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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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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浪更大,木船十分不安稳。他对她道:“今日你早些回吧。外面风大,不要再在亭子里多耽搁。”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今日两人匆匆见了一面,相处不过一刻钟他就要走。她不由得红了眼眶,但也听话地点头,嘱咐他:“这几日天气不好,水路不安全,你不要来了。”
他看着她那虽然不舍却极力掩饰地模样,捏了捏她的鼻尖:“不过是分别两日,你这模样,像再也见不到我了一般。”
“呸呸呸。”安宁冲着一旁连呸了三声,“坏的不灵好的灵。你瞎说什么呢,哪儿有这么咒自己的?”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不在乎这个。”他牵着她的手送她出了船舱,将她送上栈道,叮嘱她,“这几日不要再来了。”
她不舍地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目送着他划着木船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灰色的水雾中。
傍晚时分又落起了雪,绵绵密密飘飘洒洒。随着夜色渐深,雪花越落越大,入夜时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面。
屋子里的暖炉烧得通红,散发着熔融的暖意。安宁穿着寝衣披散着头发躺在床上,怀里抱着被子,没什么精神沉默地面朝墙一动不动。
见她早早就安寝,沉香悄无声息地关上房门,走到外间同白蔻说话:“这些日子我瞅着姑娘有些奇怪。”
白蔻浑然不觉:“哪儿奇怪了?”
沉香道:“她一时十分有精神头,一时又失魂落魄。你几时见过她这般?”
白蔻仔细想了想,啊了一声站起身:“莫不是今日在湖边吹了冷风受了些风寒?我去小厨房熬碗姜汤给姑娘驱驱寒。”
沉香没有拦她,转身在长椅上坐下,一边就着灯火做着手里的针线,一边想着安宁的事情。
大雪下了一宿,世界变作了苍茫的一片。
清晨几只鸟儿不知打哪儿飞了出来,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忽然一下飞上枝头又扑棱着翅膀飞走,引得枝头颤动,簌簌地落下不少碎雪。
安宁正在用早膳,顾珂柔便到了。她虽然披着披风戴着帽子,仍是冻得小脸通红。安宁放下筷子起身去迎她:“姐姐今天到得这般早,快进来暖和暖和。”
顾珂柔一进屋子,便感觉到一股同室外截然不同的温暖。她褪下身上的厚棉披风:“今儿个路上积雪厚,好在五城兵马司的人组织了坊里的人天没亮就开始除雪,要不我还过不来呢。”
她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丫鬟,后者会意行礼退下,不一会儿就见两个粗使婆子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顾珂柔打开箱子:“这是上次咱们一起做的冬衣,还有做好的头面,我今日都给你带了过来。”
安宁欢呼一声,跑过去拿起新衣裳在自己身上比量。她选了淡紫色的料子做了一身,又选了雪青色的做了一身,她在铜镜前看了又看,回头问姐姐:“我穿哪身好看?”
顾珂柔坐下,接过丫鬟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小口,仔细打量着妹妹:“紫色的更好看。”
安宁便放下了雪青色的衣裳,拿着淡紫色的不停比量着。
她放下衣裳,又去看做好的头面。打开檀木匣子入眼便是各色宝石镶嵌的赤金项圈,上面用金丝缠了牡丹花纹路,凌云州的首饰工艺远远不及京城的老字号,她看得爱不释手。
她坐到姐姐身旁,不错眼地盯着她的脸看。顾珂柔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看什么呢?”
安宁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姐姐,你好香。你的脸粉粉嫩嫩的,用的是什么胭脂水粉?这味道真好闻。”
顾珂柔笑了:“你喜欢我给你送一份过来就是。”
安宁搂住顾珂柔的脖子靠在她肩头:“大姐姐,你最好了!”
安宁和顾珂柔去了花厅上课,白蔻和沉香替她收拾着顾府送过来的东西。
白蔻一边拾掇着衣服一边感慨:“姑娘真是长大了,往日里只知道骑马射箭,如今也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在意起打扮了。”
沉香正在收捡新做的首饰,闻言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她扭头看向白蔻:“这些日子,姑娘总是让你陪她陪得多,你们有没有见过什么外人?”
“哪里有什么外人?”白蔻手上不停,“姑娘下了学顶天就去后院湖边的木亭,整日整日的待在府里,哪有机会见外人。”
安宁下学送走了姐姐妹妹,回房吩咐白蔻拿出新做的那套淡紫色衣裳来换上,着意打扮了一番之后,便要去后院的湖边。
“姑娘。”白蔻出言阻拦,“昨夜落了那么大的雪,如今通往后湖的路上都是积雪,不好走。而且今日湖边一定很冷,还是不要去了吧。”
安宁站在廊下抬头看着天色,雪已经停了,天空恢复了光亮,不再似昨日那般阴沉沉地压在头顶,地上的积雪很厚,府里的主要路段下人们已经清理干净,但是通往后湖的路鲜少有人去,所以还被积雪覆盖着。
她突然问白蔻:“突然下这么大的雪,你说湖水会不会已经结冰了?”
“没有这么快。这才刚进十一月呢。”白蔻道,“府里的月亮湖都还没结冰,何况后面的南湖?南湖水更深,不到腊月里,想来是不会冻住的。”
湖水还未封冻,木船便能来。昨日风大浪涌他都来了,今日雪停,他未必会不来。
安宁做了决定:“去后湖边上看看。”
白蔻拧不过她,只好陪她前去。
通往后湖的路不好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等到了木亭处的时候,积雪进了鞋子里,鞋袜都湿了。
幸好白蔻已经叫人来收拾过木亭。木亭四周镶上了雕花的窗板和棉帘子挡风,亭子里备下了取暖用的铜盆和炭火。白蔻点燃了炭盆,两人一起围坐在火边烤鞋袜。
湖面广阔,冷风呼呼地刮着,吹得棉帘微微抖动。橘色的火光映着安宁的小脸,她期待地看着窗外,然而湖面上不见一艘船只的身影。
两人就这么枯坐了小半个时辰,打湿的鞋袜俱已烤干。白蔻见炭火燃得不似先前那般旺盛,往里加了点新炭:“姑娘,咱们在这枯坐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吧?”
安宁仍是盯着远处的湖面:“再等等。”
白蔻把火烧得更旺了些,陪着安宁坐在一旁。坐着坐着不知不觉依靠着栏杆睡了过去,等她倏然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围一片漆黑,唯有亭子里火盆的光还亮着,映着安宁的身影。
她似乎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远处的湖面一动未动。
“姑娘。”白蔻打了个哈欠,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天都黑了,咱们回吧。”
这一次安宁没有再拒绝,起身同她回了院落。
安宁去水房梳洗的时候,沉香拉住了白蔻。她看了看水房,拉得她走远了些:“你们今日去了哪里?怎么晚膳也没回来用,天黑了才回来?”
“哪儿也没去,在后湖的木亭子里枯坐了一个多时辰。”白蔻手里拿着给安宁更换的寝衣,“沉香姐姐,你去吩咐一声小厨房,给姑娘做点容易克化的东西吃吧。她晚上没吃,怕她一会儿饿。”
沉香应了一声,放了白蔻去伺候安宁。
安宁梳洗完躺下,白蔻和沉香像往日一样放下幔帘关闭好窗户,熄灭了屋里的灯只留了角落的一盏照明,这才轻轻地退了出去,关好了内室的门。
安宁在幔帐里仔细地听着,听见两个大丫鬟走远了,这才悄悄起身撩开幔帘,从枕头下面掏出来一个拇指粗细的竹筒,打开蜡封倒出里面的纸条就着灯光看了起来。
她今日在木亭的坐凳栏杆底下寻到了伯言给她的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后日酉时相见。
她看着字条,猛地把脸埋进被子里,一直空落落无处安放的心落了地。
她起身寻到当初夹第一张字条的书,把这张纸条也仔细地放好,才安心回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
接连晴了两日,第三日一早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雪花飘飘洒洒,在窗外安静的洒落。安宁心不在焉地坐在花厅里,心思却早飞到了九霄云外,一直惦记着今日傍晚将同伯言见面的事情。
严嬷嬷早发现她的魂不守舍,从坐进花厅开始,她便时不时地打量着窗外,眼下她在讲制香,安宁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思全然没有在课堂上。
严嬷嬷停下了讲解:“你们面前都备下了各种物事,现在就按照我先前说的,试着做一做。”
顾珂柔和段妮拿起了面前的香片放进研磨钵里,细细的开始将其磨成粉。安宁浑然不觉,仍盯着窗外。
严嬷嬷走到安宁身旁,直到嬷嬷的身影挡住了烛火的光亮,安宁才恍然察觉身边站了人。她抬头一看,见嬷嬷正慈爱地看着她,不由得脸上一红站起了身,低头嗫嚅:“嬷嬷……”
严嬷嬷走近了打量才看见安宁眼眶下带着淡淡的青紫,虽然极力用胭脂和细粉遮掩,仍是若隐若现地透了出来,再看她眼里带着疲色:“二姑娘可是觉着不舒服?”
安宁有些羞愧,她昨夜睡得不实。她摇了摇头:“嬷嬷,我错了。”
严嬷嬷没有多说,只是将香片放进了研磨钵,将捣杵交到她手里,示意她坐下。
越接近酉时,安宁的状态越好。就像枯萎的花朵迎来了细雨慢慢地苏醒绽放。她原本失神的眼睛渐渐亮起,脸颊带上了淡淡地红晕,整个人带着隐隐地、压抑的期待。
好容易熬到了申中,安宁唤来了白蔻:“把披肩拿来,你陪我出去走走。”
白蔻应了一声转身回房去取披肩,安宁站在廊下看着仍在飘落的细雪,今日虽然一直在落雪,幸好没有什么风,想来南湖风浪不大,伯言过来应该也能容易些。
“姑娘。”沉香替安宁披好了披肩,“咱们走吧。”
安宁微微皱起了眉头,往后头看了一眼:“怎么是你,白蔻呢?”
沉香应道:“方才大厨房那边来人把她叫过去了,她只好换了我,让我陪你去后面走走。”
安宁原想再等一等白蔻,可眼看着约好的时辰将近,从这边院子走到后头还有一段路,她只得带了沉香同行。
到了木亭里沉香点燃了火盆,待到炭火燃起开始散发暖意,安宁突然开口:“我有些饿了,你可备了吃的?”
沉香一怔:“姑娘,是我疏忽了。”
“你去趟大厨房,给我做些吃的来。”安宁在坐凳栏杆上落座,披肩和裙摆在她身旁花瓣一样散开,“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糯米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