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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伊顿公学(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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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淮当夜做了一个梦。
梦境的时间点在不久后,经过几天练习,他已经能够很熟练的弹唱圣歌。
校庆日那天。
修女给温淮换上了祭服。
宽大柔软的长袍,由丝棉制成,白色织物如流水轻薄,紧贴着东方少年清瘦的身躯,祭袍两侧垂着圣带,缝着诡异混乱的图案,他许久未俢剪的黑色头发垂在肩头,只有一根白色发带绑着。
他乌黑的眼睛像是更浓了,能够吞噬一切光线,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其下淡青色的血管鼓动着,瘦削的脸颊苍白而孱弱,这一切都让他看起来像是个不染凡尘的天使。
或者说人偶。
与外面那座雕像毫无差别的人偶。
他站在教堂前方,脸上有种堪称慈悲的虔诚,圣洁的像是教堂外那座巨大的天使像。
成群的教徒们轮流入座,逐渐填满这座空荡荡的大教堂,温淮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教堂前,目光如海的看着他们,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等到人全部坐满,温淮坐在了钢琴前。
慈悲的圣歌响彻教堂。
嘈杂的人声、炽热的目光逐渐消失,一切都消失了。
诡异的、邪恶的、难以形容的音节从四面八方响起,一开始混乱无章,最后变成了齐声祝祷,无数种声音合成一道音节,齐声颂唱着。
——伟大的存在,我们为你献上一切。
——降临吧,至高的神明。
——我们献祭自己,请吞噬我们,请垂怜我们。
所有信徒齐声称赞着,咏唱着,发出亵渎的音调。
那声音的频率越来越高,最终变成了难以形容的旋律。
某种邪恶的阴影逐渐降临了这座教堂,周围的一切都黑暗下去,恍惚中,似乎有不该存在于此的东西在注视着他们。
像是星辰,眨着怪异邪恶的眼睛。
感受到什么的信徒,全都跪了下去,欣喜若狂的对着无形的存在顶礼膜拜,即使他们中的一部分已经在这样的注视下湮灭消逝。
站在台上的温淮停止唱歌,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那是作为人类难以接触的存在,即使想象,都会让□□化为一滩烂泥,但在这样的气氛下,温淮却抬起头,试图观察那未知的存在。
他的头一点点抬起来,眼球被压得生疼,眼周肌肉疯狂的抽搐着。
他看到了。
台下坐的的不再是他的同学,那些人形的肉块逐渐融化又混合,最终变成了一堆形状各异的东西。
圣洁的教堂里,形状各异的狰狞肉块在卷曲扭动,像是在无序变化,又像是在互相啃咬。
狰狞的红色眼睛流淌着乌黑的眼泪,怪异的肉色触须从他们口中爬出,每个怪物都在悲鸣。
主没有回应。
祂没有回应。
他们被抛弃了。
在这座神弃之地,他们的最终结局只会是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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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淮骤然惊醒。
屋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腥味弄得要爆炸,他感觉全身无力,虚弱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死掉。
修女告诉他,今天还要继续去教堂练习,但想着梦中的场景,温淮再也迈不开步子,是噩梦吗,可噩梦会那么真实吗?在教堂唱圣歌真的会发生那么恐怖的事吗?
他不想待在屋子里,最终他没有穿伊顿公学的校服,只穿了件柔软的外套,孤身出了门。
雨滴黏腻,很快淋湿温淮的头发,温淮把兜帽盖上,脑袋低低垂下去。
一路上他遇到好几个同学,但温淮连看他们的勇气都没有,他低着头,目光呆滞,像是一个飘荡的幽魂,视线始终垂在地面,直到眼前被一堵墙挡住,他才发现他到了校园尽头。
一栋高到遮蔽视线的墙挡在他面前,仅仅凭借一个人的力气,是绝无可能翻越过去的,像是在防止谁跑出去似的。
温淮试图爬出去,但墙面太平整又太滑,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温淮折腾了好久,最终以一屁股坐在地面告终。
他盯着高高的墙体,内心的情绪十分复杂,恐惧不安的同时,有个声音告诉他,回去吧,回去吧,不会发生什么的,这只是一场噩梦。
那声音越来越大,温淮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想要逃避一切。
突然,背后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温淮摔倒在地,看着坐在他身上的人愣住了。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有一头栗色的卷毛,脑袋上戴着深棕色贝雷帽,他身上的灯芯绒背带裤上,鼓鼓囊囊的背着武器和枪,还有几卷染上泥土的图纸被他夹在腋下。
他在摔下的一刹那,从身后摸出一把匕首,颤抖的指向温淮,等看清温淮无害的面容和属于活人的身躯,才慢慢放松下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个校园里居然还有活人。”
温淮打量着他:“你是谁?”
卷毛笑了笑,“我嘛,我叫瑞迪,是个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好酷的头衔。
卷毛看出温淮的好奇,从兜里摸出一个黑色封皮的证件递给他,温淮打开一看,上面用花体字写着。
瑞迪私家侦探所,如你所求,无所无能,请联系XXXXXXX。
他打量着他,“私家侦探,你来这里干什么?”
瑞迪四处望了望,突然楼主温淮压低声音,“伊顿公学,斯坦镇最神秘的存在,我的雇主派我来找出这里的秘密。”
最神秘的存在?
温淮愣了愣,伊顿公学不是个贵族中学吗,名声大的离奇,每年想入学的人能排满整条马路,他能转进来还是沾了贵族父母的光。
哪里神秘了?
瑞迪看他一脸不信,哼哼道:“你可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伊顿公学的传说从我三岁起就人尽皆知,世界上所有探险家都想来伊顿公学,即使这里已经吞噬了无数人,你难道不是吗?”
他打量着温淮的装扮,和他苍白的脸色,“这年头,这么虚弱的人也能当侦探了?你不会是附近的中学生,爬山时不小心迷路闯进来的吧?”
温淮沉默,感觉脑中的思绪乱成一锅粥,他最终选择了含糊其辞,“我也不了解这里,进来完全是因为偶然。”
瑞迪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拍了拍温淮,“我建议你快点离开吧,这地方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万一出事可是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他抬腕看了看表,又摊开地图观察片刻,像是打定了主意,几步就跑出很远,温淮看着他的背影在眼前渐渐消失不见,混沌的脑袋一阵阵发着痛。
他抱紧头蹲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淮缩在墙角,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耳边响起一串脚步,修女的声音不紧不慢:“温同学,原来你在这儿,我快把校园翻遍了。”
温淮情不自禁颤抖起来,他看向修女,修女全身湿透,黑色的长袍贴在身上,雨水接连不断划过她瞳孔,她却没有半点反应,僵硬的像是戴着面具。
他下意识想逃的动作,被修女柔软的手按住,她声音带笑,“温淮,你为什么要逃呢?你是大家选出的领唱,是被祂认可的人,你不能逃避你的责任。”
明明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人,抓住温淮的力道却无比大,温淮根本无法反抗。
那座大理石雕的天使,慢慢出现在视野里,温淮的腿越来越软,脸色惨白,他知道自己离教堂已经很近了,他从心底抗拒那里。
他的瞳孔漫无目的转动着,突然捕捉到一个人影,是江寻。
那一刻迸发的力量,居然让他挣脱了修女,温淮扑进江寻怀里,死死的环住他的腰。
“救我,救我,我不想……”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风声,尖叫声混杂着物体刺破什么东西的声音,在很近的距离响起来。
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雨水的腥臭味,猛然涌进鼻子。
温淮甚至感觉脸颊有点凉,像是被溅上什么。
他下意识望过去。
江寻突然捂住他的眼睛,“别看。”
即使江寻的动作已足够快,但他还是看清了面前的场景。
温淮全身僵硬,四肢像是结了冰,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那是他不知称赞过多少次的喷泉雕像,伊顿公学最引人注目的标志物。
海藻般的长发,圣洁慈悲的面孔,垂在肩上的布料,尤其是她身后高高展开的巨大翅膀,连羽毛纹理都雕刻细腻,一切都是那么栩栩如生。
但一个人从空中掉下来,摔在了上面。
那个人他见过,不久前她们还在谈话,他记得他叫做瑞迪,是个私家侦探。
巨大的翅膀从他胸口穿过,直插到喉咙口,尾羽从他口中撑出来,带着暗红的血色。
明明是极恐怖的场景,可瑞迪脸上却没有恐惧,那张铺着雀斑的面孔,满是虔诚与狂热,最后残留在他眼中的感情居然是喜悦。
就像……落在这里,是他为自己挑选的结局。
死在圣洁、美好的天使像上。
他落下时,并不是立刻死的,温淮站在他前面,他那时还有意识,他甚至对着温淮眨了眨眼睛,说了几个字,随后喷溅的鲜血才染红他的面容,瞳孔也渐渐灰暗涣散。
温淮回忆着他死前的口型。
他说的好像是……
快跑。
温淮猛然推开江寻,吐了起来,但他肚子空空,只能吐出些胆汁。
江寻走过来,轻拍着他的脊背,温淮这时也顾不上什么人设了,紧紧抱住他的手,面色惨白,像只吓坏了的鹌鹑,“有,有人跳楼了。”
江寻点头。
在这般情况下,江寻的表现显得过于平静,但温淮管不了那么多,他哆哆嗦嗦的问:“……他死了吗?”
江寻拉着他看过去,那座雕像附近已经被人群包围了,只能看到鲜红的血液随着雨水朝四处流淌。
不知是不是温淮的错觉,他甚至觉得那些背影,是欣喜的。
他们笑的肩膀颤抖,围观着惨状,甚至把头伸过去,想要舔舐那具尸体。
雨越下越大,血液被稀释成淡粉色,将要流到他们脚下。
温淮一把拉过江寻,狂奔出去,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赶紧离开那里,等恢复意识,已经站在了班级门口。
他的全身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但于此相反的,是无比清醒的脑袋。
他想起来了。
他不是温淮。
或者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温淮,他是任务者温淮。
“系统,系统,系统,你在吗。”
尖锐的电流声过后,系统的声音响起来,只是像是隔着一层雾。
【宿主,我在,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果然。
他和系统的联系早都被隔绝了,而他居然还没发现,专心的扮演着他的角色,甚至认为那就是他。
温淮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阴谋,却根本无从探究,他只能专心解决眼前的危机。
“你能给我解释下,校园甜文为什么会出现凶杀案吗?还有,伊顿公学不是一所普通学校吗?”
【额……】
系统沉默的时间尤其久,他显然比温淮还懵逼。
【我查过了,任务世界真的没问题啊,我传送的坐标也没错。故事从头到尾都是主角攻受甜蜜互动,是纯校园甜文。】
“纯校园甜文?那你解释一下瑞迪口中伊顿公学的传说,还有他刚才恐怖至极的死相。”
【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世界出现BUG了。】
系统沉默了,显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半晌,他小心翼翼道:“我可以走紧急通道将宿主送出任务世界,但是紧急通道需要主系统审批才能开启,所以宿主你还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温淮冷笑:“一段时间是多久?我们的联系被掐断了整整三天,你都没有察觉到,万一这次出现相同的情况,等你回来我都要死了。”
系统快急哭了,过了一会温淮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系统申请向你赠送:圣修女的眼泪X1,请问是否接受?】
“这是什么?”
【我用积分换了道具,这个道具能让宿主不被诡异力量影响,危急时刻还可以捏碎眼泪,获得一次保护,宿主你快拿着。】
温淮选择接受,一颗冰凉光滑的眼泪吊坠落在他手心,温淮长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
他并不是特别情绪化的人,只是骤然被冲击感极强的死亡扰乱了心神。
温淮沉下心想了想,他问:“任务时长有下限吗?如果我刷满了数据,能不能立刻离开?”
与其等待不知何时才能开启的紧急通道,还不如他自己想办法离开,至少命运握在他自己手上。
【没有,只要任务数据达标,通过主系统评判,就能立刻脱出世界。但系统内任务的平均达成时长是三个月……】
“没关系。”
温淮抛了抛手里的眼泪吊坠,“这不是新手副本吗,当然要速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