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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退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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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日,靖安若安顿了柯梦。忽而收到了长庆候府的邀约,靖安若遂往。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到长庆候府,早年她听闻过长庆候府的威名,知晓其在京城的地位举足轻重,然而当那巍峨的府门真正映入眼帘时,她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朱红的大门高大而厚重,门上的铜钉闪烁着冷硬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侯府百年的荣耀与威严。门顶的匾额上,“长庆候府”四个大字苍劲有力,透着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尊贵气息。
这一刻她的心忽就与沈知衡产生了隔阂,这样的勋贵人家,长庆候府的世子,凭什么会爱她这不堪之人,是因为她这颇有几分颜色的皮囊,还因为她那亡母的余荫……对他她亦试过去勇敢,可在见过柯梦被挚爱之人背叛的下场,她又该如何去赌人性……
靖安若站在长庆候府的门前,心中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跟随候府的仆人缓缓步入府内。
刚踏入府中,浓烈的喜气便如潮水般将她包围。放眼望去,庭院之中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宛如熟透的果实,洋溢着热烈而喜庆的气息,随风轻摇,似在欢快地迎接宾客。地上铺满了崭新的红毯,鲜艳夺目,一直延伸至正厅,两侧的花坛里,珍稀花卉争奇斗艳,芬芳馥郁,仿佛也在为这喜庆的日子欢呼喝彩,每一片花瓣都像是被喜悦的情绪浸染过。
就在这时,候府的管家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靖小姐,这边请。”靖安若微微点头,跟随管家来到了一间偏厅。只见厅内摆满了一箱箱的聘礼,每一个箱子都雕工精美,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打开箱子,里面的珍宝琳琅满目,金银首饰光芒璀璨,翡翠玉石温润通透,绫罗绸缎色彩鲜艳、质地柔软,还有各种珍稀的古玩字画,每一件都价值不菲,足以看出长庆候府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和诚意。
靖安若站在这满室珍宝之前,却只是呆呆地望着,眼神空洞而迷茫。这些聘礼越精美贵重,她心中的不安就越发浓重,只觉得自己与这侯府的距离愈发遥远,仿佛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靖安若心下一颤,缓缓转过身去,只见沈知衡大步走来。他身着一袭华美的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墨发整齐束起,用玉冠固定,剑眉星目,薄唇微抿,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深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仿佛是这侯府的嫡仙临世,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风范。
沈知衡几步走到靖安若面前,目光紧紧锁住她,似有千言万语急于倾诉。看到她眼中的迷茫与不安,他心中一阵刺痛,轻声说道:“阿若,这些都是我为你精心备下的聘礼,过几日我便要宴请京城众人,宣告你是我的未婚妻。”
靖安若仰头望向他,眼中泪光闪烁:“不必了,我是来退亲的。”
沈知衡满脸惊愕,恍惚问道:“退亲?为何?”
靖安若别过头去,轻声说道:“那日你曾言,我若不应这婚事,将玉还你,婚事便作罢,可有此事?”
沈知衡急切说道:“确有此话,可那时你我尚不相熟,我又行动不便,恐误你终身。如今我已康复,你为何反而要离开?”
靖安若垂下眼眸,冷冷说道:“我本无意于你,因为损坏了你的玉佩 ,而心怀愧疚,那日赠花也不过是怜悯你自怨自艾。我虽然损坏了你母亲的珍视之物,可也拼出性命为你求的向生花,故我也不欠你了”
沈知衡上前一步,声音略带颤抖:“我们之间一定要这般吗,难到这些时日,你我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假的吗”
靖安若心中一紧,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微微发颤却仍故作镇定地说道:“过往种种,不过是命运的阴差阳错。我从未想过要高攀侯府,如今这聘礼摆在眼前,我只觉如芒在背。我深知侯府的门第之高,非我所能企及,你我之间,本就不该有过多纠葛。承蒙世子错爱,阿若受之有愧”
言罢,靖安若决然转身,莲步匆匆,似是生怕再多停留一刻,便会被这侯府的奢华与沈知衡的深情再度纠缠。她的身影略显单薄,在这满室的珍宝与喜庆的氛围中,愈发显得格格不入。
刚迈出偏厅,候府的丫鬟们正穿梭忙碌着,手中捧着精美的饰品和新鲜的瓜果,见靖安若出来,皆停下脚步,投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靖安若视而不见,加快了脚步,只觉那一道道目光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身后,沈知衡望着靖安若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甘。他的双手紧握成拳,身子微微颤抖,心中的怒火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突然,他猛地一挥袖,将身旁桌上的一只精美的玉如意扫落在地,清脆的破碎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格外刺耳。这声巨响仿佛是一道导火索,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情绪。
他大步走向那摆满聘礼的箱子,双手用力一挥,一箱箱珍贵的金银首饰、古玩字画、绫罗绸缎被他狠狠地掀翻在地。珍珠滚落,宝石飞溅,丝绸撕裂,那原本象征着美好姻缘的聘礼:,此刻在他的愤怒之下变得一片狼藉。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口中怒吼道:“我本将真心付与你,你为何如此狠心!”
丫鬟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跪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整个偏厅被一种压抑而悲伤的气氛所笼罩。沈知衡的心中好似有一座情感的堤坝轰然崩塌,曾经的甜蜜与期待,如今都化作了这满地的破碎与凌乱,而他,只能在这一片废墟中,独自品尝着被心爱之人拒绝的苦涩滋味。
沈知衡望着那满地狼藉,眼神空洞而绝望,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沈菁芷轻手轻脚地走进偏厅,看到兄长这般模样,心中满是疼惜。她缓缓走到沈知衡身边,蹲下身子,默默地开始收拾那些破碎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拾起滚落一旁的珍珠和宝石,轻声说道:“兄长,莫要再伤神了。这世间情事本就难料,阿若姑娘或许只是一时被心魔所困。”
沈知衡苦笑一声:“心魔?我掏心掏肺待她,她却视若无睹,只当是怜悯与愧疚,你叫我如何不心痛?”沈菁芷将一块碎掉的玉佩放在掌心,叹了口气:“兄长,我知晓你情深似海,可阿若姑娘身世坎坷,她见过太多人心险恶,难免对这感情之事小心翼翼。她既已来到侯府,见到这些聘礼,心中定是极为挣扎。或许她只是害怕这侯府的门第会成为她的束缚,害怕自己会在这深宅大院中迷失,亦或是担心那些流言蜚语会伤害到你和侯府。”
沈知衡眉头紧蹙,满心疑惑地反问:“她身为世家小姐,向来洁身自好,能有什么流言蜚语?”
沈菁芷神色凝重,压低声音道:“哥哥,三年前泽哥哥曾救过一人,据说那女子的容貌与阿若姑娘极为相似。彼时她身负重伤,泽哥哥将其妥善安置在一处隐秘居所,悉心照料直至她痊愈悄然离去。谁料此事竟被传扬出去,衍生出些不堪入耳的传言,暗指阿若姑娘与泽哥哥有染。阿若姑娘心性高洁,怎会容忍这般污言秽语加身?她今日这般决然,或许正是为此忧心,生怕那些流言会玷污了你的名声和侯府的门楣。”
沈知衡身形猛地一僵,眼中满是惊愕与不信:“怎会有如此之事?我为何从未听人提及?”
沈菁芷面露无奈之色,轻声解释:“这种流言蜚语,姑娘家定然是想极力遮掩,不愿让你知晓,以免增添你的烦恼。她独自默默承受着这般重压,又怎会轻易应允你的感情和侯府的婚约呢?”
沈知衡眼中懊悔之色一闪而过,他缓缓挺直身子,凝视着那一地破碎的聘礼,仿若看到了自己破碎的心意,喃喃自语道:“是我大意了,未曾深入探究她内心的痛苦与忧惧。我一心只想将这世间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却忽略了世俗流言会如影随形,成为她心中难以拔除的刺。”
沈菁芷亦起身,双手紧紧握住沈知衡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兄长,你若真心钟情于她,让她接受你还需要时间”
沈知衡双手握拳,关节泛白,眼神中燃起灼灼希望之火:“我定会让她看到我的诚意,让她明白我的心意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