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94章 没有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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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明年春天吧？若是明年榕城的春风吹进了瀚海的风沙里，孙儿就回来了。”
秦长川一脸云淡风轻地说着。
听得秦镇心里一堵，结果秦长川这个不看眼色的孙子还在往他心头上丢刀子。
“若是孙儿没回来，就让我留在虞城的大雪中也挺好的，榕城太温暖，冬天不怎么下雪，孙儿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大雪纷飞的样子了。
家中有大哥和祖父坐镇，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大哥这些年虽投身江湖，但是商场上的门道他也是知道的。不过我不打算把秦令交给大哥，他不适合。
爹娘这些年在外奔走替我结下的人脉足够秦家再辉煌至少百年。”
秦镇吸了吸鼻子，道:
“我倒是想让子义接你的班，但我也知道他是个不争气的，做不来，你能狠心把你大哥排除了我倒是很高兴，估计你大哥知道了更高兴。”
秦老爷子又看向秦长川，道:
“你可有想好人选？”
秦长川沉吟不决，半晌才道:
“倒是看上一个，心智谋略都属上乘，但是手段太过绵软，怕是压不住咱们家挑出来的人。”
秦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秦长川，颠了颠怀里抱着的小曾孙，逗弄了一会儿道: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既能让一个大家闺秀变成市井泼妇，也能让一个小白兔变成一头恶狼。只要你把这件东西用好了，你想做的都信手拈来了。”
秦长川听得云里雾里。
“蛊毒？”
秦镇摇了摇头。
“国仇家恨？”
秦老爷子又摇了摇头，甚至白了秦长川一眼，秦长川扶额，“祖父您到底想说什么。”
“是爱。”
秦老爷子说完看向前方一株花树，摆出了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秦长川觉得他大概是被吹过的寒风冻伤了，脑子快裂了。
“祖父……您是不是想祖母了？要不要我书信一封让爹娘回来陪您坐坐？”
这下秦老爷子的白眼儿都不带掩饰的了。
“你个不成器的，你让祖父说你什么好？你只要能让那个人爱上你，一切不就引刃而解了吗？”
说到最后，秦老爷子甚至把怀里的小孩儿往秦长川怀里一塞，自己站了起来，边说边拍了拍手。
秦长川僵硬着手和怀里的小侄子大眼瞪小眼对视一番后，在小侄子瘪着嘴哭出来之前秦长川眼疾手快地把老爷子拉回来，把孩子又塞了回去。
“祖父，对方是个男人，您想让人家绝后不成？”
“你大哥都生了仨了，过继一个给他就是了！不就是子嗣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长川看得发笑，一时激动咳了两声，秦老爷子立马紧张了，干脆半蹲在了秦长川面前皱着眉看向他。手熟练地把上秦长川的脉，时间越久眉头皱得越深。
秦长川缓了口气儿，手腕一翻握上秦老爷子的手，把人扶到旁边坐下，语重心长地对秦老爷子说道:
“祖父，莫说我跟他两个男子不可能在一起。就说我可以谋人情，谋利益，甚至谋人命，但是我不可以去如此算计感情，算计人心。就算对方是个罪大恶极的歹毒之人，我也不可以去这么做。
祖父，我没有太多时间了，秦家处在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风口浪尖上，这是我放不下的，我必须选择一个可以让我完全放心的人去交托。而这个人不能是来替我守寡的，我良心不安呐。”
“你这孩子……”秦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就是心软。你已经把秦家都交出去了，让人给你守寡又怎么样？最是财帛动人心，秦家这么大的家业，就是另起王朝，自立为王都足够人挥霍百年了，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秦长川听得一笑，道:
“能用钱财留下的人是最下等的，不是我要的。我更倾向选择做交易，我给到他最想要的，他也给我最想要的，感情不是长久的，但是利益或者契约可以。”
“唉……罢了罢了，既然你有这个打算，那就放手去做吧，不过祖父我的意见保留。”
秦长川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看向手心，不是茶杯，而是一枚瓷瓶。
雨过天青色的瓷瓶，拇指大小，瓶底的梅花红似血。
“感情啊，是我赌不起的东西。”
一句呢喃被风吹散在寒夜里，除了说出口的人，再无人听见。
迦罗上来时第一时间动了下鼻子，然后在秦长川把瓶子收起来之前一把将瓶子夺了过去，凑近了在瓶口闻了闻，然后看向秦长川。
秦长川神色平静地和他对视。
“刚来之前边想着说让人去找找，如果还有一种药能救你，便只有我师傅留下的紫玉玲珑血了。没想到我转个头的功夫这药已经在你手上了。”
“能跟我说说这药吗？江湖传闻它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世间仅此两枚，耗费药王一生心血。但是如今两枚都进了我嘴里，若真如传闻所说，那我岂不是马上要立地飞升了。”
迦罗将药瓶递还给秦长川，秦长川罕见地纠结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把瓶子接过去，然后放在掌心把玩着。
迦罗想了想，兀自想念了一会儿那个玩世不恭，常年在野外上演“自己毒自己，自己救自己”的戏码的老和尚，然后才说道:
“说是神药也不为过，但是活死人肉白骨还得略夸张了，不过玲珑血用法有一个特性——必须是一息尚存的将死之人。”
“玲珑血到底是什么？”秦长川问道。
迦罗拉过秦长川的手开始把脉，说道:
“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蛊。”
“蛊？”
“对，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引自十万大山里来，老和尚当年为了这一味药引不惜戴假发迎娶了当地一位祭司的女儿，后来事情败露后被南疆追杀了整整十年。”
“便是蛊，也不一定就如此难得了吧？”
“那到也不是，主要还是这药里三百位药材来自天南海北，甚至还有海上之物，老和尚能将药做出来多少有些运气的成分在。”
秦长川听到这儿有些不怎么好的预感，果然，等迦罗后面的话说出来后秦长川无语凝噎。
“当年给你用紫玉玲珑血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你当时已经没个人形了，就剩一口气儿用千年人参吊着，五脏六腑都是不同程度的破损。实在是补不上了，便是我师傅在世也无力回天，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的状态了。
没想到这药和你相性还挺好，你当着是活了过来。
这些年我便一直在找另一枚的踪迹，原来在南岭鹿氏手里……也对，当年老和尚提过一嘴，他为了瀚海内的十二枚先辈坐化后的舍利将一心爱之物交换给了鹿氏。如今想来那心爱之物应就是紫玉玲珑血了。”
说到这儿，迦罗一脸揶揄地看向秦长川，笑道:
“宛施主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凡事不沾人情只讲利益，认为这世间之事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不知这鹿三少的一枚紫玉玲珑血，在秦少主这里……价值几何？”
秦长川抽回手，慢条斯理地反手拽出大氅裹在身上，捂着唇闷咳了几声，哑声道:
“他不说，我便不问。这药救的是我的命，值也是值我一条命，不过一枚紫玉玲珑血，怕是如今也换不了我多少时间了吧？”
“……是，最多明年开春。”
迦罗皱了皱眉，抬眼却见秦长川一脸平静的样子，半晌叹了口气，低声念叨了一句“造化弄人”，便阖目念诵起经文来。
秦长川理了理大氅盖在身上，歪在榻上随着马车的行动轻轻晃动着，在迦罗咬字越发模糊的经文里慢慢入睡。
手上还握着那枚始终捂不暖的药瓶。
所谓虞城的祖宅自然是假的，不过是座颇有年代的旧祠堂罢了，只是秦家暗中用来传递消息的一处站点罢了，不过秦氏少主来提亲一事理所当然地被传得沸沸扬扬。
直到进了虞城，受到了太守和边城的守将热情的招待，鹿棠才算是看明白了秦长川这一路走得拖拖拉拉是为何。
他在替秦家谋算人心，获得利益，而且还是不劳而获。
他一个“农家女”，还是一个父母俱亡的孤女，一看就是精心算计的一场婚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他想拿孩子去讹上秦家。但也因为一个孩子，秦长川说负责就负责，直接拉着十里红妆上相隔两个国的祖宅去提亲，告知先祖。
就这装模作样的作为，谁不说一句秦长川有情有义？谁又不说一句孤女好命？
他们一路走得大张旗鼓，一路多少人算计他秦少主未婚妻的位置？又有多少人算计在此之前一向神出鬼没的秦少主的命？却在进入燕云后大道朝天。
暗处不是没有人，而是有人替他们解决了。
燕云的帝君为糟糠之妻遣散后宫，发妻去世以后依旧不选妃不立后，这样“情深”的人自然更看重“深情”的鹿棠和敢作敢为的秦长川了。
于是他们在目的地收到了盛情的招待和友好。
虞城是靠近塞北的边城，秦家却在这里有一座不小的别院，秦长川带着身怀六甲的鹿棠在虞城露面的第二天，小小的边城已经人满为患。
更有好事者就为一睹秦氏少主的风华绝代千里奔赴，特意高价购买秦家别院附近的宅子，天天在门口晃悠。
摸着跟个大脸盆一样的肚子，鹿棠愁啊，按说这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该出生了，可他上哪找个孩子生出来？倒是能生出一堆棉袄来……
鹿棠欲哭无泪，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编这么蹩脚的理由，苦了自己硬是喝了半年多的鸡汤，现在闻到一点儿腥味就想吐。
住了快一个月了，秦长川自己还水土不服把药当饭吃呢，整天不是陪他吃饭就是带他逛花园儿，将一个“好丈夫”的人设演绎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在他闻到腥味儿直接吐出来的时候给他拍拍背，然后递上一杯温水，等他缓过来之后又给他递上一碗鸡汤的动作——简直不要“太贴心”！
鹿棠钰坐在一架秋千上，看着从墙头上延伸出来爬了半面墙的不知名绿藤，突然想起面前堆出半人高的账册，想着想着磨了下后槽牙，那只死狐狸！
“咕咕。”
院外突然传来了鸽子叫，一只灰鸽扑棱着翅膀落到脚边不远处，鹿棠钰深吸一口气急忙转头，却见秦府的下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瞎子”模样。
鹿棠钰噎了下，觉得秦长川真是太客气了！他这几天才回过味儿来，秦长川不是给他放了水，而是给他放了片海，看他自己能不能抓得住浪花的那种。
于是鹿棠钰也开始不带掩饰地联系自己的人，甚至当着秦长川的面儿开始回信，甚至虎着胆子询问秦长川的意见。有时候还真能得到秦少主的建议，的确是比他高明多了，就是不是有点儿损就是有点儿狠。
经过秦长川几个月的“调Ⅰ教”，鹿棠的手段也开始凌厉起来，不再有最初的那么绵软了。
只是每次一看到秦长川批注过的账本或者回信，鹿棠钰觉得他需要学的还是太多，跟秦长川这个阎王比起来，他连个小鬼都算不上。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第94章 没有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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