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戒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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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典礼如此重大的活动，一点儿小差错不出可谓是神迹了。学生会里除了会长之外的正常人都这样经验老到地告诉过楚殷翔。所以楚殷翔发现，即使他打起了120%的注意力关注每个环节，可是一颗螺丝钉就能毁掉他的神迹。
开场前20min，工作人员不经意地抬了个头发现正对演讲位的舞台灯摇摇欲坠，简而言之，就是“灯要掉下来了”。楚殷翔听到这“咒语”之后下意识地浑身抖了一下，煞有介事地瞟了一眼来和他汇报的人，确认这人没有和艾旋翼互通什么有无，也不是存心要他难堪，便慌忙跑过去查看情况了。
后台简直就是他的大型戒断现场，楚殷翔赶过去的时候，遇到他的每个人都要和他说上那么一句“灯要掉下来了”。他明明只穿了一件薄衬衫，但是被这些人刺激得汗都出来了，脑子里嘈杂到无法思考。
克里斯汀大概也为这事着急，看到他满头是汗地过来什么气都没有了，一边扶他坐下掏出手帕给他擦汗，一边又给他补了一刀：“Yerik，灯要掉下来了。”楚殷翔怨念地瞪了她一眼，她没受什么影响似的继续说，“检修要花至少30分钟，但是几位校友的行程都很满，典礼没办法错后。”
好家伙，为了赶行程也不能命都不要了吧……楚殷翔忍不住扶了下额头内心感叹了一句。
稍微默念了几句艾旋翼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他终于重新冷静了下来跑出去看了看那个灯，的确很是危险，虽然灯不大砸不死人，但是被砸一下也得有点什么好歹。他又瞟了一眼四周，想着要不要用警戒线把这块区域围起来算了，但是和摄影沟通的结果是“这样拍照效果不好”。
楚殷翔有点无语，这帮人为了效果真是不管不顾了。
他察觉到了父亲的视线，打了个让他放心的手势，然后重新退回左侧后台下达指令：“场务，把演讲台从左侧搬到右侧；接待，和发言人沟通一下，从右侧登台；礼仪，颁奖尽量让大家往中间凑，不要接近那个灯的下方区域。”
至于这个灯，大概他得祈祷一下这灯能多坚持两个小时了。
开场后，这摇摇欲坠的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站在侧幕条，就像着了魔似的一直盯着这东西看，耳边的主持词和颁奖音乐忽然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思维重新变得混乱不堪。
“灯要掉下来了。”
“楚殷翔你仔细想想，这句话其实什么含义也没有。”
“有用的只是两个单词，light和fall。”
“light指的是警灯，而fall……”
指的是有人掉下来然后死掉了。
悲伤和痛苦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和心脏，但他仍然没办法把视线从那灯下移开一丝一毫。无论这句话是什么含义，他的朋友还是死了，死因并没有那么重要。
“哎呀，台上有同学跌倒了。”
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但楚殷翔还没有来得及分辨，就看到那个灯忽然像是咒语解除了一般开始了自由落体。他余光中瞟到灯下有人，然后便下意识地从后台飞扑了过去，猛地拉了一把那灯下的瘫坐的人，然后和那个人一起倒在了旁边的地上。
整个世界虚幻得好像随时都要坍塌的梦境，他不知道哪里是最安全的，所以他只能把那个人护在自己的胸口处，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把他保护起来。
如果这样就没事了，希望这样就没事了。
“嘭！”和“哗啦！”的声音相继出现。楚殷翔下意识地使劲闭了一下眼睛，收紧了手臂，在抱住怀里的那个人的同时他也想抱抱自己，因为他的心脏在那一刻揪得厉害，好像要裂开了一样。
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他问自己。
这次到底是灯掉下来了？……还是人掉下来了？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似的，头和心脏都痛得厉害。他再次收紧了手臂，把怀里的人箍得更紧了，然后出乎意料的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嘤哼声。
还活着！他稍微收了收力气，又难以置信地用脸贴了一下怀里的人试了一下.体温。是真的活着！现在在他怀里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人！得到这个结论的他伴随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终于放肆地叫了出来，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经历了100多个夜晚的选择与尝试后，他在这一次救下了自己的朋友，而且不是在梦里。因为怀里的重量格外真实，而他睁开眼睛那个颁奖典礼会场便重新出现在了视线范围。他能听到一些人在说话，有人也迅速过来搀他们起身。第一排中间位置的父亲和姐姐已经站了起来，他从别人的搀扶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给他们打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场务，3分钟把这里收拾好；多媒体，现在可以播放日青的纪录片了。”他冷静地下达了指令，然后重新走回了后台。
这实在是太真实了，连腿痛都和那天一模一样。但还好，他没有想改变什么别的，而他最想要改变的结局已经扭转了。这样想着，他探过头去看了看刚刚被他拉过来的人，那张熟悉的面孔让他有点哭笑不得的。
那个人好像永远都能洞悉他的心理活动，此刻也笑着鼓励着他：“谢谢，我想你大概也不再需要安眠药了。”
他知道那个人不会是Bob，即使曾经Bob扮演过类似的角色，但是Bob已经死了。他做了所有该做的，却依然没有改变朋友的选择，但他接受了他的渺小和无力。他不是什么超级英雄，所以只能在每个时间节点去做出当下令他不后悔的动作，却不能去追求什么不会让他后悔的结果。
至少，当下，能够看到艾旋翼生动的笑容，他什么都不会去后悔了。
“啊啊啊，吓死我了！”克里斯汀扑过来抱了他一下，他踉跄了一下，勉强把人接住了。克里斯汀看到他吃痛地咧了一下嘴，紧接着就看到了他腿上的伤，连忙不敢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了，和其他人一起把他搀到了后台休息。
小腿被玻璃划了一下，5cm长的伤口引得大家集体围观让楚殷翔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他咳了两声想要引开话题：“你们倒是去看看艾旋翼呀，她刚刚摔了一下……诶？人呢？”要说见义勇为之后深藏功与名地也该是他啊！她一个被救方跑什么啊！
“哦，那位同学没事。刚刚日青二三等奖集体合影，她正好蹲在第一排，合影位置散开的时候被人挤了一下，没有受伤。”一位志愿者同学轻描淡写地汇报了一下，重点还是关注在这边，“翔总，我看你这伤口挺深的还流血呢，要不还是去校医室包一下吧。这里我们盯着没问题的。”
“血一会儿就不流了哈哈哈。”楚殷翔爽朗地笑了笑。意识到自己挽着裤脚总会得到别人的过多关注，他就把裤子放了下来，察觉到克里斯汀要说些什么，他赶忙补充了一句，“典礼结束了我就去校医室，善始善终嘛。”
话虽这么说，但这总归是伤员，志愿者同学看拗不过他，就给他在侧幕条搬了个凳子让他坐着。克里斯汀站在他身边，随意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忽然问道：“所以是艾旋翼吧，前几天大家在讨论的事。”
“啊……什么？”楚殷翔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但还是本能地装了一下傻。他可不想同时接受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暴击，“大家瞎讨论的，期中季嘛娱乐娱乐而已。”
但克里斯汀却硬生生地打断了：“Yerik，我看到那张照片了。”她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飞快地找了一会儿之后把手机屏幕翻转过去给他看，问道，“还要抵赖吗？”
楚殷翔接过女生的手机，皱着眉头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这个拍摄角度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是从后门的方向拉了长镜头偷拍的。他当时坐在靠走廊的那一侧，背对着后门，但那照片里特有的发色却能很快确定出他的身份。而艾旋翼坐在靠里的位置，半个侧脸对着后门，熟悉她的人稍微反应个几秒就能够认出来。他的确是不能抵赖什么了。
“我这几天想明白了，我还没资格质问你什么，毕竟你还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承诺。但看样子，你好像也还没有给她做什么承诺。”克里斯汀清醒道。
她重新从他手中重新接过手机，一边点着屏幕，一边说：“所以我今天只是想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之前体谅到你是病人，但现在看来你的病好了，所以我要开始追你了。”
该找出来的东西似乎是找好了，克里斯汀再次冷冷地把手机交给他，示意他看看上面的内容：“第二，今天的事不是什么偶然。”
屏幕上是几条聊天记录，第一条是他看到过的照片，第二条是一句“your boyfriend ?”颇有挑衅意味，接着是克里斯汀回的一个“？”像是在质问对方什么意思，对方发了一个心碎和哭泣的表情好像在嘲笑她。根据聊天记录时间，克里斯汀大概本想忽略这个人，所以没再回复，但又隔了10分钟不到，对方再次发来一条信息：
“Let this bitch do the speech.（让这个贱人做演讲）”
之前看来莫名其妙，但是今天到了这里经历完现场的这一切，克里斯汀便全懂了。无论是艾旋翼摔倒还是灯掉下来，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要用这种方式让艾旋翼吃点苦头。
那个人故意把照片发给她，想拿她当枪使，但他打错主意了。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并不需要以别的女孩子为代价。
楚殷翔表面平静地把手机还给克里斯汀，松了松另一只手的拳头：“你把这事告诉King，让他帮我把ip地址调出来。”他不知道艾旋翼所说的“世界末日”是否和这事有关，但目前看来，在他们周围有一个可怕的人。
克里斯汀点了点头，收起了手机，重新搭着他的肩站好：“其实我有点好奇，这个人是单纯地讨厌艾旋翼，还是平等地讨厌和你在一起的所有女生？”
如果被拍了照片、被别人视为眼中钉的人是我，你会像今天这样挡在我前面吗？克里斯汀咽下了这后半句话，觉得自己矫情。她知道他会的，因为他一直都觉得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可她在意的却是那个理由，所以注定无法得到她满意的答案。
“无论如何，这种人影响左右不了我的选择。”楚殷翔又看了一眼刚刚灯掉下来的位置。纵使他再渺小无力，他也始终要保护他在意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戒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