看自个儿:“姐姐,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身上有花儿不成?”
顾珂柔摇头:“我今日见你,总觉得你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便多看了你几眼。”
安宁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眼睛:“难道我眼睛又肿了不成?”
她着急地起身走到花厅角落的铜镜前,却见镜子里映出一个娇俏的少女。女孩眉目如画肌肤如玉,并无什么不妥,只是眉梢眼角间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娇媚情意。正如丁零地花骨朵转为将放未放的花苞,欲语还休。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身看向姐姐,娇嗔道:“你就吓唬我。”
段妮吃了一个丫鬟送上来的茶果,一派天真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安宁的不同:“我看二姐姐还同往日一样漂亮,并无什么不同。”
顾珂柔疑惑地又多看了妹妹两眼,并没有深究。
安宁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暗自提醒自己,要多小心些。
未时初上完课的顾珂柔和段妮没有多留,眼看着天色一直不好阴沉沉地压在头顶,只怕还要落大雪,她们早早就回了府。安宁做完嬷嬷留的功课,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吩咐了白蔻一声,又起身走向后头的南湖。
薄雪同样覆盖了后头的柳树木亭和栈道。安宁惊讶地看见,短短一夜之间,昨日还在秋风里舒展巨大叶片的荷海尽数凋零。先前只是边上有些发黄打卷的荷叶不见踪影,湖面上只留下许多枯黄的断枝,看上去无比萧瑟。
但是没有了荷海阻碍视线,整个南湖毫无遮挡地在眼前铺陈,顿觉烟波浩渺。尤其今日天空黑云欲摧,湖水卷涌,似乎与天空连作一处。
安宁回身吩咐白蔻:“如今天这么冷,这四面八方都空荡荡地亭子怎么呆得住人?你回去找几个人来,把这亭子收拾收拾。”
白蔻应了一声,转身回去找人。
安宁走进木亭,慢慢走到坐凳栏杆上依栏而坐,撑着头看着眼前开阔的南湖。很远的对岸依稀可见有一座金红相见的宫殿座落在起伏得山脊上,那处便是皇宫。若是日头好的时候阳光照耀在金橙的琉璃宝顶上,即使在这里也能看见它发出的霞光。此时宫殿群落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漂浮在半空之中。
她看着远处,突然站起了身,不敢置信地盯着湖面看了片刻,提起裙摆跑向了湖边的栈道。
一艘木船破开水浪而来,径直到了近前。伯言站在船头面带微笑地看着她,浪花扑起,打湿了他的衣摆。她也惊喜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他停好船,她迫不及待地跳下去,他伸开双臂接住她,将她抱了个满怀。
“想见你,呆不住,所以就来了。”他在她耳边低声开口,随即放开了她一些,眼里带着笑意看着她,“不是说了这两日我不来,你怎么也来了?”
“我也想你。”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思念和喜爱,“想见你,就来了。”
他的眼底涌起了一些莫名的东西,她看不懂。他拥着她进了船舱躲避外面的风浪,今日风大浪涌,小船即使栓在码头依然不稳,不停地摇晃着,让人十分不安。安宁依偎在他的怀里,却觉得满心都是喜悦。他握着她的手,她也反手握住他:“我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
他贴在她耳边,闻着属于她的气息。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没有碰她,却给了她比昨日还要大的压迫感。整个船舱似乎都只收缩成了他怀里这小小的一片,再无她可退避的空间。
她心里有些抖,稳了稳心神从怀里拿出一个手串,戴在他的手腕上。他的视线挪到那处:“这是什么?”
“咱们初次相见,你替我选的兽牙。”她仔细地替他整理好,“我拿到金玉楼,那边的师傅给兽牙穿了孔,然后我又选了些宝石做配饰做成了手串。送给你。”
伯言的眼睛里,晦暗之色越深,他握住了她的手唤她的名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