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川》做个废物睡到自然醒

88、第98章，险棋。

　　又是被秦狐狸按头看账的一天呢。
　　只是鹿棠钰总算理解，为什么他总是会看到秦家被人惦记已久的账本，还是秦长川批注过的真实账本。
　　啊，头一回看到这种账本是哪天？好像是……清霜院进刺客那天？
　　做生意的人花花肠子都这么多吗？鹿棠钰突然感觉他后半生将一片昏暗。
　　等鹿棠钰放走了回信的鸽子，久候在一旁的小丫鬟走上来道:
　　“姑娘，爷在等您过去用膳呢。”
　　“等很久了？”
　　“有一会儿了。”
　　“走吧。”
　　小丫鬟是之前在平安村买下的那个，秦府带出来的几个丫鬟婆子都死在路上了，只有产婆命大因为走得慢又不同路所以活了下来。
　　但是鹿棠钰宁愿全天下的产婆都死绝了。
　　小丫鬟觉得奇怪，按说鹿姑娘怀胎九月了，怎么顶着大肚子的人走起来比她还快？就因为姑娘长得人高马大？这胎有这么稳吗？
　　“姑娘您慢点儿，可看着点儿小少爷……”
　　小丫鬟在后头小碎步跟着，被鹿棠钰这走路姿势看得胆战心惊的。
　　虽然她受过一段时间的调Ⅰ教　　，但是再专业的丫鬟也架不住跟了个心大的主子。所以小丫头跟着鹿棠钰一个多月以来，学过的礼仪和知识半点用不上，整天都在跟着她家姑娘去这里上课，去那里遛弯儿，顺带满宅院地问她家爷在哪？！
　　鹿棠钰闻言顿住脚步，脸色僵硬了一瞬后一手撑上腰，一手扶上肚子，两步一停地踱起步子来，一张脸从和煦的面无表情，变得冷漠得面无表情。
　　小丫鬟松了口气赶上去搀着，虽然因为这位“孕妇”个子太高，导致两个人姿势有些奇怪，但是好歹是扶上了。
　　秦长川正在屋里喝茶，余光瞥见鹿棠扶着大肚子走进来。身边的小丫鬟才及他半个身子高，苦着一张脸仿佛是挂在鹿棠胳膊上的。
　　秦长川看着顿时愣住了，正在回禀事情的护卫顺着秦长川的目光看过去也愣住了，主仆二人同时想着:这是什么不知人间疾苦的组合……
　　鹿棠钰寒着脸在小丫鬟十分多余的各种担心里稳稳当当坐下来，一抬头就感受到了一屋子难以言喻的目光。
　　顺着屋子里扫了一圈后视线停在秦长川身上，公子如玉，青衣若竹，脸上一脸的平静，就是目光有些呆滞，手里还端着茶杯欲喝不喝的。
　　“怎么了？”
　　秦长川眨了下眼睛，回神。放下杯子挥了挥手，屋子里一干下人全退了下去。秦长川坐到桌子旁边给鹿棠夹了筷子芦笋，“没怎么，吃吧。”
　　鹿棠懵着脑子一顺嘴就吃了下去，然后眼睛一亮，味道还挺好，于是自己又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还没入口外面就传来了喧闹声。
　　秦长川放下筷子，眉心微拧。
　　“主子，外面有个女子求见，自称是楚国小公主，态度及其嚣张，已经用马鞭伤了咱们两个人了。”
　　鹿棠嚼着清香味美的鱼肉偷偷觑着秦长川，这算不算烂桃花？听说楚国小公主最近对外说秦长川救过她，她要以身相许，非君不嫁呢！
　　……啧，这鱼是不是把醋放多了？
　　“护卫是干什么吃的，无关人等不需要客气，再打扰到我和夫人用膳晚上就吃人肉包子吧。”
　　等护卫领命退下去之后，鹿棠钰看着一脸平静的秦长川瞠目结舌，问道:
　　“那毕竟是邻国最受宠的小公主，你这么做会不会出事？”
　　“这里不是楚国。”秦长川如此说道。
　　“何况楚国算什么邻国？燕云北靠北陵，南临姜国，只有这两个邻国。姜国往下越国一个东越才是楚国的地界儿呢。”
　　鹿棠钰嚼吧嚼吧嘴里的笋，说话多少也带了点儿“笋”的气息，道:
　　“楚国这位小公主可有倾国倾城之名，听说连北陵皇室都听说过这位的美名曾特意远走中原只为一见呢……”
　　在秦长川含笑的注视里，鹿棠钰话音越来越低。
　　“鹿姑娘放心，秦某素来洁身自好，身边连丫鬟都不留一个，只有姑娘一个女子。秦氏没有纳妾的习俗，更没有通房。所以断不会跟任何人不清不楚的，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鹿棠钰哽了一下，忙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几月的相处，秦长川对情话是越发熟能生巧，张口就来。
　　他说得这么自然，他可是看到了门口小丫鬟耳根都红透了。
　　“是，是吗……”
　　饭后不过半个时辰，秦长川披着藏青的大氅匆匆进了鹿棠钰的院子里，挥退下人后在看书的鹿棠身边坐下，一脸认真。鹿棠看着秦长川的脸色，心里突地一跳，顿觉他又要找事。
　　眼皮跳了一天了，现在终于来了？
　　“鹿姑娘。”
　　“……”鹿棠不说话，停下手看着他，眉头拧得死死的。
　　“孩子，该生了。”
　　“……啪嗒！”一声，书掉在了地上，《道德经》的外皮里掉出来一本巴掌大的红艳艳的小册子。秦长川余光瞥见后眼睛一眯，话本子？
　　“……你说啥？！”
　　鹿棠钰闻言人都傻了，不等鹿棠钰理解秦长川的话，秦长川手一拍，窗户里跃进一个独臂的人来，怀里抱着一张襁褓，满身血腥，一脸悲苦。
　　武林北盟的一把手，秦府门客，鹿棠认识，他夫人也是身怀六甲即将出生。而这位门客这张脸……他可太熟了。
　　“什么意思？”鹿棠钰问道。
　　秦长川没有说话，而是那个抱着孩子的门客冲着鹿棠“扑通”跪下了。
　　“姑娘，是在下对不住您，可是在下如今别无他法。在下妻子已经难产走了，那些该死的人还在追杀着。
　　二爷是从来不管手下人私事的，但是我没得选择了。我虽然是秦家的门客，但是我是暗柱，这次来的是我自己的仇家，与秦家无关。我不能把孩子带在身边，更不能留在二爷身边。
　　我的身份不能暴露，如今得知姑娘流产，还未对外声明，所以我想将孩子留在姑娘身边，从此他跟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鹿棠钰蹙眉，转头看向秦长川。不管手下人的私事还将人带到他面前来？他什么时候流产了？秦长川难得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鹿棠嘴角抽了下，他就觉得这人有事儿！没想到一来就来个大的，还是这么大的事儿！
　　“这可是一个已经出生的孩子，瞒不过稳婆吧？”
　　秦长川转过头来了，道：
　　“孩子是前两天出生的，只要不带稳婆出去，把孩子带回来以后差个几日那位稳婆眼神不大好看不出来，只要你答应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鹿棠钰扶了扶额，就跟这儿等着呢！连稳婆都专门找了个眼神不好使的备着？！
　　“什么时候？”
　　“马上，他要马上就走，孩子也要马上就生，越快越好。”
　　“怎么生？”鹿棠钰没好气地问道，一旁的门客看着二人交谈也不敢插话。
　　这倒是给秦长川问住了，他也没经验啊。指腹在腰间玉佩上转了一圈，拇指不小心顶到腰封上一个硬物，秦长川闷咳了两声，压下喉间的不适，道：
　　“来虞城一个月，还尚未出过门，门外有燕云帝君的人守着，府内才能平安无事。既然秦府外有人在等一个机会，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你要以身犯险？”
　　鹿棠钰立刻理解了秦长川的意思。
　　他们现在只要一出门肯定会遭到楚，越和他那些兄弟疯狂的反扑，打着不死不休的架势。出是迟早都要出去的，但是一开始定好的可不是现在出去，也没有秦长川同往。
　　以秦长川现在的身体，鹿棠钰说什么都不答应。就他这身子骨，出去了还回得来吗？
　　“非如此不可，我不去没人会信。”
　　秦长川缓缓道出了一个事实，他怀胎九月的未婚妻即将出门，他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就是还剩一口气也得跟着去，否则让鹿棠一个人出了门，他这几个月的戏就白演了。
　　“秦家你不管了？”
　　“管，我会安排好的。”
　　“……好。”
　　鹿棠不想同意，但是转头看着一脸悲怆的门客，和他怀里嘤咛着小声哭泣的孩子，鹿棠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于是秦长川留下一句“多谢”就转身去安排了，门客也带着孩子去城外等待着他们。
　　鹿棠钰看着桌上凉透的茶水沉下眼，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这一次怕是没那么简单。
　　出行的路上鹿棠钰手脚都在发麻，也许是腰上围的棉带太厚，等他们到达秦长川临时订下的酒楼时，鹿棠钰额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秦长川突然伸手在鹿棠钰胳膊上拍了一下，鹿棠钰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的咒骂在看到秦长川那张苍白的脸时又咽了回去。
　　“你在紧张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鹿棠钰的预感或者直觉一向很准，秦长川也是知道的，但是如今他们人都出来了，现在掉头回去结果也是一样的。
　　“深呼吸，出去了。”
　　于是秦长川连无用的安慰也没有一句，直接转身出了马车，站在马车外边朝着鹿棠钰伸手。
　　奇的是鹿棠钰被这么一岔，确实是好多了，于是随即搭着秦长川的手小心翼翼地护着大肚子出了马车。
　　二人容颜气质出众，往街边一站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着鹿棠钰站到秦长川身边后，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她”的大肚子吸引了。
　　有消息不怎么灵通的问这二人身份，旁边的人便会告诉他这是秦氏少主和其身怀有孕的未婚妻。
　　燕云民风开放，奉子成婚的不在少数，边也没有人探究肚子都大了为何还是未婚。更多的人都在感概这准小夫妻俩出色的容貌，和那位容颜更甚，一颦一笑顾盼生辉的准夫人身上的妆容和簪钗罗裙。
　　直到他们吃完上了马车，可是回程了也无事发生，听着外面传来的百姓津津乐道的声音，鹿棠钰松了一口气。
　　但是恰恰这时，秦长川神情开始谨慎起来。
　　“没事了吧……”
　　“砰——”
　　最后一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一声剧烈的爆炸随着马匹的嘶鸣同时响起，与此同时秦长川二人乘坐的马车直接被炸开的石板掀翻。
　　春从浓烟滚滚里爬出来，耷拉着一条胳膊朝马车跑去，恰好见鹿棠钰搀着秦长川从马车废墟旁站起来。
　　春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被四周铺天盖地的利箭吸引了视线。
　　“主子小心——”
　　秦长川听到声音来不及抬头反手将鹿棠钰按在了马车旁边，一面用马车挡住，一面自己在他面前半跪着，抬头瞥见漫天的箭雨后扯下一旁的马车顶盖挡住了自己二人。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等鹿棠钰回过神来就听见了箭矢扎到铁板的声音。
　　鹿棠钰从秦长川手里接过顶铁板的事，另一只手把人死死按在了怀里，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嘈杂声才有了他们还活着，眼前这个人还活着的实感。
　　一波箭雨过后，暗处的人都拿着武器冒了出来，秦氏暗卫也都现身我，双方手下各不留情，一时间整条街道血肉横飞。
　　鹿棠钰掀了铁板，和秦长川都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虽然春一直护在两人周围，但是很明显这次杀手的数量比暗卫多了几乎一倍，都很吃力。
　　秦长川眼疾手快从倒下的杀手旁边捞过地上的剑，在手里颠了颠后递给了鹿棠钰。鹿棠钰接过后叫上春，一手拉着秦长川，一手握着剑在人群里硬是砍出了一条生路。
　　一群人退到街道另一边，鹰哨唤来了更多的青衣暗卫。
　　看四周已经被自己人包裹住了，抱着孩子的门客已经在草丛里现身，秦长川低声一句“到时间了。”说完便将鹿棠钰一把拽下按在地上，在人堆的掩饰下将鹿棠钰肚子上绑着的棉花同门客手里的孩子做了交换。
　　门客连多看孩子一眼都不敢，转身带着棉布团就跑了，鹿棠钰恍惚看见他怀里的布团一接手就已经被染红了。
　　孩子刚放置好，还来不及把孩子弄醒让他哭两声，被逼到绝处的杀手发了疯地扑了上来，用同归于尽的法子又往秦长川二人处前进了几步。
　　秦长川用大氅搭在鹿棠钰腿上，孩子光溜溜按着被鹿棠钰抱在了怀里，暗卫被突破的时候秦长川一把补在鹿棠钰背上将人抱了个满怀。
　　“主子——”
　　就听见春一声嘶吼，然后搭在肩头上的人就吐了一口血，淋在鹿棠钰手上，还手上的孩子身上。
　　“哇……”
　　孩子哭了。
　　鹿棠钰眼神涣散，几度张嘴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感受到了肩膀上突然沉重的重量，感受到了暗卫们不看也能感知到的怒火，感受到了手心湿润的触感，但是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记得秦长川倒在他肩头背上，不记得怎么回到的府上，不记得他拿着秦长川腰间的玉令对春说了什么，他只记得——孩子哭了。
　　午时刚过，秦氏少主携未婚妻出城散心，于归途中遇到刺杀，其未婚妻受惊早产，路边诞下一子。
　　秦少主中剑，危在旦夕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虞城，不出一日这个消息甚至以可怕的传播速度传遍了本就不大的燕云。。
　　一时之间，虞城暗潮汹涌，波诡云谲。不出一旬，远在榕城的秦老爷子和秦大少爷剑指楚，越两国皇室。
　　两国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后来干脆连隐世已久的神医谷传人也被惊动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虞城，立求保住秦氏少主的性命。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好消息，秦长川如果当真出了事，楚，越将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秦氏的底蕴，不亚于一个凌驾六国的强国。
　　同时也让人痛骂两国皇室，脑子抽了去动秦家的眼珠子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