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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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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进入苍山派的?云濯沉默半晌,用只言片语短短揭过:“也没什么特别的,多年前师父云游,认识了我父母,然后见我资质不错,就收我为徒了。”
云濯不愿多言,秦九安便识相地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乖乖吃面了,不一会功夫,一大碗面就见了底。
云濯起身准备再去捞一碗,腰间突然感受到一股阻力。他低头一看,阻力的来源——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腰带,手的主人眼巴巴看着他,“师兄,我吃饱了,不用了。”
“夜色已深,师兄快去歇息吧,这边交给我。”秦九安站起来,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问清楚后厨在哪后便催云濯赶紧去休息,两人推推搡搡出了门。
见小师弟一脸认真,执意不让他搭手,云濯无奈妥协,“好,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师兄快歇息!”
一夜无梦。
第二天被廉谦晃醒的时候秦九安还有点蒙,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公子啊,今日是第一次早课,不可迟到啊!”廉谦急得张牙舞爪,恨不得替自家公子穿衣洗漱。
等两人一路飞奔至文书阁时,授课已开始大半。讲述兵法的老先生见怪不怪,乜了两人一眼,却未多言。
秦九安拍拍胸口顺气,廉谦凑过来悄声说道:“公子,今日是兵法课。这位老夫子性子比较怪,你可得悠着点。”
“知道了,我像是那种目无尊长的人吗?”
廉谦腹诽:还不像?!也不知道是谁第一天入派就不知怎的惹急了这位先生,不过公子醒来后就不大记得之前的事了,确实忘了也说不定。
半个时辰过去了,昨日睡得有点晚,秦九安有些困倦,没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
老夫子打眼一瞅,扫视一圈后发现不只秦九安,剩下的弟子也都看着晕乎乎的。
“对用兵之法,诸位怎么看?”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醒了课堂上的弟子们。若是答不出,这老头指定又要罚抄了,每个人立刻开始慌慌张张翻书,并暗自祈祷不被抽中回答问题。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茵,你来说。”
正匆忙翻书的陈茵猝不及防,“啊,是,先生。”一边应答一边朝秦九安使眼色:快,小师弟,在哪。
秦九安扯着书页,费劲地给陈茵比划。
陈茵会意,手忙脚乱地翻到答案后心虚回道:“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
“为何要谋攻?”
“兵不顿而力可、可全……”陈茵声音越来越小,愈发心虚。她本来对兵法不甚开窍,近日又疏于温习,这下估计逃不掉一顿责罚了。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全策,既然能得全,又为何要花力气去硬攻。”秦九安出声解围道。
“哦?那我再问,若北戎突然率军来犯,而我朝未做好准备,你当如何?”老夫子再问。
秦九安慨叹,上辈子的孙子兵法也算是没白看,镇定答道:“不如集结凉州荆门关守将,假扮我朝使者以犒军之名义前去,本就是称臣的附属国,此举无可厚非。如此一来,北戎从大漠千里迢迢而来,一路少水节食,必是困顿。原是突袭,若他们以为已被我们知晓,定会觉得我朝留有后手,舟车劳顿之下,军心动摇,暂时就不会轻举妄动了。”
“而这时应该有足够的时间留给我们反应了,局势说不定可得逆转。”
老夫子难得正眼看秦九安,这番回答虽有瑕疵,但不乏可取之处。
“你这后生,尚可雕也。”
秦九安笑嘻嘻地收下了这份称不上夸赞的夸赞。右侧的陈茵冲他投来感激的目光,怎么说也算托了小师弟的福,心下兀自盘算着下次请秦九安去山下最好的酒馆喝酒。
下午是剑法修习,其实比起使剑,秦九安更擅用刀。柳玉臣倒是认为现下秦九安臂力不够,不如修习身法灵活的剑术,于是秦九安开始跟着陈茵和莫含他们每日午后练剑。
“小师弟今日表现不错,竟然可以在莫含手下撑过十招了。”陈茵欣慰极了,不过短短几日,秦九安就从被她揍趴下转变为被莫含揍趴,这是质的飞跃啊。
秦九安揩去脸上的汗,喘着粗气道:“师姐,能别压我不,我快倒下了。”
陈茵不好意思地撒开手,说出的话又是一击:“给你一点时间,待会咱两来对打,这次看能过几招。”
“师姐,绕过我吧——”秦九安崩溃哀嚎。
就这样,日复一日,又一个秋天过去了。
又是一节兵法课,好不容易挨到下学,秦九安和廉谦跟陈茵道别后就一溜烟赶回了住处。
上次尝过云濯做饭的手艺后,秦九安就心心念念打算再蹭一顿。今天早上临出门终于碰到了一整个月都寻不到人影的云濯,寒暄之后顺势表达了蹭饭的请求,云濯含笑同意了。
“公子,咱们这不好吧,刚来就让大师兄做饭,我不好意思。”廉谦站在门口慢慢磨蹭,不敢进去。
秦九安拎着自己从箱底翻出来的一壶陈酿和顺手捞出来的几颗金珠,兴冲冲地敲门,“放心,云濯师兄人可好了。再说我带了东西的,别墨迹,给我搭把手。”
“吱呀——”
门被打开,云濯一身布衣打扮,挽着袖口,手里还捏着一根萝卜。
“你们快进来,今晚喝玉米排骨汤,还有什么想吃的吗?”云濯走向厨房,顺便询问有些拘谨的两人。
秦九安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濯身后,廉谦跟在秦九安身后,三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
昏黄的傍晚,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以及做饭的背影,这是秦九安上辈子经常想象的画面。
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将那根萝卜洗净切好放进锅中后,云濯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郑重的氛围,轻轻弹了秦九安一下:“愣着干嘛,叫小孩放下东西,坐着呀。”
白得晃眼的手腕在秦九安眼前一挥而过,拉回了某人的思绪。秦九安放下手中的东西,才注意到一旁静默的廉谦,拉过来一同坐下了。
见两人反应过来,云濯笑着开口:“也不用这般拘谨,你们可以把我当哥哥,都是一家人,没有太多讲究的。”
等那股尴尬劲过去后,廉谦人来熟的性子就藏不住了,拉着云濯天南海北地乱扯,秦九安也不时插几句。
说笑间,冒着热气的排骨汤就上了桌。
“师兄,好喝!”尝了一口后,秦九安两眼发光,廉谦嘴里嘬着一块排骨,还不忘狠狠点头赞同。
云濯被逗得忍俊不禁,慢条斯理地咽下汤后表示,“以后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我说。以前莫含陈宿他们几个也常来蹭饭,可热闹了。”
听到这,秦九安从碗中抬头,好奇道:“那陈宿师兄如今为何不在派中?”
像是陷入了回忆,云濯端着碗,神情怀念,“当时我们一起去江南执行任务,最开始我们几个人共同行动,后来被目标察觉,被迫分开。等我回到派中时,发现只有陈宿未归。”
“我很担心,就去找师父。师父只告诉我,陈宿发现了一个秘密,主动要求留在江南追踪,不肯再多向我们透露半分消息。得知他没有危险后,我们也逐渐接受了事实,算算时间,已经三年没见面了。”
发现自己不小心再次触及到师兄的痛点,秦九安想给自己来一巴掌:叫你嘴贱,哪壶不开提哪壶。
“师兄放心,陈宿师兄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现在又多了我,可以陪师兄很久很久。”秦九安拍拍胸脯,展示自己的可靠。
云濯仿佛看见了小师弟身后并不存在的尾巴,正一摇一晃的。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秦九安的头发,悄悄感叹:我好像在逗狗啊。
廉谦对此表示没眼看,究竟有没有人说过,他家公子有时候真的很像一只会摇尾巴的巨型犬。
三人正吃得乐呵,陈茵突然冒冒失失闯进来,一脸严肃:“刚好九安也在,师兄,师父叫我们去前殿一趟,有要事商量。”
是夜,青筠门客堂。
云濯、莫含和陈茵正围在一起研究暗哨传回来的新消息,秦九安趁众人不注意抹去了嘴角残留的一点油渍。
方才走得匆忙,他没来得及吃完就风风火火赶来了,还是经过莫含师兄提醒发现自己又丢人了,忙不迭地整理仪容。
“师父,江南那边,出现一支魔教,是否与……他有关?”莫含意味不明地蹦出来一句话。柳玉臣皱眉,轻轻摇头,“还未确认。那边又恰逢时疫与水涝,天灾人祸之下,必是水深火热。”
“所以,我与其他掌门决定,派你们与拂雪门弟子此次联合探查。云濯,你联系齐濂,组织这次任务。”
“是,师父。”云濯接过柳玉臣手中象征青筠门的铭牌,转身就去找齐濂商讨此事。
等众人都接到整装的命令后,秦九安这才意识到好像没有自己的事,弱弱举手:“师父,还有我。”
“你刚入门,这次任务较为凶险,不用去了。”柳玉臣面无表情,正要出门,就听自己的小徒弟急急出声:“师父,我这几个月进步颇大,在外自保不成问题。我也想同师兄师姐一样,行侠仗义,出门历练,而不是待在派中,只会些纸上功夫。”
望着少年热切的眼神,柳玉臣恍惚看见了当时的自己,最后轻叹一声:“罢了,去吧。切记性命为重,不可莽撞。”
秦九安闻言大喜,急匆匆跑出去收拾行李,一边挥手大喊:“记住了师父,我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